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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满屋子的寂静,在场众人面色都陡然变化。

独独谢明安仍是不住道:“小人自己痴心妄想,可……可这实在是小人一人的过错,不干旁人的干系。小人平日只敢将这心思藏在心中绝不敢半点显露,不想……不想……”

谢蓁不禁嘴角浮起一丝冷意,好得很,好得很,倒是没看出是个脑子活络的。她此时未曾开口,可片刻功夫已经用余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哪个有异自然也都落在她眼中。

阮姨娘听了这话面色也是尴尬,然谢蓁这位正主在这,她也只能抽了帕子掩着唇过去谢蓁身边问:“……蓁蓁,这可怎么处置?”

谢蓁转过眼,睨了一眼凑到她跟前的阮姨娘,目光说不上冷淡也说不上亲近,倒是让阮姨娘心中一凉,莫名悸了下。

“阮姨娘经营将军府大小事宜这么多年,这时怎么反倒没了主意了?”谢蓁蓦然睁圆了眼反问了一句。此话将阮姨娘逼得脸色发白,她才刚张了张口打算替自己辩解一二,那谢蓁早就转过了头去对着谢安道:“好一张利嘴。只是事实黑白岂是凭你一张嘴就能颠倒了的?”

谢明安闻言惊颤,猛磕了几个响头,脸色也更加白了起来,“小人不敢,那诗词确实小人不该有的心思,冒犯小姐,小姐饶命,绝不敢因为这事情连累了旁人。小姐,您要罚就罚小人一个罢。”

玉瓒正站在谢蓁身边,她是谢蓁的贴身丫鬟,自然比别人更多能察觉自家小姐的心思变化。何况她又是亲眼所见的事态发展,明明这谢明安有猫腻,临了竟反口赖上了她主子,心中也是生了一股恶气。

不待谢蓁吩咐,她先是克制不住,上前去狠狠扇了此人一个巴掌,啐道:“好个狗奴才!将事情往小姐身上扯了,就妄图掩盖过去吗?真当人是傻的?既然是你自己一个的事情,那这块帕子哪里来的的?”

谢蓁稍稍侧过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此时有与玉瓒在问,倒显得她愈发气定神闲了。等将茶盏搁了下来,她才转口问:“哼,看来是说不出帕子的来处了。”

那谢明安神情一闪,立即开脱道:“小人这帕子是……这帕子是……”

“这帕子就是董姨娘的!”沈姨娘一直脸色苍白的站在一旁,得了这空隙便大喊了一声上前,她的手握着拳头挡在胸前,很是一幅激愤的模样。说是握着拳头,可她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指甲也紧紧嵌入了掌心。

“定是这奴才早跟董姨娘有私,如今事情败露为了维护,才编排了污蔑蓁蓁你青白的话!”这些话仿佛早在沈姨娘那打了几遍腹稿,她才说完,也不敢望向那谢明安,只是神色颇是紧张的盯着谢蓁,仿佛是在看她会不会信这话。

“老爷——老爷来了!”忽然外面有婆子高喊了一声,声音还未落地,谢元依已经面色微寒的进了来。

谢蓁乖觉,想着今日自己是做了错事的,不等谢元开口自己就利落的站了起来,步伐轻盈去了谢老爹身前,做了一番小女儿的娇态,挽着谢元的胳膊道:“爹来得正好,这正有一场好戏演到了关键。”

她将谢元拉着坐到了自己先前坐的那张位置,又忙使了眼色教人重新上茶亲自递给了老爹。一通事情下来,倒是半点没给谢元机会提起先前她将人砸晕的事。

谢元如何不知她的这些心思,心中也是拿这个女儿无奈,想着那也总归是小事,他的蓁蓁还小,再有做错的都能私下里好好说了再改,何况她这会这样乖巧,自己又怎么忍心当着这么多人驳了她的面子。

“什么戏?”谢元接过茶盏,并未饮就搁在了桌面上,再过去看向在场众人的时候面容早已经收起了那份宠溺,目光沉沉压得人心慌。

董姨娘伏着身子在地上,委实也是先前被好一顿打,现在有些起不来,“老爷,妾身受老爷活命之恩,心中倾慕老爷才情愿入的将军府。妾身对老爷的心意一如当年,绝然……绝然不会做那些背叛老爷的事!”

