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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六年前的毒——半梦的失控(1 / 1)

双手缓缓垂下,黑眸渐渐平静,她微弯着身躯,似一下子承受不住刚刚的幻觉。|

眼瞳忽而一动,再次停止。

里面本是一片白雾的景象,渐渐消失,露出脚底一条扁舟,耳边有细细的流水之声,清雅之极,缓缓抚平她恐惧的心里。

扁舟缓缓前行,她凝着前方,是都城。

她六年后回都城之时,便是坐船而来醢。

脸上渐渐扬笑,她马上就要见到萧何了,覆着氤氲的黑眸渐渐清明,映出都城繁华之景。

听闻,现在的萧何已是高高在上的丞相。

听闻,现在的萧何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缇。

她的萧何,经过六年的蜕变,终于脱去了青涩稚嫩,终于把握住了高位。

然而。

翠竹说,现在的萧何,有很多女人。

不过只是一个月换一个女人罢了,她不在意。

翠竹说,现在的萧何,宠了一个女人。

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一个月后,该换新的,她不在意。

翠竹说,萧何对这个女子不同。

繁华的都城一转而逝,瞳孔中映出一个蓝衣女子,那女子背对着自己,走向一间屋内。

她急忙走过去,伸手要去拽她,这个女子,一定是翠竹说的那女人,这样就堂而皇之的进入萧何的屋内。

下一刻,她怔愣在原地。

自己的手,从蓝衣女子伸手穿过!

她怔愣地望着自己的手,却听见屋内女子的一句:“爷,渴了吧?”

瞳孔紧缩!

那蓝衣女子,是自己!

怎么回事?!

她明明来了都城,这明明就是相府,是相府的暗祥苑!

“梦儿,有翠竹在,你折腾自己作甚?”

她看见从内屋走出的萧何,是一身纯碧绿之色,虽还是那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是年轻了很多,此刻,带着幸福的笑意。

“爷要喝茶,当然得喝梦儿亲手沏的!”蓝衣女子娇嗔。

萧何笑容灿烂,但掩饰不掉眉间的疲色。

“爷还在为宫中的事烦忧?”

萧何接过她手中的茶,抿了一口,叹:“现在的皇帝太小,刚刚登基又顽劣,与我之间又不大对付。”

“皇帝似乎很不喜爷。”蓝衣女子陈述。

萧何并无隐瞒:“恩,萧家是世承的,他自是看不起。”

“那爷有何打算?”

他放下茶杯,忽地一笑:“梦儿不用担忧,只要许家没倒,萧家就无事。”

半梦惊恐的合不住嘴巴,这……这……这是六年前!

怎么会这样?!

她想迈动双腿,双腿却不听使唤,耳朵里充斥着屋内两人的说话声。

不!

她不要在这里,不要!

“爷,等会儿吃过晚饭,早些上.床休息。”

可蓝衣女子细细柔柔地低语,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

晚饭?

不!

不能吃!

在她还没来得及阻止之时,门口已走入几个婢女,端着饭菜进入。

她急忙冲过去,想要打翻被端来的饭菜,可双手却从中穿过,她一惊,直接整个人冲上去!

然,奇迹依旧没有发生!

饭菜陆续上桌!

她看着两人走向桌边,蓝衣女子为他盛了米饭。

忽然,她镇静了。

她的萧何没有死!

对了,这个人是假装萧何的何夜!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见一身碧绿的萧何,张口吃下一道菜。

头忽然疼痛,被剧烈拉扯!

眼前的景物扭曲,逐渐混乱,意识渐渐消亡!

“姑娘,您醒了?”

她猛然张开眼睛,盯着蓝色床账,记忆渐渐归拢!

一个激灵坐起,苍白着脸惊恐望着床上,触目所及的是一片干净,却还是跳下了床,吼道:“我要换床!”

翠竹躲开她突来的身形,站在一旁垂首道:“姑娘先把药喝了,我这去找管家。”

“管家?!”

