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兰因月呵斥一番的阙妙珠,内心之中果然是充满了怒火,她内心之中禁不住咆哮,凭什么,只是区区贱民而已,为何母亲竟然会将这等无足轻重的事情责备自己。她可当真是心生酸涩,不是滋味。自己乃是兰氏少主,却是那处处不自由,甚至于‘花’起银钱时候,自己还不如兰令月那个贱婢。
她心生怒火,哗啦啦的将桌子之物扫了一地,顿时撒了一地,摔得粉碎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珠却亦是极为慌‘乱’赶来,她一贯镇定的容貌之上顿时添了几分的惶恐之‘色’了。
“小姐,不好了。”
虽然此话不过是云珠惶急时候方才说出的言辞,可是阙妙珠听到了耳里却是觉得极为不入耳了。什么叫自己不好了?如今自己处境确实亦是极为不妙,阙妙珠听了云珠这般说话那可当真是心中泛堵了。
说出来,也是有些不吉利了。
“跪下!”阙妙珠面容有几分‘阴’狠,平时阙妙珠在人前虽然张扬却也是不失大方,可是‘私’底下是什么‘性’子,云珠可谓是清清楚楚的。如今听到了阙妙珠这般说话,云珠赶紧跪下,面‘色’之上亦是染上了那几许惶恐。
那地上可是有碎片的,如今云珠说跪就跪,膝盖可都是染血了。只是云珠也是不敢不跪,毕竟‘侍’候了阙妙珠一段日子,云珠对阙妙珠的‘性’子还是清楚的。
“云珠此次来,是有一桩要紧的事情要跟小姐讲。”
云珠眼‘波’流转,透出了几分可怜味道:“奴婢是什么出身,姑娘是知道的,幸好姑娘不嫌弃奴婢的出身,对奴婢也是疼爱有加了。说句不好听的,奴婢虽然是光明教出身,可是若无小姐收留,那可只是过上丧家之犬的日子了。”
虽然阙妙珠对云珠只是出于利用方才留下来的,不过云珠这样子的几句话,阙妙珠确实也是听得极为入耳了。在她心中,确实也是觉得自己对云珠有那莫大的恩惠。
“故此云珠知晓一桩事情,却也是想要先行告诉小姐,毕竟小姐方才是真正对云珠好的人了。奴婢原本是光明教出身,偶尔从故旧那里知道一桩消息。这些光明教余孽,实在是丧心病狂,居然准备借着小姐对他们的信任,趁机进入敦煌城,想要刺杀城主。这桩事情,他们原本没有想到过告诉小姐,可是云珠却觉得这桩事情事情重大,若这桩事情让小姐知晓,那小姐无论有什么打算,也能早做准备,免得措手不及了。”
云珠最后一句话,却是含义颇深了。
只是阙妙珠一时之间被这个消息给镇住了,竟然不曾反应过来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向兰因月报告这桩事情。毕竟兰因月这两年来,对她这个‘女’儿可谓处处优待,时时费心。兰因月作为一个母亲,那可是掏心掏肺的。更何况兰因月带给阙妙珠的,并不仅仅是母爱,还有巨大的利益,她甚至准备将兰氏‘交’给自己。于是便算阙妙珠是颗石头,如今也是禁不住捂热了。
可是很快,阙妙珠就是顿住了身子,她又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桩消息的?更何况这些光明教余孽若是落网,拷问之下又恼恨自己的出卖,还不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无耻之事都张扬出来了?一想到此处,阙妙珠内心顿时添了几分犹豫。就算自己便是旁敲侧击几句,那也是会牵扯到自己身上的。只能说若自己通知兰因月,那可是顿时便让自己引火烧身了。
只为了区区商户,兰因月就训斥自己一番,如今加上了这桩事情呢?虽然兰因月对自己可谓宠爱有加,可是最近阙妙珠觉得兰因月对自己也并不如何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兰因月冷落了,也不如从前那般被器重了,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不是滋味。阙妙珠是个心思重的人,如今亦是免不得要胡思‘乱’想,想一些自己原本就怀疑的事情。比如自己也许并不是唯一的兰氏继承人,比如那兰晓,可是出‘色’得紧。
原本一个纨绔子弟,原本一个阙氏随意玩‘弄’的棋子,可是却是被兰因月提携了一把,却是脱胎换骨起来。兰令月走了,她回到兰氏也是绝对不敢争,因为兰令月是名不正且言不顺的。可是留下的兰晓却是祸端,只因为兰晓还是有兰氏血脉,还是男子,甚至还有继承兰氏的资格,兰氏的二房也是兰晓强而有力的支持和后盾。
她不免胡思‘乱’想,如果兰因月当真一点兰晓继承这一切的意思没有,又何至因为自己想要杀兰晓而处置自己呢?虽然这些处置室并不致命的,可是也毕竟是处置了。难道兰因月不应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那都是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一边?而只有这种样子的支持,才能抵消别人那些见不得光,根本不该有的觊觎之心的。
就算在兰因月的心中,这样子的心思只是小小的一点,可是当自己这些不堪之事曝光,那些见不得光,甚至足以让兰氏成为西域公敌的可怕勾当让兰因月知晓又如何?阙妙珠当真不敢去设想,兰因月究竟是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了。
就算兰因月疼爱自己这个‘女’儿,可是这个‘女’人有一样东西是比‘女’儿更为重要的,那就是兰氏!
想到此处,阙妙珠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在这个时候,阙妙珠也未必有除掉兰因月的心思,可是她确实在攸关兰因月生死时候,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利益得失了。
她更没有留意到,跪在了地上的云珠,她的眼中更是流转了几许奇异的光芒,似乎在暗中察言观‘色’。
对于阙妙珠如今的反应,在云珠看来,并没有逃过自己背后那个人的估算。阙妙珠绝不会想到,云珠会跟兰令月有什么关系的。要知道兰令月早就与光明教势如水火,且宇文炀对光明教可谓憎恶之极,既然如此又怎会容兰令月跟光明教有那一丝一毫的牵扯和招惹?
