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侠儿同群臣退朝。
大殿外,无数官员向他打招呼。
弩侠儿都以礼相回。
杨沥跟在一位蟒袍中年的身后,简单的一番介绍后,弩侠儿才知道这就是征西大元帅,平西王杨权。
杨权是燕王的叔叔,也是燕王的舅父,更是先王唯一的兄长。
当年杨权作为天子之家的长子,却因为是旁妃所生,故而没有继承王位,但他与先王交情如同一母所生,两人后来还恋上了东湖花语城一对游历燕离的姐妹,并娶做了妻子。
大姐嫁给了杨权,小妹嫁给了先王,也算是当时燕离的一段佳话。
只是后来,某些原因让杨权到西川边境,做了平西王,先王染疾而亡。
杨权一家为杨奉能继承王位,在当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待到杨奉继位后,平西王被予以重任,功成反都,开创了藩王不得在都任职的先例。
名义上杨权是平西王,其实可做摄政王看待。
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少年继位的杨奉也在杨权的辅佐下,一步步达到现今燕离百姓看到的样子。
弩侠儿与平西王父子同行,旁边跟着自己认识的霸州两位刺史与北山太守,还有几位自己不认识的朝中重臣。
还有一人,让弩侠儿为之惊讶,那就是洛河城有过酒水之交的刘玉成,两人再见,自然情有可原。
人家刘玉成,应该说是杨玉成,可是当今燕王四弟,新官上任的振安王殿下。
虽说知道刘玉成的真实身份后,常人本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巴结,但弩侠儿除了那短暂的惊讶,再无一丝一毫想要同此人成为真朋友的打算。
并不是在于杨玉成的刻意隐瞒,而是直觉使然。
一群人缓步走下千阶台,各自交谈甚欢,却无人对今日发生之事再有何见解。
弩侠儿也没有过多的言语,除了简单的应付几句邀请之话,与杨沥并肩跟在杨权身后。
人群于王宫门口站定。
平西王请众人到王府一聚,众人推辞离去。
最后只剩下弩侠儿与父子两。
杨权同满脸疑问的弩侠儿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便坐上了回府马车,等待杨沥。
弩侠儿是看得这杨权和那些官员是有古怪之处的,但也不好相问。
杨沥站在小道人面前,脸上也是一股为难之色,父亲并没有要请他同去府上的意思,那么自己也不能做这个决定。
在给小道人比了眼神之后,杨沥跟着上了马车。
一时间,王宫之外,车马尽散,独留无奈的小道人。
弩侠儿欲踱步离去,心头思绪翻涌。
他知道,自己可能把这看似隆重,却又平常的朝会看得太简单了。
燕王这般大举动,却草草结束,群臣竟是没有任何不满。
要说天子做事,旁人敢说什么,可那毕竟是满朝文武,难道就为了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道。
再说事后,群臣的态度,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竭力交好自己,却又想极力避开自己。
弩侠儿只当是庙堂学问,外人不知为理由,管不了太多。
就在他转身,心意已决之时。
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男官服饰的小哥。
“何生小哥,怎么是你?”弩侠儿脱口而问。
何生一反客栈伙计的模样,笑着说道:“将军之子,王太后有请,且随我而来。”
弩侠儿顿时明白,这何生小哥果然如自己猜测,并不是寻常人。
不等自己问话,何生已在前走去。
弩侠儿跟在其后,心里暗叹,“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王宫御书房内,杨奉早就在此。
书案下几人正在等待他开口说话。
杨奉手中一本书籍合上,让老宦官在摊开一卷书画,嘴里说道:“几位爱卿,如何看待弩侠儿此人。”
先前在朝会上说过话的那位老官回道:“王上,老臣认为,此子心性还待考证,是不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现在很难定论。”
老官身旁一人附和,“王上,宰相所言不错。”
“下臣斗胆,经过此次朝会后,此子可放任之,不必再去理会。”一位中年男子在两人说完后,恭声道。
“国舅莫要忘了先前离渊之事,为此子开脱。”老官身旁那人质问。
男子冷笑,“究竟是谁一直揪着此事不放,国相大人心里清楚。”
“孤让几位前来,自是相信你们的谋略,旧事便不要提了。”杨奉看着案上的画卷问道:“有何两全之策?”
