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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香,文香你莫要吓姨娘啊,快下来!”沈姨娘几乎是以她身子不可能有的速度追上去的,一近到跟前就见谢文香激动地晃了晃身子,忙是止步在一丈外,生怕刺激得她做出傻事来,声音一度哽咽,“有什么咱们好好说,来,回来姨娘这儿。”

走在半道上的谢蓁听着动静,抬起头恰好在檐下与谢文香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脚步一顿,停下来蹙眉看着。

“你的伤……”陈孟阳也紧随着出了来,并不在意其他,凝着谢蓁手绢覆着的地方亦是皱起眉。

“不碍。”谢蓁看着上头那一出大戏,哪还管自己那点小伤,因此也就没发现陈孟阳在那一瞬凝住的面色。

谢文香在上头看着谢蓁与陈孟阳并立一道,这画面更是刺激得她那纤薄神经,“谢蓁,你是自己被人害了失了清白才如此报复我!嗬,你清高什么的,还不是和我一样——”

方步出祁方苑的谢元恰好听了这句,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阮姨娘随在身侧,不由庆幸赶到的时候就清了人离开,好在这会儿只有几人这桩丑事还能捂得住,但……架不住谢文香自个不愿活。

“一样?文香妹妹觉得咱们哪里一样了”谢蓁仰着脸,虽是处于下风,周身气势却是强大得让人肃然,“我原想不通到底是谁要害我,妹妹这一说,想必是知道我中药的内情了。”

“什么中药,内情?”谢元听着俩人对话气息肃冷的同时也是一头雾水。可依稀记起上回林姨娘那桩,也是下药,本以为已经警告,却没想到还是有人不知收敛,再看自个的宝贝女儿,“中什么药了,怎么没听你说?”

阮姨娘也是急急附和,到谢蓁身边察看,对上谢元暗怪的眼神一哽,心中也有一丝不知情的委屈。

“爹,药已经解了。当时女儿累了,在茶楼解乏,那药发作……”谢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瞥了一眼谢文香才低低道,“同四妹妹差不离,当时幸好谢十三及时赶到,否则……”谢蓁紧紧咬着下唇,似是想起当时画面,眸中积蓄蒙蒙水汽,带几分隐忍,关乎女儿家的清誉,似乎谢元不问,这事便要烂在肚子里。

谢十三亦是出来佐证,撇掉了宋显珩那部分如实交代。而谢蓁也适时不经意露了手腕处一圈乌青,证明她之前那遭实在忍得辛苦,可小臂上的朱砂嫣红仍然。谢元几乎是心疼的不行。

谢文香虽然站在高处,可完全讲底下那事看得一清二楚,她浑身一震,摇摇欲坠,只仿佛一个恍惚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死——?这又有什么可怕的!

可唯独心中的怒火烧得谢文香不能甘心!

“谢蓁!你该死!”

谢文香蓦然对上谢元冷彻的目光,陡的打了个哆嗦,紧紧攥住了栏杆,指尖用力到泛了青白,这时才回过魂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背一阵冷汗。她当时在假山后被谢蓁身边瞧个正着,被要去了解药,还以为死定,没想到那人竟跟自己要封口钱,如今看来那人算是守信,没抖出自个来。

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的可害怕的!谢文香忽然觉得只有说些这个的恶毒刻薄的话才能叫自己心中快活分毫。一旦起了头,谢文香就半点不能控制,恶言恶语如同雷霆一般呼啸扑向谢蓁。

“哼,什么及时,爹你莫要被她骗了,今个我受辱就是她设计的!”谢文香坐在上头叫嚣,福至心灵地记起之前嗅到的熏香,她脑中打了个激灵,“那香!那香料有问题,爹,你不信找人查,女儿真的是被她害的!”

谢元听她说的振振有词,敛眸让人进去里头查探,不多时就有人捧着香料盒子及香炉回来禀报,并无问题。

“怎么可能没问题!”谢文香大喊,一双通红眼瞪得铜铃大,几乎破音。

“没想到妹妹对我成见居然这么深,中药之事我让苑儿里的人都封了口,就是不想……”谢蓁似乎因为被谢文香抖出那事,显了窘迫,但事关自身,复又抬眸认真看向,“妹妹口口声声说我误会你所为才使计陷害,敢问妹妹是如何得知我中药的!”