云珠再谦卑柔顺的说道:“若,若小姐准备顺水推舟,虽然如今阙氏家主正在左近,只是奴婢大胆,还是劝小姐防着他一二才是。阙氏家主从小就不肯让小姐认城主当娘,自是别有打算。奴婢知晓,光明教余党想杀了城主,那可是有意拿捏小姐你,居心不良。可是若邀请来阙氏家主,当真是驱虎吞狼。”
阙妙珠听得一阵心烦意‘乱’,左不是,右不是,倒是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仿佛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处处受掣肘,件件不顺心。眼见云珠仍然跪着,并且膝盖受伤,虽然阙妙珠没有将云珠放在心上,可是如今云珠还是处处为自己考虑,阙妙珠也不至于没脑子这个时候虐待她。
只见阙妙珠一伸手,云珠顿时站了起来了。
而阙妙珠更不知道,她陷入如今这么一个处处不顺,全无出路的途径,那可是因为兰因月的‘精’心布置。
云珠仿佛自己的膝盖根本不知道痛楚一般,仍然一脸柔顺的站在一边,她又悄悄说道:“若小姐有什么不是,奴婢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奴婢觉得,小姐若要借阙氏之力也无不不可,可是却也是要留意几分,总要想办法掣肘一二。”
阙妙珠听得心下烦躁无比,不由得扬起头极为不耐道:“掣肘?能有什么法子掣肘?”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可谓心狠手辣,并且心机颇深了。自己想要拿捏住阙北离根本不可能,其实比起阙北离,兰因月还是待她好得多,也有感情得多。这些年来,若不是她对兰因月谈不上全然放心,也不会跟阙北离仍然有那么一丝的勾结。
对于云珠,在阙妙珠看来,不过是稍微有些小聪明的小丫头,根本上不得台面。云珠的智慧跟自己一比那是低到了泥地里面去了,哪里配跟自己相提并论呢?
而阙妙珠这般开口,也并不真盼望云珠能为自己提出什么有用的主意,只是她心中有那无穷无尽的怒火,而云珠不断点出了自己处境不妙,所以让阙妙珠颇为烦躁,如此反问一句罢了。
云珠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方才说道:“这个,奴婢,奴婢不知,奴婢想要不干脆下点蛊,这个只要成功了必定也是成的。”
云珠这么一句话,却是顿时点中了阙妙珠一个念头了。阙妙珠一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苗疆的金线蛊,自己用来折磨过犯人,那可怕的场景还是让阙妙珠心悸不已,可是这偏生让阙妙珠内心之中生出了那么一丝嗜血的快意了。
这种粗俗简单的小手段,果真是云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贱丫头所能想得到的。阙妙珠倒是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有些不屑一笑。
一时之间阙妙珠内心之中并无决断,偏生这个时候兰因月召阙妙珠前去了,阙妙珠只得压下了满腹心思前去。而阙妙珠一时因为心中太多的疑‘惑’困‘惑’,倒是并不曾想,为何自己方才离去不久,兰因月又将她召唤过去了。
而等阙妙珠离去之后,云珠面上恭顺表情顿时消失了,用胭脂将那一些消息细细的写在了手帕之上。不多时,一只信鸽悄然飞走,将那消息给了该知道的人了。
一片雪白素净的手掌之上,带着一枚光彩流转的七‘色’宝石戒指,流转了几分光彩。
随即兰令月手掌轻轻的抚‘摸’这鸽子的翅膀,解下了鸽子‘腿’儿上的绸帕,看到上面消息,不屑一笑。
宇文炀蓦然伸手,将兰令月将纤细的腰身搂住,无声看着兰令月秀美的侧面。他平时凝定的宛如纯水一般的眸子之中,流转了那么一丝浅浅的碧‘色’。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那双眸子之中总是流转了几许凝定的光芒,让人心思也是禁不住沉定了下来。
如今兰令月神‘色’还是柔和的,可是那双美眸之中却透出了一丝灼热的光彩。而宇文炀也知道,兰令月是极为愉悦极为兴奋的——
这样子感觉,自己也有过,可是如今却是淡淡的再也没有了。所谓复仇带来的刺‘激’,他早就解脱了,可是自己却让兰令月换起这样子的感觉。而宇文炀心知,自己内心深处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安的。
“可笑如今阙妙珠已经彻底陷入了你的局中,却浑然不觉。而如今的她无论选哪一步,无论是西域余孽,还是兰氏,或者是阙氏,她必定是利益受损,都不得解脱。令月你觉得几方利益纠结之下,阙妙珠会选谁?”
