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上,街上店铺均以开门,唯有明氏布莊大门紧闭。
天宇老远瞧着,见酱菜店的王掌柜正在擦抹菜坛,于是过去搭讪:“王掌柜,多日不见,生意可好?”
见是秦大公子,王掌柜停了活计笑道:“哟,是大公子呀,您这大忙人怎么有空出来?”
天宇回道:“不瞒王掌柜说,这段时间我可是天天在家躲清闲呐。”
“哦,也是。谁不晓得大公子重情重义,在家照顾病人。对了,表小姐的伤该痊愈了吧?”
“差不多了。你还别说,我这次出来还正是为了我表妹。”
“怎么说?”
天宇不再绕弯:“是这样的,再过几天就是我表妹的生辰,我想亲自挑选衣料送她,可都这个时候了,明氏怎么还没开门呢?”
“你说明氏呀。”王掌柜瞟了眼明氏布莊,小声说道:“大公子还不知道呀,这明家出事了。”
“出事了?”天宇故作惊讶:“出了什么事了,怎么也没听姨娘说起?”
王掌柜道:“大公子,你们两家是亲戚,我就跟您说了,昨天明虎被人伤在塘边,季氏请了邻居帮忙寻找,老晚才把他弄回来。”
天宇震惊:“有这等事?可知何人所为,明虎兄弟又伤得如何?”
“谁知道呢。”王掌柜摇摇头:“看样子是被人用石头砸了脑袋,看样子挺严重,我们一干人折腾了半天,弄到家还没醒。”
“什么人下的狠手,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大夫找了好几个,上天保佑吧。”
“明兄弟平日安分守己,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天宇十分惋惜,说道:“事已如此,他日我当备下礼物探望。王掌柜,咱们改日再聊。”
祥云楼内,毛兴正慢吞吞地打扫卫生。看见大表哥,他甩下抹布跑过来:“掌柜的,您可来了。”
见毛兴一脸失落之色,天宇诧异:“怎么了毛兴,这些天我不在,店里出事了?”
“倒是没出什么事。”毛兴垂头轻叹:“就是生意大不如前了。”
天宇纳闷:“怎么会这样,不是有天芮在照应吗?”
“大表哥你是不知道,二表哥对生意不甚熟悉,又常常不在店里,再加上近日迎春苑老鸨家出了事,缺乏管教的姑娘们便没了规矩,对客人你争我抢,为此弄的矛盾连连冲突不断,使得客人寻欢不成反落怨气。您说,他那儿嫖客少了,顺道来咱这儿吃饭的人不也少了嘛。”
“嗯,表哥我心中有数。”天宇拍拍他的肩膀:“毛兴,这些日子多亏你了。今儿我还有事,祥云楼就交给你了。”
毛兴挺懂事:“大表哥,我知道你要照顾玉娈姐,就放心回去吧。”
府里,太太正在厅中等候消息。见儿子回来,吩咐左右退下,方才问道:“宇儿,情况如何?”
“娘,您放心吧,明虎他没死。王掌柜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哦,这么说也是很严重喽。罪过,罪过呀!”太太虽气恨明虎非礼女儿,但此时对其有所疼惜。她捻动佛珠,为之祈祷。看见儿子锁眉不语,问道:“宇儿,你还在为明虎的性命担忧吗?”
天宇道:“明家就这么一柱香火,万一有所不测倒也可惜,不过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只是这些天儿子忽略了祥云楼,生意不畅啊。”
提到生意,太太不觉凝眉:“这事我也听说了。这个老二就是玩心大,本想叫他锻炼锻炼,可是他根本就没把这生意当回事,真是弄不懂他的心思。”
天宇道:“二弟生性不羁,要他打理生意,倒也难为他了。”
太太摇头浅笑:“你呀,就是护着他。这样好哇,兄弟之间能够和睦相处,做长辈的才能宽心。对了,头晌你舅舅来过,刚巧玉娈想家,就一同回去了。”
“想家?我怎么没听她说起?”
“是嘛,这孩子都两顿没吃饭了。”太太望着儿子:“宇儿,你没惹你表妹不高兴吧?”
天宇一脸无辜:“没有哇,一直都好好的。”
太太微微点头:“如此说来,玉娈回去也好,有父母的陪伴,兴许这伤会好得快些。宇儿,以后你就专心经营,待玉娈康复,为娘就把你们的喜事办了。”
“娘,您就放心吧,酒楼之事,儿子自当尽心竭力。”
午饭过后,心桐帮秦婶收拾完厨房,准备回到自己房间。饭前,大少爷天宇告诉自己说明虎那边没事,即使有事,一切责任由秦府承担,自己放心便是。这下,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院中,天苪正踱来踱去,似有所思。
心桐童心乍起,轻轻走到他身边,猛地一拍:“嗨!”