“是,现在相府的事情都交给了夫人,夫人说,一切事情都要先经过管家的同意。”

半梦忽而尖叫:“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翠竹音调不变。

半梦一听极为恼怒,甩手就扇飞了翠竹手中的碗!

砰地碎裂在地!

浓黑的药洒落一地!

翠竹的手轻轻放下,左手虎口之处缓缓向外沁血。

“告诉爷,我要喝绿叶绿!”她上次被蟒蛇咬伤,相爷就给她喝了绿叶绿,可蟒蛇也无毒。

翠竹微声提醒:“姑娘,绿叶绿就只有一颗。”

半梦似疯了般:“不!爷爱我,一定会为我找到绿叶绿的!一定会的!你去找爷!去啊!”

“姑娘,这时候爷不在相府。”

此时,天色刚黯淡。

.

复始拿着碧绿衣料,今日熊孩子不在,她又把握不住尺寸,便只给萧何量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熊孩子要先给他做,她这个做娘的,自是要说话算话,便拿起宣纸,提笔勾勒,是为碧绿衣服上配的金色图案,她只要画出一种即可,一大一小,父子版。

外面突然传来嘶吼声,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出。

暗祥苑的门口,半梦竟然只穿了单薄的衣服站在那里,被暗影拦住。

一看到自己,她突然冲了过来,连侍卫都没拦住:“复始,你明明是爱何夜的!你为什么要变心,为何要与我抢萧何?!”

复始凝眉。

半梦一个耳刮子就扇过来,“你不要脸!”

芳华突然挡在自己面前。

然。

半梦的手被暗影拦下。

“滚开!放开我!”

半梦脸白如莹,头发披散,眼眶通红,藏着疯狂之色,出口的话皆是戾气。

“拖走!”复始命令。

沉稳,不可违抗!

疯癫之色中的半梦,也不禁一缩。

像,太像了!

她学会了一半的萧何!

“你明明是就是个淫.妇!偏偏还好装清高来勾.引萧何!何夜刚死,你就爬上萧何的床,你明明就是贱女人,你凭什么得到厚待?!”半梦咬牙切齿吼道。

复始眉凝的更紧,她很讨厌半梦出口的话!

更讨厌这个女人!

虽长相娇美,但一颦一笑之中,都有一种让她不喜的感觉,从第一次相见,就是。

可她一直以为,她是何夜,不,是那时候萧何的女人,所以她再三容忍,对自己的敌意,对自己的轻视。

以为半梦是聪明的,虽然总是在萧何面前时不时出现,到底是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

她只当,是半梦的不甘心。

但这个女人,越来越不知道好歹。

竟然要杀她儿子!

杀气溢出,张扬跋扈,冲破禁锢挣脱束缚,琉璃眸子的影子中,只剩了疯癫的半梦。

“退开!”

芳华一惊,反射地听令移到旁边,视线在复始身上无法移开。

暗影亦是惊住,反射松了半梦的手,乖乖后退。

此时的复始,逆着屋内的光线,迎着血色的月色,一明一暗,正与邪,似乎同时出现。

半梦微张唇同是一惊,后退了一步!

却没成功!

手腕被人钳住,她哆嗦开口:“你……你做……做什么?!”

复始的阴气极重!

满身的红衣透着血色,深深浅浅,好似血的斑驳。

“啪!”

清脆响亮!

惊!

寂静!

微吹的风,这一刻,似乎也静止!

突然而起的,是半梦惊讶的尖叫,扯破了嗓子的尖锐,如泼妇般让人皱眉:“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这一巴掌,从早上到现在,她忍了太久!

苍白如莹的脸颊,瞬间浮起手五指印,带着破血的猩红之点,毛血孔似乎都被震破!

这一掌,极重。

却只是她作为一个娘亲,给儿子的一个小小的交代!

命与巴掌。

自是命重。

“你……!”

半梦再次张嘴的同时,嘴里有东西流出,是血。

无法挣脱复始的钳制,她用另一只手擦去唇角的血,又呸了一口血,里面含了一颗牙齿!

