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仔细一想张麻子说的有道理啊
“太子殿下这是回宫奔丧去了”
说话人恨不得把声音压得低了又低,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这件事实在重大无,谁也不敢抬高了声音议论去。
刀疤脸年纪最大,也最为镇定,拉着守兵们围成一圈,郑重道“不管是宫里出没出事,那都跟咱们没关系,干好自己的差事行了有太子殿下呢,天塌不了”
说完,他自己倒是回头朝城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除了萧离带回来的那一队护卫,平整开阔的官道已再无人影。
嗯,没有大军封城,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吧
刀疤脸默默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狂跳不止的右眼皮。
他已经在战场消磨了大半辈子,如今只想当个守城兵好安度晚年,实在不想再卷进什么大事里了啊
陈斯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萧离早已远去不见的背影。
那是太子殿下啊真是他平生见过的最英武超群的男子了。
大概也只有北苍最出众的男子,才能配得那个天仙一般的郡主姑娘了吧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贼眉鼠眼的矮瘦男子将他们的闲话都听了去。
宫出事了这正是王爷起事的好机会
梅少羽和钱孟瑾几乎要把整座京城翻了个遍。
先从相府带了竹心出来,让她使劲回忆叶初雨常去的点心铺脂粉店绸缎庄,一家一家问过去。
思绣坊,点妆阁,宝庆银,各家的掌柜都被这群气势汹汹的贵公子们吓了一跳。
“叶小姐她今天没来过啊。”
所有人都是这个回答。
出了宝庆银,钱孟瑾急得直跳脚“初雨还能去哪儿啊”
梅少羽一抬头,正好望向北方连绵逶迤的飞檐琉璃瓦。
他的脸色乍然苍白如纸。
“现在,只剩下皇城了。”
萧离几乎是横冲直撞地纵马奔进了皇城。
他甚至在朱雀门下都没有停步,一鞭挥开了还没看清他身份、想要前阻拦的禁卫,踏月雪白的四蹄跨过玉带桥,直朝着前方巍峨的宫殿群而去。
行至朝阳宫前,他突然勒住缰绳。踏月抬起前蹄,长嘶了一声。
东北方的角落里,火光冲天。
那是福寿宫。
萧离不自觉地眼瞳一缩,想也不想地扬鞭打马冲了过去。
越接近福寿宫,见到的太监宫女也越来越多。
然而令萧离觉得怪的是,他们手居然连救火的水龙都没有。
“你们都傻站在这里干什么看不见福寿宫起火了吗”
他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太监喊了一声。
吴公公正在不远处问话,浓烟熏得他一脸青黑。
听见萧离的声音,他仿佛见了救星般大步奔过来“殿下”
萧离从未见过吴公公脸出现如此难看的表情混合了震惊、惶恐、无措,再加那一脸浓烟熏出来的烟灰,让他看起来鬼还吓人。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福寿宫怎么会突然起火了”
吴公公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有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是成玉郡主,郡主被太后叫去福寿宫喝茶,不知怎地突然狂性大发,砍杀了福寿宫数十名宫人,还将福寿宫后殿的小佛堂也烧着了”
萧离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他赶紧用力握住缰绳,不让自己从马坠下来。
他冷静发问“郡主现在何处”
“郡主还在火里”吴公公刚一说完,看到萧离已经跳下了马,大步朝前走去。
“殿下殿下不能去啊”他跟在后面一路劝说,“大火无情,万一伤了您可怎么办”
“那初雨怎么办”萧离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火势如此凶猛,为何没人去救”
吴公公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殿下,不是奴才们不想救,而是没人敢靠近郡主啊连太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都在里面出不来呢”
萧离猛地停住脚步,“你说什么太后和淑妃也在”
福寿宫是太后的寝宫不假,可淑妃为什么也在这里
初雨的状况如此不稳定她们可还安全
眼看着前面是火舌熊熊燃烧的小佛堂房梁已经塌了大半,涂了红漆的木头已经被烧得焦黑,横七竖八地拦住了去路。
萧离毫不犹豫地走到水缸前,提起一桶水从头顶浇了个透,大步冲进火。
灼热的气浪喷在脸,拉回了叶初雨的神智。
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清晰。
漫天的火光,遍地的死人。
她抬起手,发现自己手握着一把长剑,还有粘稠的鲜血不住滴落。
地面的石板砖被火烤得滚烫,血刚一滴下去嗤地一声,化作一缕白烟腾起。
叶初雨几乎全身都在发抖,那把剑像是有人粘在她手了似的,怎么都丢不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满地的宫女太监都是她干的
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这些
眼看着周围燃烧肆虐的火舌几乎将她包围,叶初雨仿佛站在了一个血色的孤岛当。
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她心里惊涛骇浪涌来的疑问。
这时她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极微弱的呻吟。
叶初雨一低头,吓得魂飞魄散“淑妃娘娘您怎么了”
可不可以有个人来告诉她,为什么宁淑妃会浑身是血地躺在她脚下
她手足无措地想要堵住宁淑妃小腹汨汨流血的伤口,却发现只是徒劳。
“有没有人啊快来人”
她朝着四面炽热的火光大喊呼救着,一边努力想要把宁淑妃扶到自己身。
突然有一处堆积凌乱的木头一阵松动倒塌,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冲了进来。
叶初雨看清他的脸时,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哑着嗓子拼命朝他大喊“萧离我在这里”
然而萧离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眼前的景象如此触目惊心,让他想起了绿柳庄。
遍地横七竖八的尸体,伤重昏迷的宁淑妃,滴着血的长剑。
他的视线慢慢定格在浑身是血的叶初雨身。
“初雨你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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