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灯的光亮变得微弱,忽闪忽闪的火苗影影绰绰地映在墙面。叶初雨大半个身体都隐匿在黑暗里,云豹只能看见她模糊的面部轮廓,看不清那双仿若深潭的眼眸,此时是在用怎样的眼神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舔了舔嘴唇,艰涩地开口“我要是全都告诉你,你放我走”
“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叶初雨轻笑一声,在这幽暗的囚室听得格外清晰,她不急不缓的道“你不会是还想尝尝这短笛的滋味吧”
云豹挫败地低下头,的确,现在他是像被按在菜板的活鱼,再怎么扑腾也要任凭叶初雨宰割。
“你想知道什么”
叶初雨满意地点头,这才把短笛收了起来,率先问道“第二场箭的时候,你用的箭是哪儿来的”
“是元蒙给我的。”云豹一开口不再保留,“算我手腕不受伤,也很难赢过穆图。元蒙说这支箭里有机关,配重弓效果极好。”
果然如她和萧离所料叶初雨眉心微蹙,又问“他只给了你这一支”
云豹摇头,“试之前他亲自给我和头人演示过箭里的机关,还说只要这次能成功,他愿意再提供给格达旺部落一批这样的箭枝。”
“元蒙手里还有”叶初雨不自觉扬起音调,“他到底和格达旺约定了什么”
她本以为元蒙只是有办法从西凉大营偷出了几支连环箭,可他居然还能提供给格达旺更多,难道是他已经得到了连环箭的制造图纸这可不是小事情了啊
“头人想让我在合慕达大会获胜,然后用我的名义娶回阿塔娜公主。等回到部落里,他可以把公主强行占去。”云豹交待着这一李代桃僵的诡计,“元蒙配合我们扫除参加合慕达大会的障碍,并在术颜可汗面前替我说话,头人送他一群有乌孙马血统的草原马,将来还会帮他夺位。”
叶初雨在黑暗讥讽地扬起嘴角,为了坐可汗的位子,元蒙这么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亲妹妹卖给格达旺那个土埋半截的老不死真是个好哥哥啊
想不到元蒙表面沉默寡言,原来有这么大的野心。可惜他伪装得再好,很快也要被揭穿了
叶初雨特意避开元朗单独前来,主要还是为了问出连环箭的来历。既然云豹自己也被蒙在鼓里,那她也没有兴趣再问下去了。
意兴阑珊地站起身,叶初雨取下风灯要离开。
“等等”云豹忍不住叫住她,“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叶初雨转身,举起风灯朝他笑了笑,“现在更想和你聊聊的不是我,而是四王子和术颜可汗。”
重新回到地面,叶初雨看到元朗正坐在一旁。她放下风灯,道“我想知道的已经问完了,能不能让云豹出来指证元蒙和格达旺部落的勾结,看你的本事了。”
元朗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看着她问道“你和黄金家族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狼头军符,还有刚刚那支短笛”
叶初雨不经意地在元朗附近扫了一眼,果然发现墙角隐秘地开了一排小孔,正好能看见囚室内的景象。但这个距离似乎还不能完全听清她和云豹的对话,所以元朗才有此一问。
“这是我的私事,好像没必要告诉你吧”叶初雨不闪不避地看着他,却非常直接地拒绝回答。反正她下去之前对元朗说过,自己是为了处置云豹这个叛徒。
“和黄金家族有关,不能算是私事。”元朗很执着地问着,“父汗不会放过黄金家族任何一个后裔的,他要保证没有人能撼动博铁尔王庭的地位。”
叶初雨耸耸肩,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是如假包换的相府小姐,哪里长得像黄金家族的后裔了”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轻声道“世不会再有黄金家族的后裔了,那座地下祭坛也彻彻底底消失了。”
元朗也知道叶初雨曾误入黄金祭坛的遭遇,想必她是在那里得到了军符和短笛,“你既然已经把军符给
了我,那短笛是不是”
叶初雨瞪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四王子,做人别太得寸进尺。”她拿出小巧的狼头短笛在元朗面前一晃,又收了回去,“黄金家族已经消亡,这支短笛已经没用了,我留下只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狼头军符是叶初雨当初在离开祭坛之前,在云狼房间里找到的。而这支短笛,则被藏在了黄金木的枝干内,是被梅少羽无意发现的。萧离派燕羽卫搜集了无数资料,才知道了这两样东西的用处。
只是他们也不确定传说所向披靡的血狼军是否还存在,叶初雨把军符交给元朗,顶多是替他和术颜可汗画了张大饼,把局势搅得更乱而已。
这样,他们不会把注意力多集在连环箭了。
而叶初雨和萧离现在要做的,则是尽快找出元蒙所说的那批连环箭,让这种利器彻底消失在草原。
至于这支象征大祭司的短笛叶初雨当然不会告诉元朗,它的作用可不止那么一点。
像她和元朗这样,为了某种共同的政治利益而结成的短暂盟友,不过是相互利用,根本没有真正的信任可言。叶初雨又怎么会傻到将底牌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呢
借着阿塔娜公主失踪的这场风波,元烈因为兰贺大妃而受到术颜可汗猜忌,元蒙被指认与格达旺部落勾结不轨。一下子打击了两个对手,元朗的确算是赢家。
叶初雨径自离去,元朗注视着她的背影,颇为玩味地摸了摸下巴。
只有这一次和她联手,元朗才真正见识到叶初雨的手段和力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格达旺床的女人换成兰贺大妃,这一点他自认都做不到。
“你若是我的女人,恐怕这阿斯兰草原,迟早都是你我囊之物。”眸金光炽烈如火,元朗慢慢收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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