瞬间,气急!

她一伸手,就是一掌风扫去!

复始立刻松开她,躲避。

可她现在这年迈之躯,满是疮痍,刚刚还拼了命地扇了她一巴掌,哪还有力气躲避?!

不过只是稍稍动了脚。

暗影反应快,带着她避开。

“哈哈!果然是要死的,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半梦哈哈大笑,“爷就是可怜你,可怜你如今这模样,只是看在你为他生了孩子的份上,才给了成婚之礼!”

半梦这话,更多的,是在说服自己。

因为她的双眸没有焦距,虽是面对着这方向。

“那你呢,不过是六年前抛下了你以为的爱人,现在他飞黄腾达又坐上高位,你就又巴巴回来了!”复始一字一句,清晰而准确的吐出,“呵!我倒是没有见过半梦姑娘这种的痴情,可真教人羡慕。”

“你胡说!”

半梦怒斥!

“那半梦姑娘为何恼羞成怒?”

凉凉一句,如夜风轻抚。

恰是抚进她心底。

半梦咬牙一颤,她想,是因为自己抬起的手触碰到了被复始打地生疼的脸。

“半梦姑娘的痴情六年不变,可我怎么会就知道了半梦姑娘以女支为生,屈尊于男人月夸下求欢求爱,只为换得一份体面的生活?”

云淡风轻,好似喃喃自语,好似是盘旋在心中的质问。

这一问,却犹如火山爆发,轰然焚了世界!

惊?

怒?

皆不是。

半梦纤薄的身体,这一刻,如片薄叶,随风欲动,似要坠落!

她张唇,发不出声音!

突然间,她的笃定,她的坚信,分崩离析!

身体抖地控制不住。

她想问,想问她如何知道?

可是……

“哦?我为何会知道?”复始却开了口。

她哑然无话。

复始走上前,凝着她惊恐不安的黑眸,忽然如哄孩子的语气般,轻地抓不住音点,“哦,不要怕,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这不过是我命人调查的,相爷不知道的,所以,不要怕。”

那好似爬满蔓藤般的老妪之手,指尖沿着半梦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颊滑动。

就如触碰一个瓷娃娃,小心翼翼,轻柔而颤栗。

带着冰凉之感。

这种轻柔的触摸,稍一缓缓移动,就好像是今早的小蛇从她肌肤划过,留下凉滑之感,烙下令人恐惧的血痕,颤栗不安!

她惊恐了双眼,暴突的黑瞳之中,映着属于老妪的面容,属于母亲的慈爱,却是被魔鬼覆盖,在外层包裹了来自地狱般阴重的杀气!

脸颊兀地一痛。

她看到老妪的容颜,扬起了嗜血的笑意。

琉璃眸中,映出银色光芒。

她随之望去,触摸她脸颊的手指间,捻着一枚银针,银针顶端,挑着一滴血。

“多么肮脏的血液啊!”

叹息!

“可怎么会有这么一张漂亮的容颜?”

疑惑!

“所以,才把他耍的团团转,让他不惜无子嗣也要娶你。”

笃定!

原来,复始说的是六年前的何夜,替代萧何的何夜。

半梦凝着她,犹如见了定人生死阎王,可是,她明明就是个手无缚鸡力的老妪,为何为何会如此清楚知道?!

复始忽然呵地一笑:“我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半梦摇头,“我不要听!”

然,已被她激怒的复始,怎会轻易放了她?

半梦动谁都可以,即便是动了复始,但偏偏,她去动了那孩子。

“当年,你亲自下的药!”

“嘭!”

身体终于坠落!

“是你抢了我的男人,是你!”她不死心的叫嚣,事情为何变成这样,萧何明明是她的,明明就是她的!

她却在自己面前来羞辱讨伐自己!

“复始,明明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她拼命嘶吼着!

当阴暗暴露在光明之下,她就已然彻底完蛋!

