“谁,谁救过她一命?”顾涵浩从后视镜里盯着后座的韩禹旋问。
韩禹旋倒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直接脱口而出地回答,“你的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文志翔。”
顾涵浩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把握住方向盘,差点蹭上了一旁的公‘交’车。深呼吸几口气之后他才郑重地问道,“你是说,我的亲生父亲,名字叫文志翔?”
韩禹旋点头,“是的,只不过那是二十几年前的名字了,现在他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当年我也不叫韩禹旋,而是叫江源。哼,说到底,我们都是一群频繁换假身份的人,也许当年文志翔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我父亲他现在在哪里?”顾涵浩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他,是不是犯罪集团的成员?”
韩禹旋微微摇头,“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给你,毕竟我现在已经脱身,只想带着淑芬远走高飞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等到葛越兴的案子真相大白,淑芬的嫌疑洗清,你肯放我们走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顾涵浩恨恨地锤了一下方向盘,这个韩禹旋怎么也跟之前的高亚哲一样呢,全都要他违背原则去帮助他们,才肯道出实情。如果陶淑芬真的不是真凶还好,可是如果她是真凶,自己又怎么可能靠放过她甚至是包庇她而换取自己身世和父亲的真相?
“韩叔叔,你认定陶淑芬是清白的?”凌澜看得出顾涵浩的纠结,她从心底里希望陶淑芬是清白的,所以她想在韩禹旋这里得到些证据,最好韩禹旋这里有证明陶淑芬清白的证据。
“当然,”韩禹旋面对凌澜的时候很友好,真的就像是个多年未见的叔叔对晚辈的亲切和蔼。“虽然我拿不出什么证据,但是凭我对淑芬的了解,她尽管误入歧途成了那个犯罪组织的成员,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伤及人命,而且她喜欢孩子,工作时她的学生比什么都重要,她绝对不会伤害她的学生。”
“哼,”顾涵浩听不得韩禹旋这样形容陶淑芬,“她已经伤害了。她对葛越兴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了巨大的伤害!”
“我明白,我明白,”韩禹旋低下头。“可是这么多年,她放弃自己的一切,包括事业和爱情,全身心都投入在葛越兴身上,确保了他的安全。也算是赎罪了吧。你们也看到了,她变成了眼下这副模样,就是因为她在这二十几年中,日日遭受良心谴责,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接下来,车子里的三个人陷入了沉默。一直到他们赶回了分局的审讯室,顾涵浩才开口询问陶淑芬的去向。
韩禹旋写了一个地址,是郊县的一户人家。“我曾经帮过这家的男主人躲过债主的追杀,所以他答应我收留淑芬一阵子,等到风声过去,我再去接她一起走的。”
顾涵浩盯着韩禹旋写的地址,抿着嘴‘唇’不言语。
韩禹旋爽朗地一笑。“我知道你在怀疑,怀疑这是一个陷阱。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全信。如果你让我给淑芬打个电话叫她自己过来的话。你又担心她会逃跑。对不对?”
顾涵浩眯眼望着看似心怀坦‘荡’的韩禹旋,看了半分钟后,他默默退出审讯室。
袁峻一看顾涵浩出来,便走上前汇报,“顾队,葛美枝和丁锦升在询问室等着呢。”
大张也过来汇报,“顾队,我们把温永昌也带来了,别说,那家伙还真有要拘捕的意思,后来看没什么胜算也就放弃了。”
顾涵浩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再把他们三个都带到会议室去。”
说完,顾涵浩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操’作起来,不一会,他的屏幕上出现了会议室的实时监控画面。只见那三个人先后进了会议室,葛美枝和丁锦升坐在一边,温永昌自己坐在一边。三个人相对无语。
顾涵浩想了片刻,拿起电话给郑渤拨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一直等到会议室里的三个人不耐烦,甚至丁锦升三番五次地开‘门’找人催促。顾涵浩这才姗姗来迟地进入了会议室,当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凌澜。凌澜有预感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顾涵浩的推理时间,她一直就在等这一刻,这么‘精’彩的过程她当年要身临其境地去体会一番。而且她还带上了随身的笔记本,准备通过顾涵浩的推理搜集一些创作剧本的灵感。事实上,前阵子她之所以又回到分局刑警队,跟在顾涵浩身边,目的就是为了在实践中学习,搜集灵感的。
顾涵浩默许了凌澜的尾随,两人在会议室的老位置坐下,面对那三个各怀心事的人。
顾涵浩首先打算从最薄弱的环节下手,他平静地望着葛美枝,淡淡地问,“葛美枝,你认识对面的这个人吗?”
