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陶行乐看了慕云容一眼,疑惑道:“你带我来戏楼干什么?”
“来戏楼,当然是看戏的。”慕云容笑道:“走。”
“喂。”陶行乐一头雾水,糊里糊涂地被慕云容给拉进了戏楼里去,“走,我们上二楼。”
“既来之则安之。”陶行乐被按在了座位上,慕云容弯腰在陶行乐的耳边说道:“稍微等等,好戏马上就开场了。”
——
“殿下,他们进去了。”
慕云宸微微扬起了眉头,说道:“这里毕竟是本王的地盘,要是他在这里出事的话,你说父皇会不会怪我。”
曹叔平摇了摇头,笑道:“殿下,您就放心好了,是容王自己要去仙乐楼,也不是您强逼他去的。所以就算他在仙乐楼出了事,那也怪不到您的身上,怪只怪,他的运气不够好。”
“哈哈哈哈,好一个运气不好。”慕云宸笑道:“好,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一定给本王办好,知道吗?”
“殿下,您就放心吧!”曹叔平笑道。
“嗯,去办吧,你办事,本王放心。”
——
乐声悠悠,从仙乐阁中悄悄飘了出来。
戏台之上,长袖舞动,唱曲人咿咿呀呀地唱着。
戏台之下,摆了一片桌椅,座无虚席,随着台上唱戏之人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如雷的掌声,叫好声。
可是,陶行乐却忍不住点了点头,有些发蔫。
曲乐入耳,犹如摇篮之曲,陶行乐竟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重。
轻轻摇晃着,就在陶行乐差点栽倒的前一秒,慕云容伸手接主了她。
天气有些凉,陶行乐下意识地朝着温暖的地方靠去。
看着怀中早已经睡熟了的陶行乐,慕云容心情复杂。
小僮的任务虽然又失败了,可他的话提醒了他。
有些话,也许他不主动说,也许她永远都不知道;而有些事情,如果他不做的话,那么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慕云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垂眸看着陶行乐,低声呢喃,“你呀你,也许根本就不长心吧。”
他以为,有些事情有些话,已经够明白。
可是,她怎么就是不明白?
好比今天,难道她看不起出来这是他精心准备的一场约会吗?
结果呢,是谁睡得这么香。
“小猪仔。”
慕云容点了点陶行乐的鼻尖,也许是因为指尖有些冰凉的原因吧,陶行乐轻轻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地往慕云容的怀里蹭了蹭。
肩膀微酸,但慕云容终究还是舍不得把陶行乐推开。
他轻轻抬起了被压得有些发麻的左手,环在陶行乐的肩膀上,而另一边手,轻松地把陶行乐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小小的,如一头睡熟了的小猫,眼下微青的她蜷在慕云容的怀里,睡得安稳。
直到这时候,慕云容才注意到,这个喜欢天南地北到处跑的姑娘,原来这样轻,轻得像蒲公英。
这种感觉让慕云容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他害怕,真的有一天,她会像蒲公英一样,随着一阵风起,她便随风而去。
哪怕她此刻就在他的怀里,睡着这样安稳,可是他依然觉得,她与他,隔得很远,中间似乎总有一条看不见的鸿沟,这道鸿沟,叫慕云容不安。
慕云容其实清楚自己的不安到底来源于哪里,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细腻嫩白的皮肤,低声呢喃道:“你到底从是哪里来的呢?”
为何他让人调查了那么久,就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就仿佛,她是凭空出现在青洲沙漠的一样。
慕云容怕,她会像她凭空出现一样,忽然凭空消失。若真有那么一天,对她的来历毫不知情的慕云容,压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去。
想到这里,慕云容下意识地扣紧了肩膀。
被搂得太紧了,陶行乐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不过也许因为这些天太累了,她睡得很熟,根本就没有醒来。
慕云容松了一口气,他带着浅浅胡茬的下巴轻轻在陶行乐的脸上摩挲着,心说道:“怎么就偏偏是你了呢?”
