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不等妄言再说话,云邪当下利落的毫无芥蒂的,单膝一跪,便是恭恭敬敬三个响头,其中感恩与尊敬,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男儿膝下有黄金,然,不知感恩有恩不报者,根本不是大丈夫!
妄言怔愣,红了眼眶,需手一抬,便就将人搀扶了起来,只作陌生人态度,道:“老夫妄言,云公子断不可如此大礼。”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欣慰是假的,可妄言知晓,最明智的方法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即使心生喜爱和欣赏,然而,他依旧不能收他做徒儿。他与他,命中注定是没有师徒缘的。他三番出村与人相见更甚至是动手更改命格,已算是有违天道了。
“唉。”妄言叹气,也不知是人生第几回仰望虚妄天空。
他名妄言,天机断命心,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早遭天谴,绝子绝配偶绝徒孙命。他的一生,算是走了十之九层九。
只是,他面前的这少年哟,比他更惨,生来天煞孤,也不知最终能否跳出这天道轮回束缚苦。
云邪自是不晓得老头心目中的这些复杂,他却也明白妄言老者有所苦衷。然,重生之大恩,教导之大德,他却是永生不敢相忘的。老者受得起他这三拜。
边上村民们见这奇怪的带兔带熊过路人居然和妄言认识,当即都有些惊疑,旋即又是释然,隐隐有些兴奋。
毕竟,妄言常常外出游历各处,认识个把人也正常,只是能得妄言神色变化区别对待之人,该是不同一般,那就有趣了。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云邪的错觉,他怎么觉得周遭这些个古里古怪的村民们,一双双冒光狼眼都快闪瞎了他的眼。他怎么看都觉得周遭的人群是想要将自己给直接撕裂吞噬了一般的激动。
“大家都很闲。不错。”
蓦然一道低沉磁性嗓音,过耳不忘的响来。
包括云邪在内的在场众人,都是不由自主朝着那似乎带着魔力的声音来源地望去。
当即,云邪眼中掠过一抹惊艳,却没有半点轻薄和淫邪之意。
美人如斯,袅娜漫步而来,幽香阵阵。
一袭紧俏红袍,身态有致玲珑,火辣朱唇不点自红,臻首娥眉,如画如卷,沧桑水眸,风华绝代,让人过目难忘。
虽是女子,眉眼却极为英气,说话低沉磁性,叫人过耳难忘,腰系紫色软鞭,是个女王气质的人。
转瞬,这位女王毫不忌讳步至云邪身旁,幽香体态一倾斜,整个人大半的力道几乎都放在了云邪肩膀之上。
女王朝云邪颈项轻轻吹气,挑逗道:“怎么?是个新人?跟了姐姐如何?”
“抱歉,在下心有所属。”
云邪抱拳,既不退开也不窘迫,倒是淡定得很。
“哈?”女王侧目,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云邪全身,最终些微摇头轻笑,“倒是个怪物。呵呵。”
“村长,小辈面前,还请收敛。”
妄言蓦然开口,枯瘦的老手一把拉过云邪,扯到身后,对红袍女王些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村长。”
这个时候,剩余的村民们,无不神态恭敬,些微垂首,出声招呼了起来。
“呵呵。”
红袍女王掩嘴轻笑,似乎是遇着大喜事了一般,笑得花枝乱颤,稍微站直摇摆娇躯,觑了一眼神态严肃的护犊子妄言,表情无聊,“倒是没有想到,妄言老先生如此袒护一个外人呢,啧啧。”
“好了,既然人来了,那就来了吧,虽本村长进去,今日归隐村不醉不归,为远方来客接风洗尘。”
“是,村长。”
女王村长轻笑一声,妖媚的转头,漫步在前。
云邪随着众人,也没有任何异议。
在他们的身后,空无一人的大地,崎岖苍白的小道,似乎突然活了过来,点点绿草与细碎野花,渐次绽开,铺满了道路两旁,天空之中,留着狭长气色羽尾的祥瑞鸟儿铿铿和鸣,缓缓的盘旋,降落村头几棵古朴白杨树树干,仰头眯眼唱起歌来。
一片安静与祥和,瞬间铺满了整个归隐村。
而在归隐村的村头,竹架木牌村口,渐渐的模糊,一刻钟之后完全消失不见,就像是这世间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座奇妙的归隐地盘一般。
当暮色临近,原本消失不见的小村庄之中,逐渐亮起簇簇热闹篝火来,杀鸡宰羊,头系布巾腰系围裙的温婉村妇们,贤惠的挥手摆弄,有扛酒壮汉排成排鱼贯而入,一坛坛被揭开封泥的烈酒,冒着叫人不易察觉淡青的烟,浓郁醇香扑鼻,光是闻一闻便就醉了。
“鱼戏荷叶东,鱼戏荷叶西,渔樵山木间,自在云雾中。”
有人哼着不知名自创小诗,汲着草鞋,掂着鱼竿,腰系鱼篓,跨步而来。
正是云邪遇到的第一个归隐村之人。
渔樵解下腰间满当当的篓子,递给一旁美丽的勤劳妇人,对眼前之景没有半分好奇。
热闹的欢庆宴会,从黄昏到天黑到天明,云邪酒足饭饱,差点被人灌翻。他算是了解到一个事实,这些归隐村的村民们都是些热情又朴素甘愿平凡之人,既不会在黄昏日夜交替时性情大变,也不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对他这个外来人,竟是半点不在意,有的只是半点新奇罢了。
这些人,便像是生活在另外一个没有杀戮没有争端的世界一般,倒是应景,可不就是归隐?
至于面前这些来历各不相同洗尽铅华之人,归隐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云邪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独特的秘密。
暖暖篝火映照中,妖艳的红袍女王,村长玉云裳问:“云公子可有兴趣留在此处,长居?”
“抱歉。”
云邪摇头,没有迟疑。
眼前安宁祥和远离世外的生活固然美好,但那并不适合他。
“呵。”玉云裳扯嘴,火辣红唇近乎擦过云邪的嘴角,魅惑的道,“世间一切皆虚妄,财富,名声,权力,地位,修为,到了顶点又能怎样呢?凡人抗不过天道,早晚一死。何必执着,何不放手?”
独属美人身上的幽香扑鼻,云邪却很清醒,重重的握拳,一笑,脸上是坚定没得谈。他还有他的抱负,他还有他的追求,他还未曾得到又谈何放手?天道无情,煞星降世,或太惨,死不了,克己克他人。但那是他人对他的界定,那是所谓无常天道对他的定义,他云邪却是偏偏不信这个邪。
他要用事实证明,天道,可违!
“呵呵。”
妖艳如女王一般的美人轻声笑着,眼眸划过怜悯,划过赞赏。
放手,归隐。执着,攀登。两种不同的人生解读,看似不同,其实殊途同归,大抵都是活下去的一种方式。
一个人不论是归隐也好是继续攀登顶峰也好,只要还站在这片天地下,那便是还没有失去活下去的欲|望。
只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透自己的人生,不是每一个都能找到属于自己最正确的道路。
更何况眼前这个小子,怎么看也没有超过双十吧?
不论是淡薄一切,还是执着过往与未来,只要是认清了自己的心,只要是坚持自我不放弃的走,那么都应得到赞扬与支持。
“这个世上,能认清自己道路的人可不多。”
美目转向云邪的英俊猛瞧,玉云裳眯眼,眼中划过一道算计的精光。
既是个难得的人才,那么不利用简直太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