宇文炀轻笑低语,令月果然如他所想象的是个聪明的,聪明得给阙妙珠设下了怎么也不能脱身的圈套。
“权衡利弊,我相信如今她会选择兰因月的。兰因月的无‘私’的母爱,那是对阙妙珠最有利的选择。不过可惜的则是,偏巧此处,兰因月那里被点了一把火,阙妙珠该怎么选始终也是会如我们所预料那般的。”
兰令月低低一笑,宛如地狱而来的恶魔,身上添了几分浅浅的嗜血味道,却悄然润入了无声的幽凉味道。
更不要提,如今阙北离也被引来在兰氏附近,原本便是悄然放出一些消息,阙北离关注宇文炀自也是到了。鱼儿当然是要一起落网方才是更加有趣了。
马车上阙妙珠心情渐渐平复起来了,也是有了属于自己的计较了。选来选去,自己还是提点兰因月一二吧。这个对自己不错的娘亲,确实也是阙妙珠认为最好的选择,阙妙珠也还是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
哄好了兰因月,兰因月也是会原谅自己的。只是想到了平时兰因月对自己的“刻薄”,阙妙珠又有几分不平起来。她心里自然也不觉得,兰因月对自己好能让她满意。要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无论对她多好,她总是觉得不够了,而阙妙珠却也恰好就是这种样子的人。
方才见到兰因月,阙妙珠正自思索言辞,就听到一声清脆之响。
却是兰因月重重的一拍桌子,兰因月是会武功的,这般一来却也是居然生生将那‘玉’石桌面拍出了一道裂痕了。
看到了兰因月眼中那无穷无尽的寒意,就算是阙妙珠也是呆住了。
“妙朱,你好得很,实在是好得很。我道你如何有‘门’路,做那走‘私’陷害,灭人满‘门’,夺人家产的勾当。原来你竟然早就与阙氏有那么一番勾结。你好,好得很!”
阙妙珠虽然从小是在阙氏长大的,可是自从她认了兰因月当娘,兰因月也是对她呵护之极了。那双眸子之中,总是充满了怜爱,便是生气时候也是如此。可是如今,兰因月的眼中却是满满的淡漠和疏离。
这样子的眼神,让阙妙珠也是呆住了。同时阙妙珠内心知道也是觉得不妙,想不到兰因月居然知道了自己和阙岚之勾结的事情。
“我从前觉得,你只是贪了一些。可是如今方才知道,你从来不曾相信我这个娘,不曾觉得我能将最好的给你。你要给你自己留条后路,甚至觉得你爹便是你一条后路不是?原来兰氏,从来是不曾让你觉得有那么几分归属之感的。原来在你心中,自始至终都是不曾觉得你乃是兰氏子孙。原来我这个娘在你心中根本不算什么。”
兰因月是个不同寻常的‘女’人,可是她再如何的不同寻常,也是一个‘女’人。她还是一个娘,还曾经与阙北离有那感情上的牵扯。如今她看透了阙妙珠的心思,甚至将阙妙珠心思想得更深。
阙妙珠连忙跪下来:“‘女’儿只是贪财一些,‘性’子太过贪婪,所以才与那些阙氏不成才的子孙合作。而我可是并没有勾结父亲啊,他又怎么会有意这些小事了。‘女’儿自知糊涂,可是又不是那等石头人,这些年来,母亲对我的好对我的爱护我又如何不知,如何不感念在心呢?‘女’儿如今也是后悔之极,只盼望母亲能饶恕我,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女’儿发誓以后绝不会再招惹这些事情了。”
她说得那么的煽情,甚至眼泪都流下来,看着真是可怜。可惜她抬起头来,却是瞧见了兰因月那冰冷之极的目光。
“何苦虚情假意,你当娘亲当真是那等无智的‘妇’人,看不透这些手段?你可知道,你用这些柔情手段,会让为娘内心之中更是痛楚。你又可知道,你当真是让为娘失望之极。”
兰因月冷冰冰的说道,甚至丝毫也不留情面。这让阙妙珠内心之中顿时一片冰冷,同时本来压下的怒气却也是不断的攀升。这几日,阙妙珠却是接二连三的被兰因月呵斥,而她的内心之中也是充满了怒火了。
虽然不敢朝着兰因月反怒,可是阙妙珠心中怒意却似生生要撑破了自己的心口。
“罢了,你便暂且在家中幽禁几日吧。”兰因月极为心灰意冷的说道。
她这番话落在了阙妙珠耳中,却是让阙妙珠如招重击!只见阙妙珠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禁不住凄然说道:“母亲当真要为了外人那些莫名的话语,就要怀疑‘女’儿,怀疑‘女’儿的忠诚?怀疑‘女’儿的孝顺?‘女’儿是错了,可是对母亲的情分是不变的。”
而兰因月心中却是充满了苦涩,阙妙珠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了随意自如的用感情来打动自己。这个孩子乃是一个天生的小恶魔,冷漠无情,却是将别人对她的爱看在眼里。这真是让兰因月内心痛楚之极!
“好了,你先出去吧!”
兰因月不为所动的侧过了身子。
阙妙珠嘴‘唇’东东,方才想要说什么,然则兰因月则厉声呵斥:“下去!”
阙妙珠虽闷闷不乐却亦是只能先行退下,心中更是平添了几许苦涩。她虽然有几分聪慧,可是往往情绪比较重,更是比较在意自己感受。如今她又怎么愿意拼着损害利益,再告诉兰因月这桩危及她‘性’命安全的大事呢?
眼见阙妙珠离去,兰因月眼中是有几分不忍的。这娃儿‘性’子再不堪,可是那也是自己的亲骨‘肉’,是自己的骨中骨血中血‘肉’中‘肉’,自己又如何能忍心呢?
兰氏始终是妙朱的,可是妙朱也实在让她失望,让她伤心了。
她无力的坐在椅子上,那妩媚的容貌之上,也是禁不住透出了几许疲惫之‘色’。就在这个时候,华白却是来了,却不由得感慨:“只是以妙朱那‘性’子,只恐怕更恨我,想得也更多了。”
“妙朱小姐有如何知道城主一片苦心呢?城主你是宁可妙朱她恨你,也要她知道轻重分寸,不要让她肆意妄为下去了。如今您让小姐生出几分危机,还不是在磨砺她?只是妙朱小姐就是不懂,你不处置兰晓那是将他当做小姐的磨刀石。可惜区区一个兰晓而已,就让妙朱小姐手忙脚‘乱’了。”
华白的话,可谓句句打在了兰因月心中,让兰因月心里更平添了几分的酸涩。
“罢了,兰晓她处置不好,我帮她处置就是了。将一根棍子塞给她,总要替她拔出这棍子上锋锐的小刺。”
兰因月叹然说道,只是心下却是越发忧愁。
阙妙珠满腔怒火归去,心中却也越想越不是滋味,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莫非母亲早对自己失望了?
