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见来了客人,立即出来迎客:“两位想要挑些什么?衣裳还是鞋袜?现成的还是布料?小店都有。”
林阿奇指着一件样品:“就要这样的。”她拍了拍云起,“他穿。”
伙计抬头,是件男外衫,有些为难道:“这件可不便宜。”
他是知道林阿奇的,林家什么东西都是她师娘做主,她一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多钱给这男子买衣裳?
云起大手一挥,一颗银裸子放在柜台上:“够了吗?”
伙计眼睛都瞪直了!
银裸子!他没看错吧?这都够买五件同款了。
伙计忙收起银裸子,满脸堆笑:“够了够了!客官可要试试?小店可以给您改改尺寸,或者您再看看还有什么中意的?”
云起随意瞟了眼,伙计不敢眨眼。
“把同款的都拿来吧。”
“都,都拿来?”
林阿奇不免狐疑看他:“都买了?”
“给师父也买几件。”云起朝她一笑。
两人拎着大兜小兜出了店门,云起穿着合适的衣裳,总算舒坦许多。
对门的老板娘正好挎菜篮出来,一见两人手里抱着的衣服包,眼睛差点瞪出来。
怎么买这么多?
再一看林阿奇和那男子一身的新衣,两人有说有笑的……
怕不是暴发户出门游玩?
眼见着两人又进了一家糕点铺,老板娘急忙跟上去瞧。
林阿奇指了几样漂亮的糕点,男子二话不说,立即就让人包起来了。
结果付账时拿出来一张银票,伙计都傻了,这小乡村里哪有人用银票的?
老板娘吓得收回了视线,没听说林阿奇家里有这么富有的亲戚啊!
再一看,糕点老板搬了钱箱子来给男子换算钱,铜板都快不够用了。
老板娘握着菜篮子的指节隐隐作痛:“方才为何要挑林阿奇的刺啊!早知哄着她和贵客,让人多买几样贵的也好啊!”
林阿奇笑开花:“这个玫瑰酥太好吃了!”
“喜欢就再多包几块。”云起又点了几样,“那边的云块糕喜欢吗?”
“师娘喜欢。”
“那师父喜欢什么?”
“师父……”林阿奇想了想,“师父没有特别喜欢的。”
云起看了下剩下的,不过是四五样了:“那就每样都来两块吧。”
店老板差点给他跪下了。
糕点铺里一共二十道点心,即使这位贵人每种都买,这银票他也一时也找不开啊。
云起叫店老板记账:“以后凡是林阿奇来买糕点,都从银票里扣就是。”
店老板泪流满面:“可小店卖上一百年也卖不出一张银票钱啊……”
这倒是个问题。
林阿奇捧着大盒小盒的糕点美滋滋:“云起,没想到你这么有钱,不过有这些就够了,我也不是贪吃零嘴的人。”
店老板擦了擦惊吓出来的汗水:“正是,林小姐向来喜爱捕鱼捞虾,看得上这些小糕点,是小店的福气了。”
尽管知道他这是恭维话,林阿奇听了还是很开心。谁让她运气好,捕鱼捞虾是一绝呢!
云起没为难店老板:“那乡里兑换银钱的钱庄在何处?”
店老板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溪乡只设一处钱庄,乃是衙门府。”
换钱还要去趟衙门,云起不由拧眉。那姚乡长长得一脸谄媚相,还没找他盯上林阿奇的事算账呢。
林阿奇开解道:“麻烦你店中伙计跑一趟吧,左不过一盏茶便能回。”
老板拱手:“正是,哪有让贵人亲自跑一趟的道理。”他扫一眼呆立着的伙计,“还不快去!”
伙计接过银票,忙不迭踹进怀里,生怕丢了,一路护着心窝子跑到衙门府。
林阿奇尝尝这个,试试那个,看云起的眼神愈发满意起来。
老板还让另一个伙计添茶倒水,生怕伺候不当惹了贵人不高兴。
“不知贵人打哪来啊?可是来溪林村游玩?”
林阿奇也很好奇,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他的亲戚,便不再多言了。
“不过是来寻人罢了。”
老板很会看眼色:“与林小姐是亲友?”
