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天凌目光一滞,语气有些涩,“朕从來不吃桂花糕的。”
“什么……”丝丝一怔。
“好了,沒关系的,用膳吧。”南宫天凌一挥手,还不等丝丝反应过來,立刻就有太监将那盘桂花糕端了下去。
皇上竟然不吃桂花糕,那么整个御膳房每日里都会做的桂花糕是给谁的。
难道是段敏晓。
难道皇上根本知道段敏晓沒有死。
一顿午膳,丝丝吃的心惊肉跳,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皇上都知道这一切的话,丝丝已经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用完午膳,阳光很烈,但是这殿内全是清凉的很,堆放了很多的冰块,丝丝手里摇着一柄真丝小扇,扇面上绘着九尾金凤,栩栩如生一般,似要从扇面上腾飞出來。
南宫天凌皱眉,道:“静妃,以后这属于皇后规制内的东西还是不要用了。”
“是。”丝丝有些酸涩的望了望手里的扇子。
九尾金凤乃是皇后所用的礼仪,而她一个妃子能用的不过三尾凤,且还是银丝所绣,只有皇后用的才能是金丝绣的。
“朕只是希望静妃可以恪守礼仪,这次谣言之事,虽然朕可以独断朝纲,但是若静妃不知分寸,到时候只怕是朕也不好违逆。”南宫天凌有意敲打道。
这个丝丝简直是越來越大胆,竟然敢擅自使用皇后礼制内的东西。
“臣妾明白,臣妾只是一时贪玩,才将扇子拿了出來。”丝丝连忙跪在地上,眼圈微红,似要哭出來。
南宫天凌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回去吧。”
“是。”丝丝一脸悔恨,眼底却悄然藏起一抹恨意。
伴君如伴虎,果然说的沒有错,前一刻还在恩爱,下一刻就可能将你打下地狱。
南宫天凌,你当真如此无情吗。
出了承乾殿,丝丝泪如雨下。
沒有想到她爱的男人竟然会这么绝情,只是一把扇子就与她发这么一通火,有必要吗,说什么只有皇后才能用,根本就是借口。
在他的心里,根本是只有段敏晓差不多。
想到这里,丝丝急忙回了承乾殿,并将李伯找了來,虽然李伯办事能力不行,但是如今能够倚仗的人也就只有李伯了。
“段敏晓真的什么毒都不怕吗。”丝丝这一刻恨极了她那个偏心的父亲,什么好的都要留给那个沒用的姐姐。
什么天女,天女能复国吗。
李伯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道:“小姐,怕是不行,那解毒丸是纳兰一族的命根子,若是那么容易被破,就不是纳兰族最看重的东西了。”
丝丝冷哼一声,一锤敲在了木桌子上,茶碗震得咚咚作响。
“真不知道我那个废物姐姐有什么好,还不是被我赶出宫去了吗,父亲当日竟然将这种好东西给她,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轻易被害的中了红花之毒。”
只能说一切都是丝丝自食恶果,若非她当年一意孤行要置段敏晓姐弟二人为死地,也不会引得老家住将解毒丸给了段敏晓。
之所以有天女传说,也是为了怕段敏晓遭人陷害。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这一层的意思,丝丝却是根本不能理解的。
“好,既然她不能中毒,那总该受伤吧,现在她武功一废,也就是靠身边的人保护罢了。”说着,丝丝看着李伯道:“御膳房每天都会做桂花糕,你去查一下这桂花糕到底是给谁的。”
李伯点头,直接离开了月华宫。
这种事情非常的好调查,几乎沒有一个时辰,李伯就又回來了,丝丝有些震惊的问道:“李伯。”
“小姐,大小姐最爱吃桂花糕,这个事宫中人人都知道。”李伯一拱手道。
“不对,段敏晓已经不在宫里了,为何还要日日做这桂花糕,现在又不是桂花盛开的时节,去弄这么多的桂花要去江南了,如此费时费力,皇上不吃,那做來干嘛。”丝丝马上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李伯道:“小姐,老奴打伤了一个太监,逼问之下,才知道,原來那些桂花糕每日都会送去落月宫,说是为了祭奠皇后,有时候他们再去取盘子就是空盘子。”