可是兰因月又何必留了自己呢?要知道便是她随便一句话,自己也就会失去一切了。就跟当年的兰令月一样,再如何受宠,只要兰因月轻轻的一句话,她就一无所有。
如今兰因月应该还是舍不得自己吧,不然如何会留下自己这个兰氏少主的位置?轻轻的废去了,岂不是极为方便?
本来这个道理,是那么的明白。阙妙珠只要一想,就该知道自己还是被兰因月在意的。可是偏偏阙妙珠是个聪明人,聪明就是会多想的。她不由得想了很多,甚至在想,也许兰因月早就不满自己了,只是留着自己有用,用来‘迷’‘惑’阙氏,用来当别人的磨刀石。而这个想法一旦想出来,阙妙珠越想就越发觉得极有可能。就算兰因月再宠爱‘女’儿又如何,可是这个‘女’人最在意的是兰氏。而自己从小就在阙氏长大,本来就不是极好的继承人,更会是兰氏一个莫大的威胁。
她甚至怀疑,这两年来兰因月对自己的爱可是真的?不然为何自己堂堂一个兰氏少主,却居然如此可怜落魄,甚至于还不如兰令月那个贱种来得风光无限。
说不定当初兰因月认下自己,那便是有那一些‘阴’谋存在的。说不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兰因月的计划,既然如此,她还向兰因月坦白,向着兰因月‘交’出自己把柄?
阙妙珠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心中纠结之下却并不曾禀告关于那些光明教余孽之事。她固然一时下不了决定背叛兰因月,可是这些话也是说不出口了。阙妙珠此刻心中当真是纠结无比,总觉得自己要细细的思量,方才能得出最好的处置法子。
只是她这份迟疑,在入夜时分却让阙妙珠生生悔青的肠子。
方才入夜,却见一番闹腾,敦煌城顿时生出了莫大的动静。云珠打听了消息,却方才知晓,那些光明教余孽居然便是在这个时候行次兰因月。
而阙妙珠方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于高看这些光明教余孽了。若是他们出其不意,杀死了兰因月,这也许对阙妙珠并不是最糟糕的。可是这些光明教余孽实在是可恨之极,他们不但失败了,居然还有有些人被生擒了!
这让阙妙珠一颗心都凉起来,若说之前阙妙珠对兰因月的母爱只是怀疑,如今阙妙珠内心之中却是肯定了一桩事情,兰因月再如何疼爱自己,也不会原谅她了。
阙妙珠实在是见过了太多的上位者,这些光明教余孽落入了兰因月的手中,他们本来就是一些亡命之徒,又怎么会因为自己合作关系而保守秘密呢?他们也不是什么忠义之辈,从云珠身上就可以知道,如今这些教徒不过是丧家之犬,为了能过得不错能随意牺牲任何人了。
她浑身冰凉,实在是心冷到了极点。如果之前自己向兰因月坦白,最多只是失去荣华富贵,可是如今,她害怕兰因月不会放过自己甚至亲手杀了自己。
为了权位之争,父子相残或者兄弟相残事情也不少,既然如此,母‘女’相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旦兰因月知晓这些刺客跟自己有什么牵扯,必定是会深深的记恨在自己身上。就算不杀了自己,囚禁她一生一世也是那种理所应当的事情了。别人亦还只当兰因月处置得轻了。
失去了所有荣华富贵,如果自己不是兰氏继承人,阙北离也不会在意自己这个‘女’儿。便是自己能活下来,那也是个失去一切的人。故此选择立刻联系阙北离,出卖兰因月,保护自己兰氏少主的身份,阙妙珠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所有的利弊她心里早就琢磨到了,她甚至庆幸如今阙北离就在附近,让自己有可以借助之力。
她就是这样子的人,关键时候总是能选择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之前所谓犹豫根本只是权衡利弊罢了,包括那份母‘女’之情。
等见到了阙北离,阙妙珠顿时哭诉起来。
虽然父‘女’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可是这眼泪虚假分量两人心中却也是心知肚明。只是阙妙珠知晓这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自己在兰氏之中,虽然有不少追随者,可是他们虽然愿意支持阙妙珠,却难担保不会更忠心兰因月。
所以阙妙珠方才需要勾搭光明教余孽,这些光明教余孽能帮阙妙珠做一些暗昧事情,而不必让兰因月知晓。可是现在被捉住的正是这些光明教余孽!如今能为自己压制下这桩事情,保住自己兰氏少主地位的,就唯独自己这个爹爹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阙北离想要寻个傀儡,自己也更合适不是?而且自己一旦还有利用价值,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阙妙珠虽然哭得那般凄苦,却亦是口齿伶俐将这般事情说出来。阙北离亦是倒吸一口凉气,阙妙珠做这些事情虽然谈不上如何愚蠢,可是她的心实在是太自‘私’了。这个‘女’儿,当初为了一个男人就能不将阙氏放在心上,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可是这一切难道不就是自己费心设计的?
