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吴祥惊魂未定，脖子上的滴滴血珠和泼洒的豆浆混在一起，让人很容易联想起地狱的亡魂。他坐在副驾驶，斜瞟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后排座的王元。王元一直看着窗外，像个刻舟求剑的守望者。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何华本想直接回局里，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先到这里来，这样对王元和吴祥都有好处。
“何队”
医院门口早已经等待的警员，一边跟何华打招呼，一边接手王元和吴祥。何华看见他们准备给王元上锁，连忙拦住：“先不用了。”
走廊上的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下凡凡的父母。王元看见凡凡母亲哭红的双眼，眼泛酸，腿又颤。他明白自己是个胆小的人，只能用一些变相的方法强装坚定，以为这样可以逃避。
凡凡的父亲走过来，拍拍王元的肩膀，让他进去看看。凡凡刚刚渡过危险期，还没有醒，护士看着王元进来，悄然退到一旁。王元站在床尾，看着凡凡安睡的脸，那脸像没有作弊的卷子一样白净。王元攥紧拳头，他无法想象一个伟岸的身躯只剩下一瓶点滴的维系。
没有叔叔的责备，没有阿姨的吵闹，王元像丢了魂的鬼，只剩下无言的游走。
（二）
落地窗，茶香。
何华悠闲望着楼下忙碌的人潮，难得的午后时光。晓晓匆匆走来一屁股丢在椅子上，神情疲惫。
“师父，你说这王元是不是一怪胎，一公分厚的钢板，他竟然给穿透了。”
“什么钢板，我不是让你去找王元丢出去的刀嘛。”何华十分不解。
晓晓熬的通红的眼里精光四射，略带兴奋道：“师父，你知道那刀丢哪去了嘛，我真是替吴祥感到幸运。”
何华听着晓晓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越加疑惑。
晓晓接着道：“早上我们赶过去找刀，找不到，写字楼保安找到了，他们正想就此次恐怖袭击报警呢。”
“恐怖袭击？”何华惊问。
晓晓道：“就是那把刀，它插在写字楼大门口的U型标志上，距离你说事发地点二十米开外，而且刀身整个贯穿在钢板里，完全变形，你说这要是射在吴祥身上，不管是哪个位置，我估计他都要废掉。”
听完晓晓的话，何华想起王元说过的救人事件，他越发觉得这个王元有些怪异。
“那个面包车查的怎么样？”何华不想纠缠，问起另一件事。
晓晓眼里的精光立即消散，耷拉着脑袋道：“查到车主后，已经派人去了。”
何华看着晓晓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她也累的够呛，于是说：“去休息一下吧。”
晓晓走了两步又回来，说道：“师父，你看现在就我们两人，忙也忙不过来，能不能把师兄……”
何华立马打断：“局里有的是人。”
“可是……”
“休息去吧。”
不容晓晓再说，何华变得严肃起来。
（三）
审讯室，王元木头旮瘩似的定在那里，任凭警员说什么，都像没听到一样。隔壁，吴祥捂着包扎好的脖子，大吐苦水。
“我是对王元有意见，也对他说过狠话，可那都是一时气愤，不至于就会找人杀他啊。更何况，我昨天晚上和他分开以后，就在朋友哪里喝酒，今天早上才回去，就算我想找人也来不及啊……”
何华站在监控前，对旁边的警员吩咐道：“把他放了吧，用车把他送回去。”
“要跟着他嘛，他可是嫌疑人。”警员有些迟疑。
“不用，如果真的是他做的，跑不了。”何华嘴里说的慎重，眼里满是不屑。
“何队”
一个警员慌忙走进来：“王元开口了。”
何华来到另一间审讯室，王元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嘴里失神般念叨：“给我电话，给我电话……”
“准备好监控系统，给他电话。”
审讯室的警员马上忙碌开，跟在何华身边的一个年轻警员，不解的问：“何队，这个王元因为朋友受伤而产生过激行为，控制他没错，可那个吴祥，他有很大嫌疑，你连查都不查就把他放掉，这……”
何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王元身上，嘴里说道：“昨天晚上已经查过了。”
年轻警员不再说话，何华问：“你叫什么名字？”
“胡永刚”
何华转过头，好奇的问：“钢炮？”
年轻警员很惊讶，在他的印象里，何华就是一个上级，一个指令，除了他的那个徒弟外，他就是一个孤零零的个体。然而没想到，他会知道自己的外号，这个外号并不是很多人知道，总也不至于他会有意调查吧。
何华又问：“听说你才被调守了三年的大门？”
年轻警员更加惊讶，同时问道：“何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何华摆摆手道：“别想多了，我可是怕你又用枪指着自己的头。”
年轻警员张大嘴巴，愣在当场。
监控视频里，王元拿着话筒，声音在房间里扩散。
“腾哥。”
“哈，IP，你终于打电话来了。”
“你上次说的东西，可以用吗？”
“当然，随时为你准备着。”
“全部。”
“全部……恩……好。”
“多久？”
“二十个小时。”
通话结束，旁边的警员向何华竖起大拇指，何华点点叫道：“胡永刚。”
年轻警员还沉浸在自己用枪指着头，威胁局长的画面里，听见自己的名字恍惚上前。
“去查查电话那头的人，越详细越好。”
（四）
一夜，一天，又一夜。佛晓初明，雨露残叶。王元斜倒在地，他终是闭了眼，他本不想闭眼的。
守卫的警员，长长吸了气，将王元抬到长椅上。王元只穿着外衣，深色的裤子上都是血迹，只是不容易分辨。警员摸到王元的腰间，鼓鼓囊囊的缠着什么，掀起来一看，那是衬衣撕碎的布条，一层层间透着湿润的血渍。警员忙将布条解开，一个直划的刀口，很深，失去了布条的束缚，血流涌出来。
“必须马上送去医院。”
何华不断对其他警员重复着这个命令，心里不勉震惊，他是老江湖了，看什么都会多几分透彻，但王元，这个小角色，他看不透。
“没有触及到内脏，没有感染，只需要缝合一下就好，不过他流血过多，外加过度疲劳，必须调理休养。”
医生的话让何华大为安心，这次真是疏忽了，如果真出现意外，何华不再去想，更加谨慎起来。
“师父，有新情况。”
放下电话，何华立即赶回局里，晓晓等在那里。
“师父，面包车的车主找到了，现正在设法围捕另外两人。王元这边，有新情况。”
何华听着晓晓的话，大感头痛。
晓晓接着说道：“前天晚上我调看医院监控，发现王元在前台停留过一段时间，当时我没在意。昨天下午，我无意间听到有医院举报，有来历不明的人半夜在医院找人，听着描述跟王元很像，我当时忙不开，就让社区警员帮忙查一下，结果其他医院也有类似情况，于是我们分批走访，发现城里所有医院都是一样，我把所有的监控都理了一遍，确定就是王元。”
“查到他在找什么嘛？”
晓晓道：“一个腹部中刀的伤者，当夜送去的。”
何华想了想道：“显然王元没找到，这样他才会去等吴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可以顺着查一下。”
“师父……”
晓晓欲言又止，然后将门关上道：“我算了一下，大大小小有二十三家医院，有些我都没听说过，他怎么会找到，还有……”
晓晓把一张手绘的医院分布图放到何华面前道：“这是一张我根据时间先后连接的路线图，上面写着具体时间，我开车去跑了两家，根本赶不上他的时间差，我估计只有专业的塞车手才能做到，这还要算上他进去医院的时间。”
“什么意思？”何华问。
“就是说他要么会分身，要么是超人，不然他不可能那么快跑完这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