云起与林阿奇对视一眼,后者弯起嘴角:“正是。”
“哦。”老板缓了缓,“不知贵人可去了溪林村附近的周边小山?有几处风景不错的,小人可带贵客四处走走,权当引路了。”
林阿奇不满看他一眼,这人当自己是个导游不成?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也想着主动干。
云起念及此行的目的,点点头:“也好,劳烦老兄引着转转吧。”
林阿奇从小就在溪林村长大,但出村很少,有机会到处玩玩她求之不得。
待伙计拿着装满了零碎散钱的兜子回来,三人随意收拾一番便出了门。
坐着牛车来到溪林村与祈祥村的交接处,露天敞篷的牛车十分阔气,足够三人躺在其中。
林阿奇抱着糕点昏昏欲睡,云起突然眉间一窒:“停车。”
“怎么了?”林阿奇有点懵,还是被云起扶着下了车。
老板四处望望:“贵人,这里并没有什么风景名胜,还得往前一段,才能看到大片的红火枫木林呢……”
“不必。”云起淡淡止住老板讨好的话头,指着一处大石问,“这里就是祈祥村?”
林阿奇上前辨认,幼时师父带她去看枫木林路过此处,她还有点印象:“正是。”
大石上用红漆描摹着三个大字,虽然看不太懂,但见到大石便知是祈祥村就对了。
云起心头笼上一层阴霾:“祈祥村是何时建村?”
这个林阿奇自然不知,两人同时望向老板。
老板怔怔回想,道:“好像是十几年前吧,祈祥村是建村最晚的,溪林村人口日渐繁多,为了方便管理,就另划范围,祈祥村算是从溪林村划分出去的。”
十几年前……
云起攥紧了拳头,额间青筋隐隐显现。
林阿奇感觉他的不快:“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要是不方便的话,咱们还是回去吧。”
老板也瞧出来了,跟着道:“是啊,贵人要是感到哪里不适,咱们可以换个地游玩,总之风景之类的,周边还是有不少的。”
此刻日头正盛,深秋暖阳,淡淡菊香,本是难得的好天气。
偏偏让云起发现了一个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云起不由得怀疑起那桩密案的真实性。
云起摇头:“祈祥村的村长是谁?”
林阿奇率先道:“祈祥村没有村长。”
“为何没有?”
林阿奇露出疑惑的神色,店老板忙上前:“祈祥村自建村以来,并无实质意义上的村长,都是由各家各户选出人来,轮流监管村里大小事宜的。”
云起心中冷笑,看来那人藏得挺深,他面上不露声色,继续问:“那最先提出新建村落的是何人?”
“这……”老板面带疑惑,“时隔多年,小人一时也无从得知了。”
静默三秒,老板改口:“或许祈祥村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们会知晓。”
林阿奇正疑惑还去不去看枫木林了,云起一挥手:“去祈祥村找老先生。”
每个村庄自会有德高望重的老一辈,百姓将之称为老先生、老大夫。
溪乡历史悠久,但更为人熟知的是其山高路远,崎岖不平的山路,以及山林间的奇花异草、救命奇药。
然而饶是溪乡建乡长久,其各大村落发展也是不算繁荣的。
外地人前来,除了一探溪乡的风景名胜,更是为了访寻此地的名贵药材。
当地人靠山吃山,许多从中走出去的人都是靠着山里奇药发家致富的。
例如朱麻脸一家,就是靠着圈地养殖药材拿到外面去卖才辉煌起来。
说来也怪,既然有药材能种植不就成了,为何朱家还要赖在这小小溪林村不走,反倒乐于当溪林村大富人家?
期间隐秘,还是只有内行人才能明白。
不过一瞬,云起收敛起心思,望着某处房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若非如此,他也不愿前来打扰。
老板上前叩门,很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开了一角。
他眼神藏有谨慎,盯梢着来人:“你们是谁?”
林阿奇捧着糕点盒上前:“老先生,村里女儿节刚过,是上面来人让我们慰问老先生,特地来给您送慰问品的。”
老板一脸尴尬,憋住了要自报家门的劲。
云起渐渐欣赏起林阿奇的机灵劲,她总算用对了一回脑筋。
“哦,乡里还有这种好事。”老先生忘了眼可爱的小姑娘,对两个男人的戒备少了几分,他微微侧开身,“进来吧。”
三人步入里屋,老先生提着水壶过来,林阿奇连忙上前帮忙。
老先生摇头:“不用你来,我身子骨还算硬朗,这点小事做得来。”
林阿奇没再纠结,乖乖挨着桌沿坐下:“老先生,家里只有您一个人居住吗?”
老先生给三人倒茶:“是啊,孤寡老头子一个,不就一个人度日?”
他胡子发白,行动倒是矫捷利落,走路、倒水之类的动作不顿不缓。
云起松了口气,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希望老先生听了那些别被他气倒才好。
三人喝了茶,一路的兴奋劲早已淡了许多。
趁着林阿奇与老先生攀谈之际,云起也渐渐加入了话题。
“老先生是当地人吗?”
老人刚坐下的身子一顿:“自是当地人的。”
云起换了个姿势,离他更近:“那为何老人会写前朝旧字?”
老人一僵,扭头怒视:“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