只是如今却也不是想这些时候,阙北离抬起头,沉沉的抓住了阙妙珠的手臂:“妙朱你也是不能耽误了,除非兰因月必须死了,否则你在兰氏再无容身之所。”
阙妙珠早就清楚这一点,可是亲口听阙北离说出这句话仍然是打了个寒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想到兰因月,阙妙珠也是有些不忍。可是她想到兰因月对自己不好,阙妙珠内心之中又再次被怨毒给占满了。
“如今父亲手中,尚有一千人马,虽然数目不足以强攻兰氏,可是也是阙氏的‘精’锐。哼若不是打听到宇文炀一些机密之事,我亦是不会恰好有这些人马。这些人马强攻兰氏是不够的,可是杀兰氏一个措手不及,杀死兰因月,你趁机将罪责推到那些光明教刺客上,发动一场政变,还是能够做到的。”
阙北离虽然是仓促知道了这桩事情,可是他眼中顿时透出了几分的坚决了。他本来就是善于决断的人,此刻内心之中更添了几分狠辣味道。
“那父亲准备何时动手。”看来阙妙珠也是同意杀了兰因月了,两载的疼惜对于阙妙珠而言,心里竟然谈不上如何纠结。
反而阙北离内心之中忽的升起了一丝痛楚,恍惚间仍然记得那个妙龄少‘女’,却是红衣张扬,朱颜云鬓,令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惊‘艳’。其实自己对兰氏‘花’费这么多心思,可是并不仅仅是为了阙氏,还为了别的。
阙北离不敢细思,压下了内心之中那丝淡淡的酸楚。
“就在今天晚上吧。”阙北离眼神已经彻底冷酷下来了。
阙妙珠却是惊呼:“这也未免太仓促?”
“这如何能谈得上仓促?妙朱你要知道,那兰令月、宇文炀也在敦煌又岂是吃素的?若容他们反应过来,那后果可谓不堪设想。而妙朱以你能力,那些刺客供词你最多能压上一晚上,最多明天早晨就能让兰因月知晓。你以为兰因月一旦有了废除你继承你意思,还要思考几天,给你所谓申辩机会?她一旦知晓,就会第一时间铲除你所有力量!特别是她以为你想要刺杀于她。”
阙北离厉声说道。
而阙妙珠却也是冷汗津津了。
阙北离放缓了嗓音:“所以今天夜里,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若是成功了,你便荣华富贵,若是不成功,妙朱你可应该知道会如何了。”
阙妙珠面‘色’‘阴’晴不定,终于轻轻叹了口气:“父亲,既然如此,妙朱就以茶代酒,只盼能马到成功,敬父亲一杯。”
她亲手奉送香茶,其实阙北离亦因为紧张而有些口渴,故此将那茶送‘唇’边饮下去了。
阙妙珠长长的睫‘毛’却是顿时掩住了眼中光芒,她自负聪明,如今脑海却是一片空白。而她也知道自己这个爹也绝不是真心支持自己成为这个兰氏之主。恐怕阙北离要这么快动手,让自己并不能想出什么应对之策。事到如今,她唯一办法竟然是云珠那个贱丫头的办法。
阙北离心神紧绷,又认为这个‘女’儿是必须依靠自己,自然也是不曾有那任何的提防。
兰令月从知晓阙北离进入敦煌,就禁不住冷笑不已。她甚至已经是确定了,一旦阙北离进城,那就是阙妙珠准备杀了兰因月了。
只是便是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动手。
她婀娜的身影似要融入了夜‘色’之中,兰令月只觉得身躯似感受那一丝凉意了,忽的一片温热的手掌似乎有些霸道的捉住了自己的手掌。
兰令月内心之中突然浮起了一丝异样,这两年来,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宇文炀这些暧昧的动作。比如握握手,亲‘吻’嘴‘唇’,只是两人情愫还是这般不上不下,不清不楚的。可是她内心之中,却也是确实有那么一丝习惯了,习惯了那一丝温热。其实宇文炀可以要了她的,甚至于宇文炀的下属都以为自己已经是宇文炀的‘女’人,将自己当做未来的主母一般。可是谁能相信,宇文炀这般桀骜不驯的男儿,对自己还是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了。
她不敢接受,因为她的内心之中还有自己的心结,还有什么说不出的顾忌。
如今兰令月一双眸子看着那黑沉沉的天幕,她清楚自己会将这黑幕给生生划破。
“走吧令月,亲手酿造的美酒,是时候品尝了。有时候仇恨是一种痛苦,可是越痛楚,报仇时候的滋味就越发的甘美了。”
宇文炀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擦过了兰令月的手背。
兰令月知道自己心口确实酸胀得发痛,可是自己欢喜吗?她不确定,也许她心里有别的,可是居然谈不上如何欢喜。她突然有些疲惫,而兰令月原本以为自己会欢喜的。两年前,自己不是极为渴盼这一幕吗?如今她内心之中泛起感情并不是纠结或者软弱,只是一时觉得索然无味了。
而兰令月更想要看看,究竟阙妙珠意图谋反,是怎么一个手段。
阙妙珠入主兰氏两年,她是兰氏未来之主,少不了不少人奉承。且阙妙珠工于心计,又颇有手段,也网络了不少人。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兰因月最信任的黑羽卫,这些卫士固然是对兰因月忠心耿耿,可是一则阙妙珠是兰氏未来主人,二则兰因月也十分抬举阙妙珠。只要不是十分迂腐的人,也不会如此不识抬举。故此阙妙珠也网络了小半黑羽卫。
而这些黑羽卫虽然不会谋反,可是只要阙妙珠寻个由头,让这些黑羽卫睁只眼闭只眼放阙氏之人进入内城寝宫,那也不算一件极为为难之事。
这一千卫士,杀掉了兰因月之后,再趁机放火,并且自称自己是光明教余孽,则必定是没有人会怀疑的。毕竟昨日就有货真价实的光明教余孽来刺杀!
