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太过漫长。
王宫内随处可见捉对厮杀之人,暗夜沉沉,黑暗中涌动着无形的杀戮,血腥气在雨后格外刺鼻,甚至连脚下的路都被数不清的鲜血浸透,泥泞难行。
钱念云在禁卫军密不透风的保护下回到了寝殿,耳边却还有那震天的厮杀声不断回响。
她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双手稳定下来,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这才高声道:“快去把乔雨霖给我找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提起裙角往后殿走。
然而当她看到遍地尸体、空空如也的大殿时,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千算万算,明明还派了重兵把守,居然还是被他们把母后掳走了
钱念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命令禁卫军:“赶紧派人出追,一定要把王太后平安救回来”
王宫有四门,萧离颇费了些手段,却也买通了其中两门的守将,里应外合之下,林烽所率的巡防营几乎毫不费力地攻进了宫内。
萧离和叶初雨在燕羽卫的护送下到了一处偏僻宫室落脚,一进门就看到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王太后,嘴巴里还塞着布团,呜呜地奋力挣扎着。
萧离走过去,抽出王太后嘴里的布团,她立刻朝他喊道:“阿离,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和姨母做个交易。”萧离大致确认了一下王太后身上并无损伤,这才施施然坐到她对面。
王太后恨声道:“你这大逆不道的混账,不敬长辈在先,我凭什么要和你谈交易”
她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叶初雨,眼神越发不善:“你这个狐媚子施了什么妖法,居然让阿离鬼迷心窍,连我这个姨母都敢绑说,是不是你的主意”
萧离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幽深,他将叶初雨护在自己身后,郑重地看着王太后道:“姨母,初雨是我未来的妻子,不是什么狐媚子,这些事跟她都没有关系。”
这处宫室偏远,但叶初雨还是能隐隐听见外面的厮杀之声,可她心中此刻却十分安宁,只静静站在一旁,等待萧离出手摆平这一切。
王太后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眼圈一红,哽咽着道:“我和你娘是嫡亲的姐妹,我只是想着让你和云儿亲上加亲,这样难道不好么你若是想要这西夏,等云儿嫁给你,不就都有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萧离坚定地摇摇头:“我想要的东西我自会拿到,但我绝不会用自己的婚事做这种交换。”
王太后无奈之下只好放了狠话:“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也别怪我西夏抗争到底”
“姨母,你应该不想让表妹的真实身份大白于天下吧”不管王太后说什么,萧离都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然而他这一句话却让王太后瞬间变了脸色,警惕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西夏的百姓得知,他们尊贵的女王陛下不但不是老王的血脉,甚至还是家族**生下的孩子,你说,他们还会拥立她吗”
萧离深邃的目光直直望过去。
王太后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嘴唇被咬得惨白。“你摄政王他”
萧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殿内此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叶初雨甚至能清楚地听到王太后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我已经给外祖父写过信了,说起来,我也该叫他一声叔公,对不对”
王太后闭眼沉默,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上突然滑下一行清泪,叫人心生爱怜。
“孽缘,都是孽缘”她咬着牙喃喃自语。
良久,她才慢慢收拾好情绪,迎面对上萧离的眼神:“你想要什么”
“钱念云夺了谁的位子,就该把这个位子还回来。”到底是骨肉至亲,萧离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姨母若是愿意,可以带着表妹回钱家,亦或是去哪里都好。”
王太后摇了摇头:“我还哪有什么脸面回钱家只是你究竟要把这位子还给谁”
萧离反问:“姨母可还记得当年王宫里的瑶姬”
王太后眼神放空,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记得,那是个歌姬出身的嫔,还给老王生了一对龙凤胎”她话音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难道那两个孩子还活着”
可她明明记得,当初摄政王是亲自派了人去解决这些后患的
“哥哥不在了,但妹妹还活着。”就连萧离都不得不承认命运无常,“而且那姑娘你也见过,就是跟在孟瑾身边从小服侍的执夙。”
王太后低低地笑了起来:“还真是天意难料费尽心思想要除去的人,居然就在钱家生活了这么多年”
萧离神情很诚恳,“姨母,我本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可钱念云先对我起了杀心,我也只能还击了。”
王太后长叹一口气,似是倦极了的样子,声音也无力了许多:“罢了,这都是命云儿本就是上天赐下的幸运,我怎么还能再奢求别的呢只是”她顿了顿,“不知道他会不会甘愿”
这个他,值得自然就是摄政王了。萧离和叶初雨不由对视了一眼。
王宫里动乱遍地打得不可开交,可为什么摄政王到现在还迟迟没有露面
萧离略一沉吟,便低声对叶初雨道:“你和姨母安心待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叶初雨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心,只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便不再多言,只用那双澄澈清亮的眼眸望着他,似乎唇角还翘了翘,就仿佛萧离要面对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要出门踏青一般轻松。
萧离心头涌上一阵暖流,用力点了点头,便快步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叶初雨和王太后二人,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闷起来。
过了半晌,王太后率先开口:“你,很不错。”
叶初雨有些愕然。她听错了吗王太后在夸她她情敌的亲妈在夸她
“姐姐在天有灵,应该也会为阿离感到欣慰的。”决定放下一切的王太后表情渐渐柔和下来,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叶初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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