天苪正专心思考,他吓了一跳,吼着回头:“谁呀,不想混——”
心桐双手交叉胸前,睨着眼瞅他把话顿在口中,啧啧说道:“这真是奇了怪了,世间能有什么事让咱家二少爷如此专注?不,也许该说是困惑吧。”
天苪无心斗嘴,瞧她半天,忽然眼前一亮,笑道:“哟哟,瞧我差点忘了,都说咱家的小乔姑娘聪慧机敏注意多,那你就参谋参谋,你说咱这祥云楼生意渐差,是哪儿出了岔子?”
“嘁——”心桐气他方才吼自己,此时故意吊他胃口,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而去。
被晾在一边的天苪气得直跺脚:“喂,不说就算了,什么态度嘛。”
之后的几天,心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祥云楼。那日太太对她说:你救了小女,就是秦家的恩人。这秦家就是你的家,以后可以在全府上下随意走动。既然秦家酒楼出了问题,自己理应热心参与,只有身临其境,才有可能找到症结所在。心桐不但熟识了店中的各色菜品,而且还采访收集了当地人们的饮食、甚至生活习性。经过分析总结,结合现代的经营模式,写了一篇关于如何扭亏为盈的分析报告。
这时,天苪兴致勃勃地从外面进来。他请工匠做了一只风车。这只风车颜色明亮,造型别致,特别的是它曾用二十四种香料熏制,其间所饱含之香气足可以醉人心脾。
心桐房间的门开着。天芮探头瞧了瞧,见她正侧对窗子,一动不动,似在发呆。
天苪将风车背在身后,轻轻走到她身边,说道:“喂,干嘛呢?”
“啊。”心桐正陷在某种沉思当中,被人一叫,反映显得有些迟钝。为了这篇报告,她昨夜子时方才入睡,早早的便又起床做了整理。此时松懈下来,精神自然有些困顿。
天苪将她的倦容看在眼里,言道:“爷们儿管外面的事,姑娘家家的呆在家里就行了,看你把自己弄得着一脸憔悴。瞧,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随之一只风车出现在面前。天苪一吹,风车便轻快地转动起来。其中所含之香气清新淡雅,不觉让人精神一振。
“喜欢吗?”
“嗯。”心桐记挂着生意,虽觉风车漂亮,却没有赞美,更没有将它拿在手中。
这显然与天苪的预想不符,但是,他是二少爷,说一不二的秦府二少爷。
“喜欢就拿着。走,今儿我带你出去玩个痛快。”天苪一把抓住心桐左手,将她拉起来,往外便走。
心桐被动地跟着,任凭她如何用力,却无法挣脱。
“二少爷,秦天苪,你干什么?非要这个样子吗,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二人已走到前院。院子里,有下人在打扫卫生。听到动静,纷纷抬头朝这边观望。
“看见怎么了,二少爷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天苪哪里在乎别人的目光,也或许他就是要用行动作为证明给秦府的人看。
天苪毫无忌惮,心桐只得低头噤声。见她温顺下来,天苪方觉满意。直道大门外,方才把手松开。
此处无人。心桐揉着被拽得发青的手臂抗议:“有你这样的吗?我同意跟你出去了吗?你不觉得你很霸道吗?”
天苪见她生气,反倒乐了:“你是在说我坏吗?那正好,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喂,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奇妙。”
此人说话如此突兀露骨,心桐只觉脸皮一热,不再言语。只听见一声口哨,随之一匹白马跑过来,这匹马正是天芮的白龙驹。天苪抚了抚马鬃,说道:“好宝贝,咱们一会儿去北麓。”
心桐在旁边嘟着嘴瞥他一眼,心想:叫谁宝贝呢,怎么今天说话这么肉麻?要去北麓哇,去北麓干嘛?
这边思绪游弋之际,天苪一个回身望月已倒骑马上,旋即将她拉起。心桐吓了一跳,慌忙跨上马背,惊恐之际身子未稳,一下扑到天苪身上。她的额头紧贴着他的下巴,胸脯紧贴着他的胸脯。惊魂稍定,心桐坐直身子,嗔怒满脸。看着面前一张幸灾乐祸的面孔与自己不过咫尺,于是将重心后倾,朝他举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