字字泣泪而言,在场丫鬟婆子哪个不知道董姨娘平日是个最温顺的性子,这时见她这凄惨模样,何尝不是心软。正这时候,一道小小的黑影穿过人群扑了过来,一把握住了谢元的腿儿,“爹爹,你快救救姨娘,姨娘要被人打死了!”来的正是轩哥儿,小小年纪哭得伤心,连着说出来的字都是沙哑得含糊不清了。

沈姨娘悚然一惊,忙开口道:“老爷明察,是董姨娘自己不检点,怎么倒是成了被人迫害了的一个?”她也是说得愈发动容,隐约要落泪了。

阮姨娘向来在谢元面前持重,便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通,正抬眼发现谢蓁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是有些不安,不敢随意开口,静默的站在了一遍。

谢蓁把事情简单明了的一说,就看谢老爹彻底寒沉下来的面,且不论老爹对几个姨娘有没有感情,都是掉面子的家丑,如何不动怒。

“好啊,一个外人趁着府上乱欺上门,府里的也没个安生,当真是我小瞧了你们的本事。”谢元面上怒容不掩,眉目威严扫过面前几人,冷嗤出声。之前那事情他也早跟谢文褚问了明白,起因就是李思琦口无遮拦的,现在府里头竟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敢编排到他这宝贝女儿的身上来了。一件两件皆是绕着谢蓁,谢元才去李府消去的气又被提了起来。

“混账东西!”他转向下头跪着的谢明安,乌黑锦靴一踩,生生踩在了那手背上,轻轻一动,就叫谢明安嚎了出来,隐约有咯啦的响动传出。

而谢明安原本就是长得文弱的一人,这时更是浑身打着颤的在那,额头上冒着冷汗不敢做声。

谢蓁道:“这人胆敢做出这样的事,向来也是下定了决心不肯吐出另外一人了。爹,女儿这倒是有一个法子,能一试的。”她拿起了那方帕子,在面露疑惑的谢元面上晃了晃,“爹可闻见这料子上头可有股香味儿——?”

谢元不甚在意这些,经过这么一提醒方才有些觉悟,倒是有股气味——是女人所用的脂粉味。这么说来,这谢明安的确是有姘头了,谢元神色一凌。

“轩哥儿年纪小,据我所知董姨娘为了轩哥儿是一直不用脂粉这一类的。我闻着……倒是有些像沈姨娘身上的味儿。”谢蓁捏着那一方帕子,挑眉看向沈姨娘。

而那沈姨娘如遭重击,身形晃了量晃,好似也浑然没想到这遭事,等再开口已经是迟了片刻:“老……老爷,妾身不知情!妾身真的不知情……”她先是矢口否认,登及又辩解道:“妾身想起来了,是方才妾身为了这个询问董姨娘的时候妾身曾经拿了这东西!”

“对!许就是那时候沾染上去的!”沈姨娘这才掩去了慌张,自觉寻了个稳妥的借口一幅咬死了就是这说辞的模样,确凿得不容人质疑。

“哦?”谢蓁不置可否的莞尔,只是那笑容古怪,也让人摸不清底细。

阮姨娘方才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此时见了心中如何惊讶,平日里自己女儿文褚何尝不是时常提及谢蓁这一年来的变化,但她总是未能正视,总觉不过是吃过了亏稍稍涨了心眼,可如今看起来,这说话语气神情倒真是日渐沉稳从容了,就好像目光,都比往常清亮锐利了许多。今儿的事情分明是不关自己的,可阮姨娘心中却有些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在自己身上。

那边,谢蓁问沈姨娘:“既然姨娘这么说了,可否差人叫脂粉取来?”

沈姨娘为证青白,哪里还有不肯的,可是那东西到底是……她这才稍露了迟疑,谢元便已经沉声道:“叫人去取来。”

沈姨娘并不是半点不知觉的人,不想事情发展到现在扯来扯去竟然扯到了自己拿胭脂上头,偏那胭脂……她仓惶垂泪,跪到谢元面前:“这好好的审问奸夫,怎么又扯到妾身的胭脂上去了?妾身闹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她这么一哭的,脸上脂粉渗出的香味更是浓烈了起来,妆容却然精致,若是涂抹寻常脂粉早该被泪水冲花了,可此时反而平添了一份艳丽。她抬起头看向谢蓁:“蓁蓁一贯是跟董姨娘亲近的,可这事关重大,怎么可以为了平日交好就要为董姨娘开脱的?这样一来,你如何对得起你爹?”

谢蓁方才还能维持平常,现在却不由皱起了眉头,是怎么回事她早已经心知肚明。偏这做错了事的到了这时候还在砌词狡辩,非但想要摘清自己还要讲过错推到旁人那,实在教人厌恶。

“沈姨娘真要是坦坦荡荡的,何必说这些话来?再过片刻也就能真相大白了。清白的自然清白,那亏了腌臜事的也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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