“空的。”丝丝眉头一皱,随即唇角一勾,露了一个阴险的笑容:“我那姐姐可真是痴情啊,皇上这么对她,她竟然还敢回宫里來。”
“小姐的意思是皇上根本就知道大小姐沒有死,还每日给大小姐准备爱吃的甜点,那皇上到底要干什么。”李伯惊得后背一身冷汗。
丝丝冷哼一声,“干什么,还不是皇上拿不准我要干什么吗,不过,既然他们两个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女有意,若是本宫不设法成全,就太绝情了。”
“小姐打算怎么做。”李伯躬身问道。
“段敏晓不怕毒,并不代表她的那些护卫们不怕,不是吗。”丝丝眉眼一低,声音压低了几分道:“你去查一下段敏晓身边的人,伺机给他们下点药。”
“小姐,不知道是……”李伯问道,言下之意是不是就直接将那些护卫弄死。
丝丝连忙摇头,笑道:“不不,不要伤及性命,要是弄死了就太不好玩了,迷心药,本宫要看着段敏晓被最亲近的人伤害,看看她痛不欲生的样子,真是想想就开心。”
“是,老奴明白。”李伯嘴角露出了一个险恶的笑容。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迷心药的作用了,即便是再忠心的仆人,一旦服下此药,都会慢慢的改变心智,最后沦为一句傀儡,忠心于下药之人。
花厅里,段敏晓突然觉得眼皮直跳,朝身旁的红莲道:“我今日不知怎么了,总是觉得眼皮跳个不停,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这种情况太奇怪了,以前她也有几分感知危险的能力,那是因为她以前做特工养成的一种直觉,也可以说是一种本能。
就好像在地震之前,动物们四散逃亡,就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接近。
“少主。”红莲轻轻一笑,“若是这会來一盘桂花糕,是不是就觉得天下太平,举国生平了啊。”
段敏晓脸一红,看來每天让慕容允浩去宫里偷桂花糕的事情被发现了。
“咳咳,我只是觉得比较好吃嘛。”
“是啊。”红莲幽幽一叹,“可惜红莲沒有口福,好吃的桂花糕都沒有吃到过,想想真是比较可怜呢。”
“好啦好啦。”段敏晓连忙摆手,犯了一个白眼,“真是怕了你了,今晚等慕容拿回來之后,我给你留两块还不行吗。”
“两块。”红莲掰着两个手指,暗暗唑牙,言下之意就是太小气了。
“三块,再多沒有,爱吃不吃。”段敏晓一口咬定。
开玩笑,这个时节吃桂花糕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还要碰上趁火打劫的,简直是让他肝脏巨疼啊。
望着段敏晓一脸肉疼的模样,红莲开怀大笑,他们家少主哪里都好,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入夜时分,整个皇宫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慕容允浩一袭黑色的大氅,将整个人包裹了起來,在夜色的笼罩下,犹如黑暗中的使者,冰冷无形。
此时他的伤早已经好了,所以也被段敏晓欺负的越发沒有下限,每天晚上都会让他來这皇宫里去偷,不,去拿桂花糕。
她明明是废后,却依然当自己是皇后,丝毫不客气的取用着皇宫里的物资。
按照段敏晓的话说,她在这皇宫里存了那么一大笔的财富,是完全看不上皇宫里的那些破烂家当呢,有她这么大的一个财团愿意消费,那么皇宫应该对她感激不尽才是。
一堆歪理,却沒有人去反驳。
因为对于段敏晓來说,反驳是沒有用的,有反驳的口水,恐怕桂花糕就已经从皇宫里面拿回來了。
青楼门外,李伯一身夜行衣,直到慕容允浩的身影离去,他才一个纵身來到了院子里,沒了慕容允浩,这园子里的那些人简直就是小蚂蚁一样的存在。
一路绕过庭院,避开园子里藏在暗处的守卫,李伯一个翻身就來到了厨房之中,角落里有一口大缸,里面盛着每日里用的清水。
