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倏地一惊。
慕容濯继续道:“苏魏确有覆国之心,只是这心思先是被太后,后又被皇兄和我压了下来,北胤之战,不过是苏隐主动挑起想要藉此向朝廷要钱要粮,扩充自己人势的手段罢了!那场战,根本没有认真打!北胤国主昏聩,年迈却迟迟不立太子,朝中五王已争成水火之势,苏隐便勾串了三王齐弼,以假乱真地打了这场仗!”
“不可能吧?两边国境上那么多百姓看着,那么多无辜士兵的性命丢了,难道都只是为了。”苏颜嘴里说着不可能,但却已经从慕容濯凉薄的眼神中得出了结论。
“战事一起,对那齐弼有何好处?”
“北胤国内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二王齐恒在最后一役时被冷箭射伤了左眼!”慕容濯淡淡说完又道:“顾轻痕应该也是给苏隐送了不少财帛,所以那夜才会出现在相府吧!”
苏颜满头冷汗的怔在那里,厢房内温暖的炉火也熨不暖她后背的森森寒意,她无力地点点头:“他是那么说过!”
“不过按你说的,做戏要做全套!如果北胤战败了话,就算那个三王趁机扩充了兵权又害自己兄弟失宠占了好处,那么他的使臣来到这里时也应该要有一个求和的样子,而不是像如今这样高姿态啊!”
“这是北胤新太子的意思!”慕容濯转脸看向厢房外隐着的起伏山峦,淡声道。
苏颜被他说的糊涂了:“你刚才不是说北胤没太子的吗?”
“五日前有了!”
“五日前,北胤国内新立一位太子,此人自小离京,是北胤国主最小的儿子,半月前他忽然自山野回京,且带回了十万阴兵!”
“阴兵?鬼魂?”苏颜惊问。
“当然不是!”慕容濯解释道:“但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人人身怀武功,动作迅速且极擅隐藏身形,因此才被北胤国人称为阴兵!”
“我已经刚被你说糊涂了,你刚说他自小离京,那么这些兵他又是怎么来的,而且,他突然带着十万阴兵回朝,北胤皇帝不应该要猜忌他吗?”苏颜一连问了好几个自己觉得不明白的问题。
慕容濯微微摇头:“他抵达帝京的第二日,北胤国主就立即下旨封了他做太子!但是关于此人的情况,北胤皇宫里都无几人可知!”
“刚回朝就立为太子,如此说来要么是那北胤国主被下了降头,要么就是他根本不是真的昏聩,这是两方早已商议好的结果!”苏颜娇美的面孔上覆上一层青霜,眼神也不觉锐利了起来。
这样的她,周身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慕容濯不觉在她脸上多流连了两眼后,唇角笑意渐绽道:“我猜是后者可能为大,毕竟当年的他也是枯骨成堆才坐上的那个位置,几十年的酒色就算磨去了他雄壮的心智却不会真的完全湮没一个人的眼睛,他迟迟不立太子只怕也是心中早已有数所致!”
说完,他又继续道:“这次北胤使臣来京一路以各种理由推阻,才会直迟到正月初十才入京,如今看来他们应该就奉了国主的旨意在等这个消息!北胤虽然战败,但国力尤甚外加此次新太子回国,又有精兵相助,底气足,腰背便也直了起来。礼司和他们谈了数日,发现原先在乾州商定的许多条款他们已经都反悔不认了!”
“果然,这北胤无赖起来也不比被晋王殿下你差多少!”苏颜忽然谑笑了一句。
“所以,颜大人是想要让孤在你身上再无赖一下吗?”慕容濯凉着声音道。
苏颜呵呵一笑着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你请继续,继续!”
慕容濯俯睨她一眼:“该说的都说完了,没了!”
“这就没了?”苏颜推晃着他手臂道:“我这八卦听得正过瘾呢,你怎么就直接大结局烂尾了!”
“八卦?”慕容濯问。
“呃,就是我喜欢听的事情!”苏颜绞尽脑汁地翻译着。
慕容濯忽地目光一沉,语声也幽沉了下来道:“你一个女人,喜欢这些事打打杀杀的事做什么!”
苏颜忽然没了声音。
“颜颜。”慕容濯停了停,微凉微色的话语在屋中游荡:“要不我送你出京吧,寻个地方帮你开一家客栈,然后,等我此间事了后,我去找你好不好!”
苏颜脸色微变,默然片刻后她道:“你刚才和我说那么多,为的就是这句吧?你想让我知难而退,是吗?”
