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舜：“…！”
几乎是在沈澜熙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德舜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位根本不是来劝陛下喝药的，这位根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已经可以想象，若是这样说还不答应的陛下，待会儿会成受这位怎样的怒火了…
“沈嫔，要不还是您去劝劝陛下吧？”周德舜苦着脸提议。
这一刻，他心中翻涌的苦涩，比方才从书房里退出来时还要多。
他既为自家主子担忧，也为自己担忧。甚至，还为所有伺候主子的奴婢们担忧。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若这两位真的吵起来了，他们这些在旁伺候的人…
想到自己的结局，周德舜便觉一阵窒息。
但平日里向来好说话的沈澜熙，今日，却丝毫没为周德舜这份苦涩动摇。
她微微一摇首，便道：“还麻烦周总管先按照我说的去办，如果不成，之后我自会亲自去劝说陛下的。”
见她态度坚决，周德舜面上的苦涩也到达了极致。
大抵是觉得周德舜这大总管做得实在不容易，在他露出这等神色后，沈澜熙又耐着性子多解释了几句：“我听闻，陛下这坏习惯，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让大总管再去一次，不过是因为我想确认一下他这毛病有多厉害。”
说罢，她又宽慰道：“周总管放心，待会儿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亲自进去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绝不会牵连你分毫。”
周德舜：“…”
他心说陛下那脾气若是真的犯起来，连自己都不会放过，更遑论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但念着沈澜熙字字诚恳，又帮过他许多次，他便也没再揣摩那最坏的可能。
一咬牙一点头，他便把事情应了下来：“既然您已经盘算好了，那奴婢这便再把药热热送去。”
“不过…”想了想，他又问道，“陛下怎么答复，您要不自己悄悄在外听着？奴婢若是传达得不够准确，恐怕…”
周德舜尴尬扯扯嘴角，露出点僵硬的笑容。
想都知道，陛下待会儿肯定会说些不合适的话。若是由他来传话，哪怕稍微柔化，估计也能惹沈嫔不悦。
如此，他反倒像个挑拨离间的了…
周德舜不想当这个“恶人”。
不过沈澜熙却是严谨地摇了摇头：“听说陛下功夫很不错，在心静的情况下，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不成问题。
“我若是去了，说不准会被他发现，我还是就在这儿等着吧。”
周德舜怔了怔，半晌没说出话来。
连被听到脚步声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看来沈嫔这回，是真铁了心要跟陛下计较了。
不过…她是从哪儿听到这些事的？
陛下在其面前肯定只会装乖巧，下边儿的奴婢肯定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多嘴，所以…
周德舜猛然想到凝妃。
肯定是凝妃娘娘！在这宫里，只有第二不怕陛下的，才敢跟第一不怕陛下的揭陛下的老底！
捋清这一点后，周德舜便认命一般地将重新热过的药送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