李伯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粉,全部扔进了这些水中,虽然这些水一定会被青楼里的所有人食用,但是多多益善不是更好。
此后一连七日,李伯每天都会在入夜时分來青楼里投放迷心药,只因时日不到,所以服用了毒药的人,也沒有什么反应。
不过,丝丝沒有想到的是朝堂上诛杀她的辩论越來越激烈,那日十二金龙化水的事情虽然在第一时间就下了禁言令,但还是被传了出去。
每天看着南宫天凌焦躁不已的样子,丝丝也是一脸惆怅,毕竟人言可畏。
“李伯,皇上现在是什么态度。”自从那天因为用错了扇子,南宫天凌生气之后,这之后的几天都沒有再召见过丝丝,就是她去了也是会被挡在门外。
眼下情势越來越危及,那些大臣们不断的进言,丝丝真的很怕南宫天凌会听了官员们的意见,把她杀了。
“放心吧。”李伯上前道,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皇上虽然这几日不见小姐,但是在心里还是很爱重小姐的,并沒有理会那些谣言,每每有大臣们说这些,都会被皇上斥责一顿,并且严加教训。”
丝丝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心头惶惶的,又问道:“那我们掌握的大臣们呢。”
李伯拍了拍胸口道:“小姐,请放心,如今就是因为这些官员就是我小姐在前朝的意思,让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
“哦。”丝丝眉头一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派人也去放出谣言,就说是前皇后失德,致使十二金龙化水,应开棺鞭尸,方可化解。”
李伯大惊。
沒有想到他们小姐竟然会想到这么狠的一个招数。
当日冷宫里的那个宫女顶着皇后的名义被烧死在火海之中,但是却是一口薄棺随便葬了的,如今要鞭尸,不管是不是真的段敏晓,都会让世人对这位前皇后厌恶至极。
“是。”
从朝堂出來的时候,南宫天凌只觉得浑身酸痛,每天都要和这些大臣们为了莫须有的事情争吵个沒完,其实他也是个很烦的。
至于那日东陵宫所发生的一切,他已经知道是段敏晓所为,那么这谣言的出处更不用再去想了,必然也是她。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定要杀丝丝。
安知良举着一把遮阳的大伞从后面追了上來,“皇上,外头太阳大,您可别中暑了,要保重龙体啊,这要是让段皇后知道了,说不得又要心疼半天。”
南宫天凌一记凌厉的眼神射來,“胡说什么呢。”
“诶哟,老奴失言。”安知良连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伸手就朝着自己的脸抽了起來,一边抽一边道:“老奴错了,错了。”
“行了,行了。”南宫天凌看着安知良抽的手劲还沒有羽毛飘在脸上的劲头大,也是噗嗤一声笑了。
安知良连忙腆着脸笑道:“还是皇上心疼老奴。”
“上次拿五十大板,还不长记性。”南宫天凌一脸漠然,但是眼底那抹促狭还是遮掩不住的。
“皇上,垫了棉被在屁股上的,不碍事。”安知良连忙摇头。
他们主仆几十年了,实在是犯不着为一句话就大动干戈,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恩,那就好。”南宫天凌点了点头。
这会的太阳最是炙热,但是也只有如此温暖的阳光才能让他感觉到一缕温暖,沒有段敏晓的皇宫,他第一次感觉是那么的冷清。
上一次是她离去,这一次却是他要她离去。
“皇上,恕老奴多嘴,您费尽心思要皇后出宫,真的好吗。”安知良有些担忧的说道:“皇后本事大,但是心地却是极软的,这外面人蛇混杂的,若是有个什么不测,到时候皇上不是遗憾终身吗。”
南宫天凌微微一叹,道:“朕何尝不知道世间险恶,不过皇后的性子留在宫里始终是会受到伤害的,在这暴风雨來之前,还是让她出宫更安全些。”
“可是皇后武功被废……”安知良忍不住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