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又会过意来,似欲摆脱杜奇拉着的手,但终未摆脱,秦馨只得叫道:“别把油腔滑调当有趣,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
两人刚从客房的走廊拐进客栈的大堂,杜奇正欲说话,忽见一个客栈伙计一只手托着肿得老高的脸从门外奔向柜台旁,血水丝丝地从他口中飘落,另一手指着门外,含糊不清地哀鸣道:“我怎么了我?他一巴掌就把我打成这样?”
此时,客房内的客人正准备出去吃晚饭,没有找到住宿地的行人也正在找客栈订房间,正是人来人往特多的时刻,众人听到那伙计的话,看见那伙计的模样,皆不由好奇地围了过来。
客栈的掌柜见此不由惊异地问道:“冯祥,怎么啦?是谁这么狠啊?”
冯祥痛苦地悲号了两声,他的口中又滑落两块血液,仍是含糊不清地叫嚷道:“刚才我正在门外招呼客人,一个老鬼道士忽然飘了过来,对,就是飘过来的,向我询问知道不知道一个姓张的被人称为丹王的人,我当时正帮一个客人接行李,没有及时回答他的话,他挥手一巴掌就把我打成这样,要不是……”
他边说边看了看门口,犹有余悸地接着道:“要不是我跑得快,还不知那老鬼道士要把我打成什么样子呢?”
冯祥的话音未落,忽听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冷冷道:“你以为跑得快么就没事么?要不是本仙师不与你计较,你跑得再快也无用!”
话语声中,众人忽觉一股凉意浸体,猛地发现一个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头的瘦削老道士正铁青着脸站在冯祥身后。
冯祥似有所觉,回头见打他那老道士正站在身后,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不由尖叫一声,似欲躲往掌柜身后,却是脚下一软,倒往地上。
那老道士冷哼一声,对堂内众人视若无睹,探手便向冯祥抓去,那掌柜见状大惊,急忙上前施礼道:“仙师息怒,仙师息怒!此子不知好歹胆敢冲撞仙师,实是罪该万死,但请仙师念在他上有老,下有小,就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吧,仙师有事请尽管吩咐下来,我等定当尽心竭力!”
那老道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为人查觉的歉疚之意,轻轻地放下冯祥,不屑地道:“你们有能力去替我办事吗?哼!今儿个本仙师高兴,就暂且放你们一马。”话落,已飘身而去。
秦馨见状不由嚷道:“看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恶心死了!”
那掌柜叹了口气,阻止道:“这位小哥可别乱说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或是被人告到官府去那麻烦就大了。”
要知当今皇帝醉心于筑鼎练丹,求仙拜道,祈求长生,年年都大建醮坛,大搞祷祀活动,对道士礼让宠爱有加。最得皇帝宠爱的道士陶仲文,竟被授予少师、少傅、少保并兼礼部侍郎之职,即便是权倾朝野的首辅严蒿,一向也不敢轻易开罪道士,由此可见,道士在朝在野都有着崇高的地位和显赫的身份,许多心怀不轨之徒就趁机穿上道袍,混迹于市井间招摇撞骗,动辄口出狂言动手伤人,甚至杀了人也无人敢问。所以,那老道士才如此骄横霸道,冯祥被那老道士打了反害怕得要命不敢理论,那掌柜听到秦馨的话急忙出面制止实出于一番好意。
杜奇担心秦馨不依继续闹下去对大家都不利,更担心由此暴露行藏,于是急忙拉着她挤出门外往饭馆走去,但他却一直在想那道士是何来路,但却不得而知,他只好暂时放过这一茬,与秦馨一道找寻那掌柜所说的“佳宾楼”。
次日一大早,两人结清房钱,来到街上,准备找间饭馆填肚子。
当两人来到一间早点铺前正要进去时,一位气宇轩昂壮硕如牛的汉子夹着包袱旋风般冲了出来,转左如飞而去,一个清瘦老汉追出来,大叫那汉子的名字:“晓亮,晓亮,你站住!你给我回来!”
但那汉子头也不回,一声不吭地径自去了。那清瘦老汉见状颓然坐在地上,靠着铺门,狠狠地咒骂。杜奇和秦馨不明就里,一头雾水,正要进店,那老汉尖声道:“今天不做生意,以后都不做生意了,你们到别家去吧。”
两人这才知道这老者是这早点铺的老板,看他满身污斑,就知他还兼任伙头之职。秦馨上前好奇地问道:“为何以后都不做生意了?”
老汉斜斜兜了两人一眼,似是略为一怔,闷哼道,“那败家子都走了,剩下我一个人怎么打理这间大铺子?”接着又垂头叹气道:“若说做点心的手艺,在这兴国府我老林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甚么香酥卷、果蛋糕、千层饼我老林那一样不是拿手本事,包子馒头更是不在话下,偏这败家子不懂继承绝技,整天嚷着要去闯荡江湖。哼!他以为江湖就是那么好闯的?看着吧,异日他若落得伤残或是被仇家追杀回来,我才不会理他哩,到时我索性躲到乡下去,叫他想寻我也寻不着。”
看着那老者的神态,杜奇不由心中一动,继而听他说起包子馒头更是不在话下之语,忽然想起小月姐和她家的包子来,不知哪家的更好一些,心念一转,蹲下身来说道:“这么一大间铺子就此关了门岂不可惜?不若你雇用我们作帮手,同时又做你的徒弟,那么林公你的绝技就不会失传了,我们的要求也不高,每个月随便给点工钱就可以了。”
老林大感愕然,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后,似是有些心动,但仍是好奇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杜奇正色道:“我们是异姓兄妹,奉父母之命准备到九江府去学厨艺,既然碰上了,在你这里学也一样。”
老林想了想道:“每月给你们两人一共一两银子可好?”
一两银子,这在一个人来说巳是非常微薄的工资了,而两个人只给一两银子更是太过刻薄,难怪老林连儿子都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