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姜家认输了”
叶初雨大步上台,朝评委席一拱手:“各位,我家堂兄昨日伤了手,故而迟迟不能下笔,不如我来代笔可好”
胡东山立刻反驳:“不行上场的是姜思平,怎么能中途换人呢”
“谁说要换人了”叶初雨不慌不忙的看着他,“我只是代笔而已。:”
她又朝姜思平笑了笑:“三堂哥,你说是不是”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就不信姜思平敢当众戳破。
果然,姜思平不得已点了点头。
叶初雨认认真真挽起袖口,就像根本没看到那快要燃尽的香似的。
姜思平已经放下了笔,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胡东山没想到姜画月这个俏相公会突然上台来搅局,甚至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怎地,他心里就是一慌,忍不住大喊道:“香快要燃尽了,姜思平就是作不出”
叶初雨拿笔蘸满墨,抬起头冷冷地看了胡东山一眼,那眼神竟带着一股莫名的威慑,让他后面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然而这冷冷一瞥快得像是错觉,下一秒,叶初雨脸上似笑非笑,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三堂哥就是太骄傲了,明明早就作过更好的诗句,可手受伤又不是你想要的,干嘛还硬撑着呢就让妹夫代劳吧。”
姜思平拧着眉头,此时却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名义上可还是代表姜家天茗茶庄的人,难不成要他承认自己是故意认输的
只能任凭叶初雨在这里自说自话了。
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香燃尽的速度变快了,袅袅青烟摇摇欲坠。
姜画月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帕子,用眼神无声地催促着叶初雨快落笔。
叶初雨只深吸了一口气,抓起笔毫不犹豫地留下一行行墨迹。
就在最后一点香都化为灰烬时,叶初雨也终于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长长出了口气。
诗句被挂了上去,一眼望去,似乎要比胡青宇的字数多了不少。
叶初雨丢下笔,面带微笑地朝评委席点点头:“各位,一言至七言对我三堂哥来说那才是小事一桩,他作的,可是宝塔回环诗”
宝塔回环诗
评委们赶紧揉揉眼睛,仔细去读这第二幅字。
茶。
高岗,低崖。
依旧树,发新芽。
春肥秋瘦,烟雨芳葩。
聚地天瑞气,凝日月精华。
晨起一壶情悦,晚来半盏思遐。
茗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不须花。
苦涩淡观沧海,清香溢品桑麻。
流泉鸣爽籁,丹凤舞朝霞。
西湖龙井,神韵紫砂。
迷仙客,爱禅家。
能赋,堪夸。
茶。
“从一字到七字,再从七字到一字,可正读可反读果然好诗”已经有评委忍不住拍手夸赞起来,投向姜思平的眼神也变得热烈起来,“好一首宝塔回环诗”
台下百姓虽然大多不懂诗词,可叶初雨挂上去的这首诗,看着就要比胡青宇那首更有气势,更得人喜欢。
姜思平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可他心里却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
这哪里是他昔日旧作,分明是妹夫须臾之间所为
虽说文无第一,可谁都能看得出,这首宝塔回环诗稳压了胡青宇一头。
叶初雨随随便便就把这么一份“大礼”安到了姜思平身上,算准了他不可能反驳。
对于这种荣誉,没有几个读书人会舍得放弃。
可想而知,今日斗茶大会一过,姜思平就会成为本地文魁,扬名内外。
叶初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姜思平,你承认了,我就送你这份荣耀,更能保住你和姜画月的兄妹情
胡青宇看着那首宝塔回环诗,眼睛都红了。
他指着姜思平大声质问:“姜思平,这诗真的是你作的”
一边拼命朝姜思平使着眼色:否认,快否认
姜思平和他对峙了一会儿,最终浅浅笑了一下,朝周围一拱手:“昔日拙作,让各位见笑了。”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姜公子的诗更好”
“没看人家的字都比别人多吗,这从上到下看着可真好看”
陈老爷又坐不住了,站起来朝人群大嚷:“不算,这不算我要的是一言至七言诗,姜思平这首字数超了”
叶初雨讥讽地看了他一眼,“请问陈老爷,这首诗里难道没有一言至七言您若是嫌字数多,那在下替您把多出来的挡住”
百姓忍不住哈哈大笑:“从没听过作诗还嫌字数多的”
陈老爷被笑话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喘着粗气坐了回去。
胡青宇和胡东山都没想到姜思平会当场反悔,差点就要喊出他的真实身份了。
已经连输两局了,这样下去,今年的赢家岂不又是天茗茶庄那他们的打算就白费了
姜思平却没有理胡家兄弟,而是一直盯着叶初雨的字,突然道:“妹夫,你写的怎么是簪花小楷”
胡青宇一脸鄙夷道:“人长得跟个娘娘腔似的,字也这么女里女气。”
姜画月心里一慌,下意识站起身替叶初雨辩白:“你说的什么浑话难不成像你一样鹰钩鼻三角眼就不娘娘腔了再敢说我相公坏话,别怪我撕了你的嘴”
胡青宇还是第一次领会姜画月的泼辣,被她损得无力还嘴,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姜画月冷笑一声:“我是女子,你是小人了”
胡东山连忙把弟弟按了下去,目光阴沉。
叶初雨这才好整以暇地回答姜思平的疑问:“我幼时身子弱,道士说我是男生女相,所以要当成女孩儿才能养大,便跟母亲学的簪花小楷。”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姜思平便不再追究,只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妹夫才是好文采,为兄自愧不如。”
叶初雨面上丝毫不动:“文采不敢当,不过是为了大小姐和姜家罢了,三堂哥说是不是”
说完,她上前一步,无比关切地扶住姜思平的手臂,半是挟持半是逼迫地带着他下了台,还刻意让身边的百姓听到:“三堂哥这手伤可得好生将养着,千万不要再逞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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