指尖的银针稍稍倾斜,那一珠血垂落,破过暗夜的凉风,“啪!”

落在半梦光洁的额头。

“啊——!!”

被吓的濒临崩溃的神经断裂,尖叫嘶吼!

银针一挥,消失在夜色之下。

她缓缓蹲下,与她平视,面对她的惊恐,口气如寒冬的冰箭,“惹谁,也不要惹一个母亲。”

是提醒。

也是警告。

嘶吼之声断,本就无血色的人,此时肌肤接近透明,坐在地上颤巍巍,抖的如条被掐住七寸的蛇,却还想吐着蛇信子做最后的挣扎:“复始,你终究是个被诅咒之人,你看你现在,明明就是濒临死亡的老妪,做什么还苦苦挣扎,给自己找罪受?”

老妪?

是啊,自己不就是个濒临死亡的老妪。

“是啊,谁都没有半梦姑娘聪明,勾住了一个喜欢自己的,在面前装清纯装的彻底,现在回来,依旧懂得蛰伏,懂得分析利弊,懂得掩藏,又耐得住等待。”

等待,等待自己的死亡。

“半梦啊,为什么不等啊,六年都等了,为何就这几日,你就等不了了?”

这话,好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是觉得半梦真的好不争气。

半梦猛然伸手,一巴掌扇在了复始脸上。

措手不及。

暗影与芳华一个冲过去,奈何:“退开!”

复始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从。

萧何说:夫人的命令,违抗者,死!

可是,夫人是故意被半梦姑娘给扇了吧?

以夫人的聪明程度及反应能力,怎会避不开?

是的,复始不想避。

她也需要一个人来打醒自己,面对现实。

无疑,半梦是最为合适的。

但这一掌,并不痛。

“就算你死了,还有你儿子在!”半梦吐出蛇信子,吐出她的不甘,“萧何是我的,完完整整,他必须是我的!”

“哪怕无子嗣?”

“对!即便我是外族人,即便我可以为她生子,可谁让他是本族人?!”

这才是她最为顾忌的!

“原来这才是你们之间的爱,呵,真可悲!”

她一直以为,一个是因为顾忌对方是本族人,才不愿生孩子。一个是因为顾忌自己的容颜与生死,才不愿交付于身。

原来啊,原来,那些所谓的听说,果真都是听说。

“哈!可悲?”半梦忽然笑了,“你该可怜自己才是,你喜欢曹玄逸,看曹玄逸如何待你?你不现在也看的剔透,要不怎会扒着萧何不放?!复始,你也知道的,男人都靠不住!”

最后一句。

其实复始不认同。

不认同不代表,她没有如此想过。

无论萧何怎么与她解释诅咒都没有关系,她是真心信任于他,真心想与他一同度过这段时光,也想与自己的孩子呆在一起。

但对于诅咒,萧何说能破。

可她心里隐隐不安,不安什么?

或许是不信任这能破一说,这世上真能破了诅咒?

都说苏神医曾破过诅咒,可从这次自己的诅咒来看,她觉得,并无此事。

奈何萧何总是如此自信,自信她能变回从前,从此不受诅咒所扰。

然。

她喜欢萧何这种自信,总会为她的心里注入阳光。

会让她觉得,萧何的出现,灿烂了她生命中垂暮的暖光。

“半梦,那你可有试过,放下芥蒂,试着真诚的去感受一次?”复始叹。

“哈!你在教育我?!”

“不!我只是在等着你后悔的一天。”

她很憧憬这一天的到来。

“你等不到!”

“哈哈!”复始忽然笑了。

她也曾认为,自己的生命从此只有黑暗,可萧何一点一滴给予了她阳光与水,她的世界也开出了鲜花。

如今,正是百花齐放。

萧何曾说,何夜不让他查下毒一事。

萧家的男人,皆是痴情种。

却情路坎坷。

复始知道半梦下毒一事,不过是她推测的,她没想到,自己一说,便炸出了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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