燕王将两人争辩打断,国舅与国相才肯罢休。
身为宰相的老官笑了笑,道:“王上先前颁旨昭告天下,已是最好的方法,只要在此稍加计策,想来这事情便会过去,甚至都不用再多做无益之事。”
杨奉点头,“此事便由空老为主,其余人为辅,多为孤分点忧。”
老官几人拜谢,出御书房。
有小宦官在几人离去后慌张跑入,跪道:“王上,太后娘娘将大将军之子请了过去,不知所谓何事。”
杨奉听到禀告后,脸上浮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太后娘娘寝宫内,大殿上,凤冠霞帔的妇人正看着站在殿上小道,眼眸里竟是笑意。
弩侠儿有点不自在,只听妇人座旁的宫女说道:“娘娘请大将军之子落座。”
随后,殿内对着妇人的那张桌前,小道人不安落座。
对面妇人不见了客栈里那种风情万种的姿态,却难遮住她那种满身的随意。
妇人起身,走到弩侠儿面前,笑问,“你这混小子,为何见了哀家连声请安的话都没有。”
弩侠儿此刻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恭敬说道:“臣子弩侠儿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妇人轻笑,“得了,得了,哀家就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
弩侠儿满脸无辜状,这太后娘娘还是真让人难以琢磨。
“你可知哀家让你前来,所为何事?”太后娘娘细看着小道人,脸上都是玩味的表情。
弩侠儿摇头,“娘娘请说,小道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真是个不开窍的蠢牛鼻,还是心里正在窃喜。”太后娘娘凤眸微睁。
弩侠儿是真的受不了,你一个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哀叹道:“太后娘娘您就不要再为难小道了,有什么事还请明言,不然小道哪里知道。”
太后娘娘怒道:“白儿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会看上你。”
弩侠儿恍然大悟,却装得更加无辜,“娘娘,小道与雨郡主只是朋友之情,您可不要乱点鸳鸯。”
天后娘娘顿时语塞。
殿内的宫女在其身掩面偷笑,两人却浑然不知。
何生在弩侠儿身边提醒道:“娘娘该说正事了,小的还要赶着出宫呢。”
太后娘娘一个白眼看向何生,转身又坐了回去。
几位宫女为两人斟茶。
太后娘娘严肃的说道:“弩侠儿,哀家不再问你与雨落白到底是何种关系,不过有些事情由不得你,就比如你今日如都城王宫,就比如你父母的下场,这些你可知晓。”
弩侠儿听着此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的父母就应该有那样的下场,合该自己就要进你这满是阴谋诡计的王宫。
但他还是极力的压制了心中的这种愤怒,平静道:“小道对过去发生的事,已不想再被人翻起,当下还能活着已是不错,请王后娘娘垂怜。”
太后娘娘对小道人的言语,明显感到意外,她语气缓和,“哀家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会变得如此的平和,亦或是藏得很深,这些暂且不管,那接下里是你如何想的,又要去做什么,你真能毫无顾忌,依本心而为。”
话说到此,弩侠儿对这位太后娘娘有了好感,或许是长期缺乏母爱所致,他陈恳回道:“娘娘这些话,点醒了小道,小道自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将要发生什么,自己要做什么,且看天命如何,不急于此刻就下定决心,到时候落得个两头不顾,惨淡收场,那不得逼着小道怨天尤人。”
太后娘娘像是对小道人说的有了些许感慨,“或许正如你所说的这样,听天由命,静等风来是最好的应对之法,姑姑愿你真能得偿所愿,也不负了这般赤子之情。”
弩侠儿行礼道谢。
“但是,有些事情,你必须现在给姑姑一个说法。”太后娘娘接着说道:“哀家这样跟你说吧,不是你给说法,而是起价要你去做。”
“不知太后娘娘要让小道做什么事?”弩侠儿顿时不解。
太后娘娘盯着小道人的动作,冷道:“燕王颁旨,为你寻妻,而这个妻子只能是郡主雨落白,若是最后换做了别人,你将承受怎样的后果,留你去想。”
“为何?”弩侠儿吃惊一问。
太后娘娘笑道:“这是顺应天时,就像你说的一样,并不是哀家危言耸听,所以接下来你就在都城里静静等着便是,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行他事,到时候白儿大嫁之后,所有将要对你不利的事情,都会化作云烟,也是最好的结果,哀家希望你此刻放宽心态就好。”
太后娘娘说完开始喝茶,不再多言。
弩侠儿自然不是个傻子,知道太后娘娘话说到此,算是把事情挑明了,在简单的谢过之后,急匆匆的出了太后寝宫。
他不敢再多停留,生怕到最后还有比这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话从太后口中说出。
弩侠儿与何生一同出了太后寝宫,路上无语,知者自知。
身后太后身旁多了位白衣公子,看着那小道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缓缓说道:“姨娘为何这般逼迫,他若不愿,白儿就当一片真心喂了狗。”
太后娘娘脸上冷意十足,“要是敢负了哀家白儿,姨娘定将他大卸八块。”
白衣公子无心再说,靠在身旁这位妇人怀里,不知是喜是忧。
这最后,弩侠儿也未能给出明确答复,想必在他心里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愿意的,芥蒂丛生,也是自然。
况且,何人又能这样稀里糊涂就将自己的终身大事交于旁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