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被蒙着,只能感觉到自己先是被丢上了马背,接着被塞进了马车,现在,摇摇晃晃的似乎在一艘船上。
晕晕乎乎,这些天里陶行乐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难怪慕云容派出去的人找不到陶行乐,因为青狼帮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走大路,而是哪里偏僻往哪里去,哪里荒凉往哪里钻。
再说了,他们本就是混迹青洲沙漠多年的地头蛇,对这青洲自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想要躲避搜捕,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打在脸上的风带着湿意,渐渐的变小了,陶行乐能感觉得到这船正在渐渐靠岸。
“老大,这小丫头片子该不会死了吧?”
这几天他们一路奔袭,自己都没有进几粒米,自然更加不可能给陶行乐吃东西了。
路当家皱了皱眉头,说道:“女人就是麻烦。”
他的手往腰间一掏,拿出来一个牛皮袋,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呐,去喂喂她,别让她死了。”
“是。”
陶行乐一动不动的靠在甲板上,仿佛早已经没有了声息。
有人捏起自己的下巴,小心翼翼的往自己的嘴里倒水,只是陶行乐根本没有反应。看着从陶行乐嘴角流走的清水,那人转头为难地看着自己的老大,“老大不好了,她恐怕真的死了。”
“我来试试。”路老大的眉头皱的更紧,他一把夺过了手下手里的牛皮袋,捏着陶行乐的嘴巴就往里灌去。
陶行乐简直想要弄死他的心都有了,陶行乐当然醒着,只是面上看去,她根本无声无息,若不是她的身体依然温暖,恐怕所有人都要认为她早已经支撑不住,成了一具死尸。
接连喂了几次,可是都喂不进去。
路老大眉头皱的死紧,“你们俩,过来。”
“是。”
“好好看着她。”
两人自然应是。
只是路老大还没有走远呢,那两个负责看着陶行乐的人中就有一个人说道:“呸,真是晦气。”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人接口,说道:“老大也真是的,咱们把这丫头带出了青洲就已经算完成了那姓沈的人下的单子,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小丫头,现在就这么死了,要是早知道……嘿嘿嘿,咱们不如在青洲就把事情给办了。”
“你说什么?”路老大目光冷厉。
那人一惊,他也没有想到路老大去而复返,忙摆手说道:“没,没什么,我乱说的,老大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就可以了。”
路老大收回了目光,冷冷的说道:“算了这里不用你们了,滚。”
“是是是。”
路老大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陶行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靠岸。”
这些天里陶行乐虽然看起来一动不动,但她可没有闲着,从那些杂乱的声音中判断,这船上大约有十几个人,但最多不会超过十五个。
而现在这些马匪们几乎全准备靠岸的事情去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路老大一个人。
陶行乐咬了咬牙,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不知何时,陶行乐已经解了绑着自己手腕的粗绳,她转了转有些发红破皮的手腕,猫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陶行乐左手边就靠着河,只要陶行乐扑通一声跳下去,很容易就可以从水里逃跑。
陶行乐的水性不错,陶行乐有把握自己的水性一定比这些常年混迹沙漠的马匪们好的多,她当然可以选择现在就跳水逃跑。
但是陶行乐不想。
从那一夜,陶行乐被沈账房给引到了青洲城外,被这十几个马匪们堵在沙漠里的时候,陶行乐很清楚,如果出硬碰硬的话,自己在沙漠上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
于是陶行乐乖乖被抓。
被抓了三四天,这三四天里陶行乐异常的安分,只是陶行乐无时无刻不在等候一个机会。
现在,逃跑的机会就摆在陶行乐的面前,只是陶行乐不想要就这么简单的跑了。
他们招待了她这么久,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无视别人的辛苦呢?自己要是不做一些什么的话,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高大的背影,陶行乐悄悄拿起了不远处的一根木棍,狠狠的朝着路老大的背后敲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路老大缓缓的转身,捂着后脑勺的他看着陶行乐的眼睛里还满是不敢置信,“你……”
但陶行乐没有再给路老大时间,她拉直了手里那一块之前他们给自己蒙眼睛的那一块黑布,在路老大反应过来的立即就塞住了路老大的嘴巴。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路老大就被陶行乐用脚边的绳索捆成了一个粽子。
路老大哪里肯依,哼哼唧唧的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陶行乐哪里会给他机会,扬着手里的木棍恶狠狠的说道:“别吵,再出声的话,再请你一棍。”
路老大果然不说话了,陶行乐把他拽进了船舱。
“嗯……嗯嗯嗯。”
“别嗯了。”陶行乐把路老大拖到了墙角,她拍了一下路老大的脑袋,“让你们抓我,哼,等一会儿有你们好受的。”
“唔……唔唔唔。”
陶行乐不理会挣扎的路老大,她先是拿着舱里的食物填了一下肚子,这几天都快把她饿的虚脱了。
接着,陶行乐在路老大的兜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了一个袋子。
陶行乐颠了颠,看着路老大问道:“沈账房给的定金都在这里了?”
