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的热气顶着壶盖，何华将烧开的水倒进茶具里，茶很香，如果配上悠闲的午后时光，就是享受，但现在，是煎熬。
时间过去了很久，胡永刚已经放下严肃，在椅子上睡着了，何华满肚子都是茶，若是再等的久些，也许就会开花结果。
叮铃铃……
何华看着墙上老旧的盒子电话，没想到它还能用，正要起身，胡永刚呼啦跳起来，抢馒头似的冲向电话。
“你好，我是沸老师的助手。”
何华重新坐下，鄙视着胡永刚的装模作样。
“何队，找你的。”
胡永刚一脸窘态，压低声音道：“是局长。”
“局长。”
“局里有事，你赶紧回来。”
“晓晓还没出来呢。”
“看来你们两个他都看不顺眼啊，晓晓不会有事的，你们两个赶紧回来。”
放下电话，何华越想越不对劲，“不顺眼”这三个字像吃在嘴里还活蹦乱跳的苍蝇，他忍不住自语：“三个人来就是供他选择的？”
局长办公室，小老头猛抽着烟，办公桌前烟雾一片。何华觉得有些诡异，小老头不常抽烟的。
“王元的资料你们查过没有？”
不等何华开口，小老头先问道。
何华道：“前几天查过，他是羚羊县农村的人，在市里上大学，刚刚毕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怪，所以我已经让人去他老家查了。怎么了？”
小老头猛吸了几口烟，没有说话，从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包东西扔在何华面前的桌上。
那是一个透明袋子，专门用来装现场物证，何华拿起一看，里面是些手铐的碎片，一段一段的，有的像被敲断，有的像被扭断，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不是一副手铐。何华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这时候小老头说话了。
“王元的怪异，你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
何华突然间反应过来，问道：“王元醒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
何华重新打量着手里的碎片，边看边说：“王元确实有许多奇怪的地方，我本来是想查清楚，再跟你汇报的。”
小老头把烟掐灭，顺带将桌上的烟盒一起扔进垃圾桶，说：“在你刚出门不久，这个王元就醒了，医生说他已经全部好了，好的那个透彻，疤痕都找不到，鉴于他与这次的事件的关系非同寻常，我让人把他关了起来，等你们这边有了结果，再做审问，结果……”
小老头顿了顿：“这把手铐是我亲眼看着他戴上的，监控里只看见他在地上打滚。”
何华忙问：“他现在人怎么样？”
小老头站起来道：“铜墙铁壁关着呢，何华，你查他的时候，难道没有查到，他一直都有头痛的毛病。”
何华记得王元的资料他看过，并没有说到头痛的事，随即他明了，像王元这种普通人，书面上的资料可能还比不上他一个普通朋友知道的多。
王元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何华无法从监控里清楚的看见他的表情。铜墙铁壁并没有虚夸，不知道老人们铸灌来做什么用，只在顶上开了一个口，以前的时候，用了块几百斤的石头盖住。建大楼的时候，考虑到它并不影响，就保留了下来，石板换成了铁板，机械操作。
何华第一次到屋里来，厚重的机械声让他感到压抑。他将木制的椅子重重的敲在王元面前，王元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无辜。
“我会赔的。”王元首先开口。
“赔什么？”何华问。
王元皱起眉头：“难道没有弄坏什么东西。”
何华愕然问：“你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吗？”
王元摇摇头：“每次头痛我都是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何华说：“你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
王元想了想说：“我妈倒是经常说我特别，可能是说我特别帅吧。”
何华认真的看着王元的眼睛，他有鄙视的权利。
“你昏迷前的电话是打给谁的？”
“腾哥”
“全名？”
“忘了。”
“你让他做了什么？”
王元没有急着回答，他站起来望着刺眼的灯，问何华：“你去过城西的荷花村吗？”
何华回答“路过”。
王元说：“那你一定听说那里的村民正在闹事，几年前的时候，市里引进项目把村民们的房子都拆掉了，同时发动集资，很多人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投资，有的甚至忍饥挨饿借钱来投资。他们认为这是公家的项目，可以很放心。去年，项目合同到期，原本的村落变成了大大的土坑，投资人不见了，公家开始闭门谢客，村民们分批上告，那些执法者的态度很好，一一接待，然后就是交钱，走程序，然后，就是无数的然后。村民一次又一次交钱，每次都得到安慰，这种官司他们一定会赢，赢了以后这些钱都能赔回来，可他们好像撑不到赢了，有个老太太熬不住也气不过，在土坑上捡了根绳子上吊，可惜那绳子已经腐朽。”
何华抬手止住王元，说道：“后来他们堵路，造成整个城西交通瘫痪，引起各家媒体关注，这些我都知道，跟那个腾哥有关系？”
王元咧咧嘴：“没有，就是举个例子。”
何华抓着头发靠在椅背上，恍然说：“我明白了，你这是比喻，你觉得你是窦娥。那个老太太捡的是绳子，你提的是断刀。”
何华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哐”一声拍在桌子上，带着些怒气低吼：“你知不知道你造成多大的破坏，知不知道这是在犯法。”
王元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再说什么，何华平息了情绪问：“腾哥在哪？怎么联系他，这件事该结束了。”
王元托了托下巴，弱弱的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华愣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事情发生后王元一直在昏迷中，醒来后又被关起来，就算事情是他安排的，他也不可能清楚现在的具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