怎么就偏偏是她了呢?
很奇怪,在冷宫长大的他,这么多年来他的心都是冷的,他外表和气,可是他自己清楚自己有多么孤高冷傲,没有谁,可以真正走进他的心里,被他放在眼里。
除了怀里的这个小东西。
怎么就偏偏是你了呢?
慕云容想了想,也许是因为那个眼神吧。
当初青狼堡的响马劫持了那么多人,为何自己偏偏注意到的是她?就是因为那个不害怕反而在迷懵之后,止不住露出的好奇眼神吧。
好奇?
慕云容忍不住轻笑道:“真是一个心大的丫头。”
如果说陶行乐初入异世露出的那陌生眼神让慕云容留意到她的话,那么慕云容想,真正让自己记住她的,不是后来她带头带着一票人逃走,而是她为了逃走,居然敢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知不觉中,慕云容的唇角微微勾起。
而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似乎不知疲倦。
慕云容的目光落到了戏台之上,却轻轻皱了皱眉头,“来人。”
“这位公子……”
“把戏撤了吧。”有些太吵了。
“可是公子,这……不太合适吧。”
慕云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两个大金锭,说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这就撤,一定不会影响夫人休息。”
慕云容的耳朵动了动,他立即说道:“等等。”
仙乐阁掌柜一愣,“公子,还有何吩咐?”
他心中吊着一丝惴惴,心想,拿出来的金子如那泼出去的水,总没有再往回收的道理吧?
慕云容压到声音,眼神晶亮地看着掌柜的,“你刚刚说什么?”
“撤…撤了?”
“不是这句,下一句。”
掌柜的想了想,“一定不会影响夫人休息?”
“再说一遍!”
掌柜的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笑道:“公子,一定不会影响夫人休息的。”
“赏你的。”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掌柜的接过了飞向他的荷包,轻轻捏了捏,两眼瞬间笑得弯弯。
刚刚赖在门口怎么都不肯走的那个小乞丐果然没有说错,今天就是他发财的日子。
“哎,怎么回事儿,唱得好好的,怎么不唱了?”
“就是啊,薛掌柜,你可不能这样,我们可都是花了银子买了票进来的,你这半中间就不让看了,算怎么回事儿?”
陶行乐轻轻动了动,慕云容皱了皱眉头,看着变得越来越嘈杂的一楼大堂,心想,也许他弄巧成拙了。
本来是为了让这里变得更安静一些,现在倒好了,这么吵,怀里的小人儿一会儿就该被吵醒了吧。
这可不行,他还没有捂热呢。
“怎么回事儿,难道他知道了?”
“不可能。”曹叔平说道:“他今天除了带了雁归堂的那个女人,一个护卫也没有带。”
“曹大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如我们现在就……”一个丢进人群人们绝对不会看他第二眼的人悄悄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叔平虽然他嘴里说不可能,但是刚刚他确实注意到了那掌柜就是从二楼下来才不让台上的戏子继续唱戏的。
曹叔平眯了眯眼睛,道:“也好。”
“曹大人,那你可走远一些,别到时候弄脏了衣服。”那悄悄拔刀之人笑得残忍。
曹叔平道:“记住,做的干净一些。”
“曹大人,如果我做事你不放心的话,你大可不必来找我。”那杀手冷冷地说道。
“都是为殿下做事,谨慎一些总无大错。”
“哈哈哈,听说那就是一个病秧子,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都不如,曹大人,真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
“啊!”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把睡梦之中的陶行乐生生吓了一个激灵,“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
话还没有落地,陶行乐边觉得天旋地转,下意识地,陶行乐仅仅抓住了慕云容的肩膀。
此时陶行乐才注意到,她居然和慕云容抱在一起。
天呐!