“颜颜……”
“所以你下一句是不是应该说,我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慕容濯幽幽一叹,伸手揽过她的肩,苏颜犟开,他固执地又搂过来,苏颜再次犟开。
慕容濯只得缓缓松了手。
窗外夜色已深,天空萧瑟高远,偶有雁鸟飞过,将一朵朵绵云掠散。
陋室静闷中,慕容濯声音低凉绵长:“无人比我更不想放你走,但现在我们无法确定引你回京的人是苏魏还是他,虽然无论是他们中的谁都伤不了你,但是,颜颜,你终究是女子,我并非觉得女子不能做这样的事,正如你要替合府报仇,那么过往两年我亦觉得你行止极好,可是,朝堂争斗和家仇府恨不同,那样血腥的风雨不适合你,我也不想让你看见!”
“所以我就合该被你握在掌心,养在笼中任你喂食,听你安排人生是吗?”苏颜声音冷了下来。
音冷了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我想要捧在手心护住的人,我怎么会想要摆布你!我也不是想要安排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跟正常女子一样,不用日日考虑这些,就像花音说的,像你以前说的那些话一样!”慕容濯解释道。
“慕容濯,你不觉得再三说这些话很可笑吗?”苏颜起身,冷冷看他:“当初是你引我入京,引我站进这一片风雨里的,后来我离京,你拦我,我如今坐在这,你偏又要赶我走,你到底想要怎样?”
“颜颜,我只是希望能给你你要的生活!”慕容濯默声道。
苏颜直盯着他,目光,带着冰雪的寒意:“不,你是在害怕!你害怕再这样待下去会被我知道什么?你说你护的住我,我也相信只要你活一日,只要你愿意护你就一定能护的住我,那么,为什么还要赶我走?是不是有什么是我未来所不能知道的事,所以你要赶我走!”
“慕容濯,你究竟在瞒我什么?”
“还是你以为,我当真可以任人随便搂亲随便轻薄,可以任你呼之即来不要则去吗?”
“颜颜!”慕容濯也猛地站了起来,眼神里有着深深的酸涩和恐惧!
声音也有些不稳:“你不要乱想,我也没有什么瞒你,你若是不想走那就不走!”
苏颜站着,不说话。
慕容濯看着她眼里原先好不容易涌起的一点温情又尽数化成了冰,心中万分懊恼。
“颜颜……”
苏颜转身,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慕容濯飞身挡在厢门边,想要伸手去拦,却被苏颜冷瞧自己的一眼给停在了半空。
苏颜越他而去,门口原阶喊了一声,苏颜也没有回答。
门内,慕容濯伸在半空的手指一蜷,沾了一手空握冰凉。
……
距离慕容濯所在的几墙之隔,一座别院府门打开,顾轻痕沿着漆黑的廊道走着,前面终于现出一线光明。
幽暗的亭间,薄纱狰狞地飘在冷空,像是想要挣扎最上方的束缚,逃向肆意的远方。
他径自进了亭,在石桌旁坐下:“魔主似是对这里感情特殊,被封了一座,又在隔邻另起一座一模一样的。”
石桌另一边,一身绛衣的男子拿着铜钹挑了挑桌上的烛芯,烛芯跳跃,映的他邪魅的眉眼愈加冰冷。
“极危之地亦极全,再说了,本尊是个恋旧之人,住惯了的地,再挪到别处反倒不惯了!”
“哦,是吗?”顾轻痕道:“魔主当日不是和北晋王谈好,你给他凶手,他护你重溟全门吗,怎么这才几日就逼的魔主挪了地了?”
“顾少主如此靠近皇权,难道不明白这世上有些话永远只能说在暗处吗,他是答应了我,可却没答应天下人!”南绛冷笑道。
顾轻痕垂眸淡声道:“当然,正如有些话说在暗处,有些人却永远也只能活在暗处一样!”
南绛嘴角笑意一僵。
嘴角抽了数抽后,低低笑起:“譬如你,亦譬如我!所以我才说我们是同一类人!”
“所以那夜我们才会一同出现在相府不是吗!”顾轻痕眼里闪过讥嘲:“你说在江州时顺手帮我解了围,如今看来我也是沾了那位苏丞相之光吧?”
“是!”南绛缓缓咧唇笑着回应:“本尊就说顾少主不是一般人,这心思就是通透,而且那夜本尊离你那么远,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为什么帮我,不帮他?”顾轻痕问。
“因为一个女人!”
“我认识,还是他认识?”
南绛长睫微闪,诡笑道:“佛曰……不可说!”
顾轻痕沉沉看他,像是要透过他脸上的凉意看进骨子里,只可惜南绛脸上除了深冬的凉以外还裹着层层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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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存稿奉上,这两天实在没有时间码字,明晚要近半夜才能到家,几天没回家就不熬夜码字了,免得某家男人独守空房吃醋哈。所以周一的更新应该要推迟到晚上,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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