“唔唔唔唔。”
路老大疯狂的挣扎着。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现在不方便说话。”陶行乐说道:“是的话点头,不是就摇摇头。”
陶行乐晃着手里的木棍,说道:“你最好说实话。”
路老大有些不情愿的点头。
“算你识相。”陶行乐把袋子收进了自己的怀里,撇了撇嘴嫌弃说道:“居然用点儿银子就想要买我的命,啧啧啧,我先收了。”
“唔唔唔唔……”路老大拼了命的挣扎,陶行乐却并不理会他,而是一下子把他推到了船尾。
船尾好几个马匪一惊,“老大,老大,你怎么了,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吃饱喝足了的陶行乐站在船沿边,挥了挥手,笑道:“好好享受吧,各位。”
说完,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留下的,只有泛起的发白的水花。
“老大,她跑了!”
“看到了。”路老大狠狠的砸了手里那条黑色的布,气道。
路老大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清楚的记得陶行乐说过享受两个字。
享受?
享受什么?
看她临走的时候,嘴角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路老大心里那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变得越来越浓。
“啊!”
“有蛇!”
“啊,哪里来的这么多水蛇!”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大,不好了,船漏水了,马上要沉了!”
已经爬上岸的陶行乐咧嘴一笑,冲着不远处的他们挥了挥手,说道:“嘿,还满意吗?哈哈哈再见啦!”
“你……”路老大咬牙,“该死的你不能走,你给我回来!”
但陶行乐听他的才有鬼。
虽然老蛇王说过,牧蛇之人不可作恶,但若不是看在这一路上,这路老大还有几分头头风范,压得住手下人,没对她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引来的可就不会是无毒的水蛇了。
陶行乐顺着码头小路走了几步,钻进草丛就没了影子。
在青洲城的时候,陶行乐从来不觉得自己穿着一身现代的风衣有什么好奇怪的,但现在在这里可就不一样了。
可不能再被青狼帮的余匪们抓到,要是再被抓到的话,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于是陶行乐在经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悄摸摸溜到了一户庄户人家的后院,卷了一好几套衣服就走,当然了,该给的铜板她一个子也没有少人家。
连续毫无规律的跑了半天,陶行乐看到山脚下有辆牛车满满的装了一车的货物,陶行乐一喜,管他去哪里呢,陶行乐在那赶车人休息的时候,钻进了牛车之中。
“唉,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了。”刚刚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陶行乐转瞬就睡死了过去。
——
“人呢?”码头上,路老大粗声粗气的问道。
“没,没找到。”
路老大给了手下的脑袋一巴掌,想到之前陶行乐就是这样拍着自己,路老大就更生气了,“没用的废物,再去找!”
“是!”
路老大插着腰,眯着眼睛,时不时用舌头顶着自己脸颊上的肉,“嘶……”
疼死他了。
落入水中,光是他就被那些水蛇咬了好几口,更气人的是,有好几个伤口还咬在了他的脸上,真是气死人了。
——
牛车悠悠,猛地一晃,把睡梦之中的陶行乐给晃醒了。
初醒的陶行乐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懂自己身在何处,自己此刻遇见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过,当陶行乐看到自己这一身的麻布男装的时候,陶行乐也就真的醒了。
只是脑子变得清醒的陶行乐,忽然不可避免的眼睛一热,心头那一抹委屈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莫名其妙身穿异世,好不容易在青洲算是勉强安了家,认识了一些人,她的棉花大业刚刚起步,她的纺织帝国刚刚开始,也算勉强算是对这陌生的异世有了一丢丢的归属感吧。
好了,这下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又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