当然事后,再将那些真正的光明教余孽和一干知情的人处死,那么谁也不会牵扯到阙妙珠身上。而既然如此,阙妙珠身边丫鬟云珠也是非杀不可了。阙妙珠虽然不舍得,可是也不放在心头了。毕竟那云珠再如何乖巧也只是一个小丫头,而且云珠所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
只是阙北离派人灭口时候,发现那云珠却早就服毒身亡而气绝了。
而阙妙珠心中也是紧张之极,只恐怕此计不成自己万劫不复,自然也是不曾将那云珠给放在心上了。
事情却也是进展得极为顺利,兰因月贴身有那几十名高手保护,可是这些高手在阙氏高手围攻下,不过一刻都是尽数战死了。
兰因月披着枣红‘色’披风现身,她看着一地尸首却是面不改‘色’,只是神‘色’之间却是透出了几许痛楚。
她看着和阙北离联袂而来的阙妙珠,面‘色’也是添了几分沉痛。对于阙北离会做出这种事情,兰因月一点也不奇怪,当年自己就看透了阙北离的真面目。可惜就是阙妙珠,若不是妙朱,这些阙氏的‘侍’卫又怎么能围困这里,让自己和外边消息断绝呢。
兰因月心中愤怒,更有那无穷无尽的痛楚,她失望之极的看着阙妙珠。自己的东西早晚就是妙朱的,可是妙朱居然愚蠢得引狼入室。
“妙朱,你为何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她目光锐利,看着阙妙珠,只是阙妙珠却是轻轻的侧过了脸孔,竟然不敢直视。
“母亲,只怪你将我捧上了兰氏少主的位置,可是偏生又要废除我一切。若我不抢先下手,岂不是如兰令月一般?又或者我的命运说不定比兰令月更加的悲惨了。”
兰因月跌跌撞撞的退后了几步,心中的酸楚当真是难以形容,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也没有这般伤痛过。
“我几时说过要废除你兰氏少主之位呢?你却听信外人的挑唆,居然做出这等引狼入室的愚蠢之事。罢了妙朱,你当真是将一切‘交’给了别人罢了。本来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你的。”
“母亲如今,自然还是眷顾妙朱的,可是到了明天,你若知道我一直以来对光明教余孽有所勾结。我提供给他们兵器粮食,他们给我大量银钱,母亲又如何看待妙朱?若你知道我早知道光明教余孽要刺杀,却一时不曾跟你体提及,又如何?”
说到了此处,阙妙珠顿时看到了兰因月震惊而苍白的脸‘色’。是了,兰因月如今知道了,必定痛恨自己先下手为强,然而自己如此做法却是并无错处的。
兰因月那双眸子,看着阙妙珠时候总是温柔慈和的,可是如今兰因月眼中却是有那淡淡的讽刺。
妙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放弃她的。如果阙妙珠早坦诚这件事情,就算阙妙珠不解释,而自己也会从心里为她开脱,为她找借口,认为她不得已。可是阙妙珠是信不过,她信不过自己永远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女’儿的。而如今呢,阙妙珠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冷意,眼神又是那么的坚决,坚决得想要杀了自己。
虽然俗语讲男儿有泪不轻弹,兰因月身为‘女’儿身却极少落泪,可是如今兰因月却是禁不住轻轻的闭起了双眼,两行清泪缓缓垂落。
“妙朱,你要杀我,那就自己动手,清清楚楚的知道,你是自己犯下杀死母亲的罪过的。”
兰令月容‘色’也宁定下来,而她根本没有多看阙北离一眼。阙北离心中突然泛起了异样,他突然发现,自己内心之中是一直爱着兰因月的。可惜对于这个‘女’人而言,自己与那借种的公猪没有丝毫的差别。对于她而言,自己根本不放在心上。对付兰氏,既是为了阙氏,也为了自己。多在意一个人,就会多恨一个人,就会多么想折磨一个人。如今呢他做到了,兰因月要死在亲生‘女’儿的手中,她虽然不看自己,其实那也不算是什么。
阙北离静静的站在一边,也许兰因月死了,困扰在自己内心之中那么多年的心结就会消失了。自己诸般算计,对兰氏那些几乎变态的布置,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而阙妙珠也是个心狠的,可是阙北离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能狠下心肠。
果然阙妙珠一步步的走过来,她此刻竟然不觉得多难受,而是在内心之中浮起了一丝的渴求。只要杀了兰因月,自己也不至于一无所有了,果然什么都是比不得自己的。而一个‘女’人若自己不懂得爱护自己,又怎么能让别的人来爱你呢?
可是当她靠近了兰因月时候,原本心若死灰的兰因月,却是忽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甚至流转那几丝的‘精’光!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指向着阙妙珠拂过去,惹得阙妙珠心中一颤手中之剑更是那毫无顾忌的刺过去了。岂料兰因月居然不管不顾,任由那剑刺穿了自己肩膀却是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制住了阙妙珠更将一柄匕首比在了阙妙珠的咽喉之处了。
兰因月虽然受了重伤一双眸子之中却是散发灼灼的光彩,更是禁不住厉声说道:“让开道来吧,否则我就杀了她。是妙朱先无情,也怨不得我无义了。”
阙妙珠内心微微一震心下更是添了那无穷无尽的恼恨之‘色’,只是以己度人,却也不敢动弹。其实她便是奋力挣脱,兰因月多半也舍不得的。只是阙妙珠又如何敢以自己‘性’命相赌博?
也因为这般,阙妙珠眼中亦是禁不住多了那么几分的乞怜之‘色’,如此看着阙北离。
阙北离亦是一脸惊愕模样:“兰因月,虎毒不食子,你为何竟然挟持妙朱?”