“我——”谢文香语滞。

便是这一停顿,叫谢元更是肯定谢蓁所言,对着失仪失德的女儿,眸中汇聚森冷寒意,声音宛若陈冰破开,冷彻骨髓。“让她跳,死了干净。”

阮姨娘张了张口,想劝的话也咽了回去,身后不远站着的谢文清看了眼坐在栏杆上的谢文香,若细看了便能瞧出一抹嗤讽冷意。

沈姨娘急忙唤了声老爷,心中巨颤不已,下意识地就寻向谢蓁求帮忙说情,只道是文香糊涂,将过错都推了那胆大包天的下人身上,企图挽救。

谢文香听不得她如此低声下气求谢蓁,红着眼喝道。“不要求她!”

谢蓁瞧着上面眼泪鼻涕糊脸的沈姨娘,觉得她可怜,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余光瞥见底下已经照着她方才吩咐铺了几床厚厚褥子,但看谢文香叫嚣半天却没动的,就知道她不会往下跳,便待了一旁闲适看着。

谢元说了不管谢文香死活后甩袖离开,谢文香依然恶毒诅咒着谢蓁,仿若要把一肚子的怨恨统统发泄,昭告世人般。沈姨娘瞅准了空档,扑上去把人拽了回来,被扭着打到了身上,却是不顾疼的紧紧抱着,哭成一团。

谢蓁看人被救下,这才动身离开,陈孟阳沉默跟着。

事情落到这地步,余下的都知道谢文香是废了,唏嘘有之,暗喜的亦有之,阮姨娘扫了一眼被人扶着下来的沈氏母女,想了想,还是自个亲自去了老夫人那。

谢文褚是最后一个走的,问管家要了那香料研究了会儿,其中拆封的一盒浓郁的茉莉香里夹杂着一缕淡淡栀子香,若不是鼻子灵的,怕是嗅不出,随后掩了掩眸子归还了回去。

今个这遭瞧着是谢文香自找死的,可若背后真是谢蓁……谢文褚不禁想起谢蓁这些时日以来的改变,以及次次化险为夷,心中愈发倾向于谢文香口中的事实,可若是如此,那谢蓁就太可怕了……

“二小姐小心。”一道低沉男音在耳畔拂过,腰间被轻轻一托,一触即离,谢文褚稳住了身子,才发现自己走神险些被石子绊倒,差点跌进湖里,而出手救了自个的……

谢文褚看着男子嘴角噙着佻达笑意,眉宇清俊,配上那身墨衣,不知的只会以为是出入江湖的侠客,怎会想到会是侍从身份。略一颔首,便与其擦肩而过离开,掩着不正常的心跳,可面色却端得如常。

谢十三与其背对,垂下眼睑,敛了些许深沉情绪。

这厢,谢蓁让大夫瞧过,在房里让玉瓒抹上了药膏,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便看到陈孟阳还在,略是诧异。

“蓁蓁,我有话要问你。”陈孟阳眉宇间笼着几抹不确定,低低开口。

谢蓁拧了下眉,这当口说的……随即眼眸一敛,让玉瓒等去了外头候着。玉瓒三步一回头,主要是陈公子的脸色着实不好,怕出什么事儿的。

偌大厅里,只剩下谢蓁与陈孟阳二人,谢蓁淡然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静等他下文。

“你给谢文香下了药,让她以为房里那个是我。”

谢蓁抬眸觑他,不意外他会猜到,遂点了点头。

“所以……邀我来看画只是为了算计她?”陈孟阳声音迟缓,袖子底下的拳头攥紧,语气略有不稳。

谢蓁轻啜了一口茶,并不否认。只是看着他那态度,心底生了不爽,这是替谢文香不值来了,觉得她恶毒了?难道自己就该一味承受了她的算计,为了姊妹间的和气装作没发生?

可陈孟阳这会只觉得自己进府时的忐忑惊喜在这人面前全都是笑话,他还以为、还以为……陈孟阳双唇嗫喏,终究挤不出字来,“你——”

——原来是他一厢情愿,不过是颗利用的棋子。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陈孟阳无法接受,甚至恼羞成怒,猛地摔门离去。

谢蓁看着那扇摇晃的门板,自嘲道:发现自己不是想象的好人,恼羞成怒?可是……她素来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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