陶行乐脸颊一红,正想推开他,就在这个时候,寒光微闪,陶行乐只觉得头皮一麻,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耳边被割断的那一缕细发随风飘下。
“不是吧。”陶行乐彻底醒了,没有人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会不清醒的。
慕云容把陶行乐推到了身后,他目光极冷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你找死。”
慕云容招招凌厉,半点生机都不给蒙面人留着。
蒙面人招招接过,他的武功不弱,要不然曹叔平找的不会是他,从前他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
可事实上呢,事实上是蒙面人现在招招接的吃力,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胸前就挨了慕云容十几拳。
蒙面人咽了咽口水,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喉头涌起的腥甜之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碎肉。
“说实话,你确实让人很意外。”蒙面人的眼神之中有过惊讶与激赏,不过很快都被狠厉取代,“不过一切都到此结束了,你今天必须在这里发生意外。”
“嘭!”
蒙面人只觉得后脑一湿,他甚至感觉不到疼意,伸手一摸竟然满手猩红。
他转身,“你!”
“放狠话谁不会。”说着,陶行乐随手拎起了手边的另一把椅子,“不过你还是先做到再说吧,也不怕脸疼。”
“回来!”慕云容一把拉过陶行乐,几乎同时旋身一踢,便把蒙面人踹下了二楼。
“他想跑!”
陶行乐一直注意着蒙面人,一见蒙面人在一堆破破烂烂的桌椅中踉跄而起,甚至拔腿就跑,她比谁都激动。
“他跑不了,倒是你。”慕云容皱了皱眉头,“回去再和你算账!”
陶行乐一听这话不服气了,本想说和她有什么账好算的,可是撞进了慕云容那担心的眼神里,却让陶行乐连呼吸都窒了窒。
——
“什么,你说什么,失败了?”
曹叔平抖了抖,说道:“对不起殿下,没刺杀成容王,不过殿下请放心,那杀手是决定不会活着落入容王的手里的。”
慕云宸狠狠周眉,他对着曹叔平说道:“你以为,他猜不到是本王做的?”
“殿下,这都是臣的主意,跟您没有关系。”曹叔平说道。
“行了,”慕云宸说道:“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让你在这里表忠心,走,带本王去仙乐阁。”
“殿下,仙乐阁去不得呀。”
“为何?”
“殿下您怎么就不明白呢,容王正愁您不出现呢,您这么一去,不就正好落入了容王的圈套里去了吗?”
慕云宸冷哼一声,说道:“不去的话,不是刚好说明本王心虚吗?”
“再说了,”慕云宸道:“容弟在凤凰城上受惊,本王无论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这凤凰城的主官,都得去看看他。”
曹叔平擦了擦汗,“还是殿下您想的周到。”
——
“爷,”李壮的脸色很不好,他从蒙面人的身边站了起来,神色严肃,“死了。”
慕云容只吐出了一个字,“查。”
“是。”
仙乐阁的客人们早已经跑光了,留在这里的,就只剩下了仙乐阁的掌柜的,伙计,还有戏班的那些人。
此时,无一例外地两股战战,瑟缩在一起。
薛掌柜苦恼,“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能出得起那么一大笔钱就为了一个能逗他锱开心的称呼,连眼睛都不眨,那么多两金子说赏了就赏了。
薛掌柜悔不当初,如果早些派人去保护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慕云宸也来了。
他上上下下地看了慕云容一眼,“容弟,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有没有受到惊吓?”
慕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慕云宸,说道:“大皇兄是希望弟弟受伤还是受惊吓?”
慕云宸说道:“瞧容弟这话说的,皇兄怎么会这么想,再说了容弟要是在凤凰城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兄在父皇面前也交代不了。”
听到这话,小僮冷哼一句,“知道就好。”
“小僮。”
“无碍。”慕云宸笑道:“只是容弟让皇兄很惊讶嘛,原来容弟才是深藏不露,武功高强却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皇兄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