他嘴里十分惊讶模样,忽的手臂轻扬一枚袖箭飞出,居然不管不顾阙妙珠直接‘射’过去!那箭有那机簧之力却是迅速的穿透了阙妙珠的身躯钉中了兰因月,区区一枚袖箭自然杀不死人,可是那箭身之上可是染了毒的!也因为染毒之缘故,只见阙妙珠和兰因月伤口甚至都是迅速被黑血染黑了。
只见阙北离神‘色’却是平静下来:“不过既然你当真不认这个‘女’儿,念着过去情分,我就送她一起去死吧,也免得你死了之后还有所记挂。”
他冰冷无‘波’的表情实在是让阙妙珠不可置信,甚至倒吸一口凉气。而阙妙珠内心之中更添了三分的恐惧酸楚,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亲生父亲居然是会对自己这般的残忍狠辣。阙妙珠想要张口求情,只是那毒发作得好快,却是很快就让阙妙珠舌头僵硬,直似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妙曼的身影却是掠到了兰因月身后,她手中剑锋掠动,仿佛晃动出一朵朵的剑‘花’,却是说不尽的瑰丽动人,乃是迅速的封住了兰因月几处‘穴’道,随即一枚丹‘药’却是喂入了兰因月的‘唇’中。
阙妙珠的身子缓缓滑落,倒在了兰因月的面前。兰因月再如何怪罪这个‘女’儿,此刻心下竟似也有那么一丝的不忍的。兰令月静静的看着兰因月,自己早就不曾顾忌兰因月心中想法了,她并不介意兰因月会被阙妙珠伤心,也根本不在乎阙妙珠的处境。没有血缘关系了,兰因月原本也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只是她对兰因月没有爱意,可是也没有报复的‘欲’望。毕竟自己还亏她得到过不少东西,虽然自己也是赔了感情的。
她的复仇计划中,不介意兰因月的心痛,可是毕竟没有想过让兰因月死的。
如今兰因月显然也苟延残喘,可是也是显然也是活不了了。
而阙北离以他聪明,自然也是猜测出有什么不对,他不动声‘色’观察只发现空中居然传来了一些异样的响动。原来宇文炀的下属居然‘操’纵滑翔翼而来。而阙北离更知道,兰令月亦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意的。
今日他们能来这里,只是出其不意,可是一旦与宇文炀的士兵‘交’战,必定是会引来兰氏的黑羽卫的注意力,甚至极快的除掉自己那些军队!而那些飞天而将的黑衣人,毫不犹豫的向着阙氏士兵动手了!
阙北离心知大事不妙,不过这次已经除掉了兰因月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故此阙北离当机立断,意图退掉。兰令月手指轻轻弹破了一个香囊,一股异样的香料气息顿时传来了。阙北离赶紧屏住了呼吸,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浑身上下却是传来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此疼痛简直是让阙北离痛不‘欲’生了!同时阙北离却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也屏住呼吸运功又随身携带避毒‘药’品又岂会如此?
“阙北离好叫你知道,你不是中毒而是中蛊了。”
厮杀声中,兰令月神‘色’却是平静而柔和的:“你可知晓,令月想过很多办法对付阙妙珠。比如利用阙岚之引‘诱’她走‘私’货品,做出暗昧勾当,‘操’纵光明教余孽,以财换取兵器粮食,最后‘逼’得她不得不背叛。可是对于你阙北离,令月一直琢磨着,不知用什么法子才好。”
实则躺在地上的阙妙珠还是并没有死的,她瞪大了眼睛,眼中顿时透出了怨毒和不信光彩,可是内心却忽的浮起了一丝被玩‘弄’的屈辱。而躺在地上的阙北离,更是连话也都说不出来了。他皮肤之下,更似有一些小小的圆点凸起在不断的移动。可是便是痛到了这般田地,阙北离仍然是神智清明,将那些话听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其实阙妙珠杀了青麟才是我真正恨的地方,可是你阙北离呢,‘操’纵我的人生,将我当做棋子。这让我非常,非常的恨你,可是恨得再深居然是毫无办法。你阙北离不是自负聪明,我就让你中那等最简单最愚蠢得计策又如何?让这最简单最愚蠢得计策,折磨得你生不如死,万分的痛楚。如今你必定是在想,我是用什么巧妙的法子,用了多少心机手段,才让你中毒?实则你想得太多了,这个毒不是我下的,这种蛊毒是你的宝贝‘女’儿阙妙珠给你用的。她放在茶水之中而已,如此最简单最直白的手段,你却上当了,真是对你这位阙氏家主最大的讽刺了。”
阙北离听了这番话蓦然睁大了眼睛,眼中甚至透出了几许的愤怒和质疑。
自己确实吃了一杯茶,可是,可是他并不知道阙妙珠居然会如此。这并不是因为阙北离对阙妙珠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以及浓烈的信任之心,这一切只是因为阙北离根本看不起阙妙珠。阙妙珠只是他一枚棋子,如今还需要他拉扶一把的。
然而当他看了阙妙珠一眼,却什么都明白了,阙妙珠怨毒的回望是因为临死之前对阙北离的极度憎恨。阙北离心中好生愤怒和恼恨,一股浓烈的羞辱感却是顿时浮起在阙北离的心口。
这金线蛊本来便是苗疆最可怕的蛊虫,如今更是蠢蠢‘欲’动,那些蛊虫变成圆点在阙北离皮肤之下游离,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更肆无忌惮的啃咬血‘肉’。而这些虫子却也是成熟得极快,不过片刻居然趁机从阙北离皮肤下迅速窜出!一瞬间阙北离整具皮囊更是血‘肉’模糊!
阙妙珠更是吓得尖叫一声之后就再无呼吸。自己父亲被自己用蛊毒害成这般模样,她惊骇之余竟然是被生生吓死!
而兰令月更是伸出手指,任由那些蛊虫一只只的飞回戒指之中了。若非早有手段,这些蛊虫还是当真不好处置得。
兰因月方才泪痕未干,如今却当真如失去了魂魄了。
她蓦然涩声开口:“令月,如今你想要兰氏吗?”