葛美枝很紧张地跟丁锦升对视了一眼,缓缓地点点头,“以前不认识,后来我先生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这个人是他请来调查我的‘私’家侦探,因为我和我先生之间有些误会。”
“他误会你有外遇,而外遇的对象就是葛越兴对不对?”顾涵浩循循善‘诱’地问。
“是的,现在误会已经澄清。还提这些做什么?你找我们来不是为了谈越兴的案子吗?”葛美枝带着点敌意。
“没错,”顾涵浩迟疑了片刻,他在想是该从头讲起呢,还是该采取倒叙的方式从葛越兴的案子讲起,最后他还是决定从头讲起,因为他得给郑渤那边争取一些时间,“葛越兴的案子我们当然要谈,实不相瞒,我们这边已经查到了一些端倪。但是在讲葛越兴的案件之前我想先说说那两起陈年旧案。”
一听说查到了端倪,葛美枝很是兴奋,可是一听说要从陈年旧案讲起,她马上显得不悦,“关于周子恒的案件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至于高宝梁的死,如果你也非要把他当做一起旧案的话,你可以起诉我。”
显然,葛美枝以为顾涵浩口中所说的两起陈年旧案指的是周子恒案件和高宝梁案件,而且她对于丈夫丁锦升十分信任,确信他会帮她打赢官司。
“还是先从30年前M县别墅里发生的那起凶案说起吧……”
“30年前的凶案?”葛美枝无理地打断顾涵浩,“我说顾队长,你有没有搞错,30年前的案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等我讲完你就会知道,这不但跟你们有关系,而且也是导致葛越兴死亡的前因。30年前的任楚风案件,23年前的周子恒案件,还有最近的葛越兴案件,其实是环环相扣的连环,虽然说,这三起案件拥有不同的凶手。”顾涵浩顿了一下,毫不掩饰地观察对面三个人的反应。
葛美枝仍旧是带着怒气,但是又不好发作;丁锦升频频看表,显得很不耐烦;温永昌倒是平静得很,好像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前阵子我和凌澜去了一趟M县,查清了那栋多事的别墅其实是一个人贩集团的中转站,两任房主任楚风和周子恒都是人贩集团的成员,至于那个长着一对犄角的所谓怪物,其实他们雇来吓跑周围人的患皮角病的老人王奎庆,”顾涵浩言简意赅地解释,“30年前任楚风的案子现在真凶已经找到,就是王奎庆的儿子王铁中,他为了救下被‘诱’拐来的‘女’人,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杀了任楚风。至于23年前的案子,凶手则仍然藏在暗处。但是有意思的地方是这两起陈年旧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两次案发时候都有一个男孩作为目击者,而这个目击者也都被长了犄角的所谓怪物给吓傻了。23年前的目击者就是葛越兴,而三十年前的目击者呢,就是23年前案件的凶手!”
虽然顾涵浩这番话有些类似于绕口令,但是在座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吃惊的却只有凌澜一个人,对面的三个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顾涵浩微微一笑,“哦,对了,其实这两起案件不只那么一个相同点,其实还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全都是由‘女’人而引起的。”
凌澜嘴快,着急地问道,“我知道任楚风的案子是王铁中为了救下他现在的妻子而犯下的,是由‘女’人引起,那么周子恒呢?难道凶手也是为了救什么‘女’人?”
“没错,”顾涵浩指了指葛美枝,“凶手是为了救下你而杀人的,只不过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而已。你是后来才从那个男人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的。”
“你在胡说什么?”葛美枝猛地站起身,“老公,咱们回去吧,不要在这听这些与我们无关的废话。”
丁锦升并不起身,也不像刚刚那么不耐烦,而是很冷静地拉葛美枝坐下,安静地等待着顾涵浩的下文。
“我理解,葛美枝,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想替真正的凶手掩饰,所以才会有想要逃离的举动,”顾涵浩叹了口气,“就像那晚在葛越兴的房间里,当葛越兴找回了当年真正的记忆,声称自己想起来谁才是真凶的时候,你也想为这个凶手掩饰。没错,葛越兴临死前,深藏于心底23年的尘封记忆碎片终于被拼凑完整,他终于记起了当年在那栋别墅里发生的一切,他第一时间想要去报警。可是你,葛美枝,你阻止了他,你用烟灰缸砸破了葛越兴的额头,把他给砸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