“城主,你始终不明白令月。当初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就将我给赶出去,除了因为我敏感的身份,其实你根本不信我对兰氏会甘愿放弃吧。其实荣华富贵,谁不想要,可是令月宁可自己创业得到自己一片天地,也不愿意名不正言不顺的,‘花’费更多‘精’力来争夺兰氏。不是你‘女’儿,我曾经伤心难受过,如今却觉得从前我以为必须背负的责任已经消失了。你服了‘药’丹,应该还能支持半个月,这半个月时间,你就挑选一个合适的兰氏继承人吧。”
兰令月说得话都是肺腑之言,而兰令月觉得,也许没有人真正懂自己话中之意了。这一世她是重生,这一世自己一开始就有不得不负起的责任,只因为这是她上一世所欠下的。可是如今,她终于发现,自己也没必要背负这些了。
其实报仇的快意并不是复仇时候欣赏仇人痛苦的样子,而是复仇完毕之后,完结一桩无法完成任务的轻松。而如今兰令月就是觉得自己已经卸下了自己内心之中那一丝沉甸甸的的负担了。
兰因月会恨她吗?也许吧。阙妙珠这样子做,固然是阙妙珠自己抵挡不住‘诱’‘惑’,可是也是因为自己千般算计。可是她已经不在意了,亲情的羁绊,她也早放下这个负累了。
兰因月却不顾周围的厮杀之声,她慢慢的爬到了阙妙珠尸体边,轻轻的抱住了阙妙珠的尸体,用自己脸颊轻轻的贴住了妙朱的脸颊,任由自己眼中泪水缓缓沾染上阙妙珠的泪水。
那情景,竟然是说不出的凄然可怜。兰令月深深叹息了一口气,却轻轻侧过脸孔,兰因月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兰令月知道她是永远不会停止爱自己的‘女’儿的。
就算这个‘女’儿,对她毫无情意,甚至还要杀了她,兰因月还是在意她的。兰因月能做到如此地步,兰令月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更觉得对自己而言兰因月也没有什么好责备的。至始至终,兰因月的标准都没有变过,只是自己身份变化罢了。
最后看了这道相拥的母‘女’图一眼,兰令月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兰氏了,也是最后一次见兰因月。她转身之极,手指轻轻一拂面孔,却不知自己何时竟然流泪了。只是兰令月却也并没有遏制自己流泪。这场泪,便当什么都还了吧,什么都弃了吧,什么都结了吧。对错什么的,她不好评论,孰是孰非也许也并不分明,只是兰令月却是知晓,自己终于还是了结这桩事情了。
三日之后,兰令月轻轻带着面纱,带着远处沙丘之上,俯瞰着敦煌城。
兰因月果然将兰氏家主之位传给了兰晓,至于那场巨变,兰因月只称是阙氏行刺,却是误杀了阙妙珠。‘私’下虽然有流言传出去,可是毕竟是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的。
兰令月蓦然回头,却是嫣然一笑。
“阿炀,我想知道,你留在西域,是想要做什么呢?”
只是一个呢称而已,宇文炀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这般的不争气了,心口居然是砰砰一跳:“谁知道呢?也许别人觉得我要一统西域吧。不过我并没有这种兴致。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西域之主,但是我在乎自己过得自在不自在,我虽然不是西域之主,但是却要活得恣意妄为,如果谁对我无礼,我要有足够实力灭了他的家族。”
“当然,有时候有不长眼的小猫两三只不自量力的挑衅,那方才是再好不过了。偶尔斗一斗也是一种趣味,否则也是无趣得紧!我可是对退隐山林,退隐小村庄没有什么兴趣。以后的日子,华衣美服是少不了,美食醇酒少不了的,豪宅奴仆少不了的,受人尊敬忌惮更是必须。闲散无事我会闷得发慌,日子太累我也不愿意经受。所以如今,我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暗中势力,足以让我享受我想享受一切,却又不必成为权势奴隶处处‘操’劳。令月,你觉得,与这样子男子共度一生又该如何?”
宇文炀看着兰令月,兰令月红‘唇’带笑,蓦然觉得自己人生似乎是明‘艳’了不少,蓦然觉得从来没有过轻松和自在:“听上去,似乎十分有趣。”
宇文炀心口砰砰一跳,蓦然将兰令月‘揉’入了怀中,他结实的‘胸’口让兰令月偎依,让兰令月感受阵阵暖意,心中却忽的有一种莫名的,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一个霸道的男人,肯为了你等待两年,肯为你当个君子,为什么不相信他的心呢?两年前,她是害怕的,觉得一旦喜欢了就是没有自己了,失去了就会粉身碎骨。可是如今呢,自己却偏生是接受得那般自自然然的,无风无‘波’。
“令月,你是喜欢我的是吗?”
“阿炀,你也许觉得我十分残忍,可是兰氏的事情结束了,我真的觉得自己仿佛自由了一样。我不愿意去想应该不应该,值得不值得,只想要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人生的光‘阴’我也是不想要如此‘浪’费,上天给予的机会更不能随意抛弃。如今我想告诉我,我很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如今,我第一次觉得那么轻松和幸福。”
宇文炀‘唇’瓣轻轻亲‘吻’兰令月的鬓发,曾经的邪肆褪去之后,却柔情似水。那‘吻’落在了兰令月的额头鬓角,最后轻轻的落在‘唇’上,如此亲‘吻’,由浅而深,竟然有那么一种情深的感觉,仿佛有两条鱼相互用唾液湿润对方。他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是了他有属于自己仇恨,兰令月也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过完结这些之后还能如何,可是幸好遇到了对方。也许他们都过于尖锐,却渐渐为对方磨平了自己棱角。
兰令月心下轻轻叹息了一声,曾经自己也怀疑过,为何自己要重生?原来是重生的奥义,只是告知自己,放弃不属于自己责任,追求属于自己想要东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