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林生脑袋大了,胀得像个笆斗。
傻傻地,坐在书记的宝座上。右手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脑瓜,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左手。
手里攥着一封信,信封上字迹娟秀,三行字:
北京京都师范大学哲学系党总支
齐天乐同志收
内蒙古********盟喜贵途旗亚克石二小
他恨不得立即剁下自己的右手,把它放在桌子上拷问:为什么要拆这封信?
右手在视觉里,瞬间就变成了猪蹄,好像还被红烧过。
即便被红烧了,它还是在桌子上跳了起来,不服气地辩驳:“信封上分明写着‘党总支、同志收’,落款是某某二小。小学里的人给我们师范大学写信,八成是有关高考咨询,要考师大的芝麻点事!书记定的规矩,说只要是这类信,咱都有权拆看、处理呀!红烧了我,我冤,难道你不冤?”
是呀,猪蹄说得在理。可我怎么办啊?
林生再度拿出那封信,竟不忍心再看。
那是一个女人悲惨的心声。两页信笺全是皱巴巴的,不知被泪水浸透过多少次。
若是寻常,林生会把这故事当成一篇悲情小说,交给好友们欣赏,甚至会以这故事为题材,改写成一篇更能催人泪下的小说,寄给眼下最时髦的《青春》,甚至是《人民文学》。
可他不敢。因为故事的男主人公齐天乐,是哲学系党总支副书记。系总支的朱书记半个月前被提拔为学校组织部的副部长,若无意外,齐副书记很快将转升到书记的位置,组织部门连考查程序都已走完了。
最要命的还在于,齐书记还是系里的政治辅导员,同时又兼林生他们专业两个班的班主任;而林生,努力要求进步三年多,正期盼被组织批准为****预备党员,不久即会面临毕业分配……
倒霉透了!怎么会碰到这事,如此棘手?
他真后悔,不该来这个地方,干这差事。
他的思绪,立即回到半年前,那个周末。
“舒林生,好消息!”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林生混在人群里,正匆匆赶往第一饭堂,一个名叫周佳的女生,悄悄跑到他身边。
“有演出?给我送票?”林生笑着,很期待。
“你以为我只会唱唱歌,跳跳舞?这回可是大好消息,其中,也包含着你!”周佳说得眉飞色舞,漂亮的脸蛋红扑扑的,娇小的身材更像只燕子,剪风欲翔。
看到身边还有班里的同学,林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嗨!生哥,你怎么了?”周佳看出了他的不自然,竟然叫得更嗲起来。
“什么事,快说吧。”林生停下了脚步。
周佳燕子一般轻盈地跳上二十多公分的马路崖子,这样身高就和林生匹配了。他将嘴巴贴近林生的耳朵,轻轻地:“生哥,要想知道好消息,得先叫我声‘佳佳’。”
林生看她那副永远长不大的样子,便也像过家家一样,安慰地说:“好了,佳佳。别捣乱,快说吧。”
“明天是周六。周六下午,系党总支要召开支部大会,讨论发展新党员问题。支部通知写了申请书的九名同学列席会议,其中便有你和我。”
“真的?”林生脸上泛出光彩。
“这还能假?听说我们年级两个班,写申请书的共有二十多人呢!仅有九个被通知!”周佳的眼睛里,也放出异样的射线。
林生顿时高兴起来,右腿一蹬,也上了台阶。“好,佳佳,谢谢你的消息,今天我请客!”手指向前面的第一饭堂。
“去!真心请我,就到外面找个优雅的地方。学校食堂里,谁稀罕——”说完她将林生推下了台阶,自己却一溜小跑地离开了他。
林生清楚地记得,那个周末下午的党支部大会,由学生支部书记、四年级学长王至善主持,系里主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齐天乐代表总支参加。所有列席会议的同学都谈了自己的思想和学习情况,最后支部通过举手表决,决定吸收三年级的彭志学和徐凤展二人为****预备党员。徐凤展是林生他们二班的团支书,而彭志学在一班,连班委都不是。另外七位列席会议的同学,都被誉为入党积极分子。齐天乐即席发言,他对已成为预备党员的同学大加鼓励,对还在努力的同学则提出了今后的希望。齐老师或明或暗地说:个别同学有些傲。仗着自己学习成绩比较好,课程论文时常得到教授们的好评,或者演出的时候获得掌声比较多,就开始孤芳自赏,目中无人。对这一类人,组织还是要好好考查的。林生明白,齐书记的前半截话,是在扎扎实实地批评自己。“成绩比较好,课程论文时常得到教授们的好评”,是林生在同学中的突出优点,可将这些优点与“傲”放到一起,立即就变成了缺点。呵呵,这就是“二律背反”?什么逻辑!
会议最后是互相帮助阶段,部分已是党员的同学,其中多是三、四年级的师兄师姐,纷纷与要求进步的二、三年级师弟师妹们交流经验。首先说话的是王至善,他直接点名批评周佳,说她虽然能歌善舞,屡屡在学校的文艺演出中给哲学系拿名次,挣人气,是块为集体增光的好材料。可她把自我表现放在第一位,只爱听表扬,不爱听批评,平时更是洗不掉娇、骄二气,一旦掌声响起来,满脸全是彩,两三周后还洗不下来;可听到批评后,马上甩脸子、发脾气,公主小姐的毛病,怎么说都改不掉!其实在齐书记提希望时,周佳就已热泪盈眶,王至善跟着再说,且越说越重,周佳接着就泪流满面了,幸好身边的徐凤展有所准备,连连给她递过纸巾。
林生那时也做好了准备,估计自己也会受到师兄们的关照,被深刻地修理一番,因为自己很少专门去讨师兄师姐们的欢喜,何况刚才齐书记已经开了头炮。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人站起来诠释他如何骄傲,四年级二班的团支书章静雅就站起身来,主动要求做舒林生的帮助对象。说在去年“迎新”活动中,她与舒林生被分在同一个小组。别看他个子高,话却不多;身体单薄,倒很会干活,脏活重活抢着干,再苦再累,也没怨言。林生永远都记得那番清泠泠的话语:“一般说话少的人,都会被误认为‘孤傲’,我看舒林生有点喜欢独处,学哲学的,老是凑热闹,如何冷静思考?说他傲,我看是不太切合实际,尽管他很有骄傲的资本——这么多年,咱们同学里面,有哪一个写中国哲学史课程论文,能得到白鹤寿教授的青睐和称赞?何况舒林生写的是《易经》,连研究生都不敢问津的《易经》!他有骄傲的本钱,可他并不骄傲,只是追求‘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而已!”说到这儿,她直接表达自己的期待:“希望师弟继续努力,争取在下一次支部大会上成为预备党员,本人愿意做他的入党介绍人。”
林生的被动局面立即被扭转,他当即便觉得终遇知音,感动莫名。他借虚心接受师姐帮助的机会,眼睛直视着那张俊俏的脸、那双灵动的眸,细细地品赏每一个细节。那是标准的鹅蛋脸,眉毛如黛绘远山,鼻子小而坚挺,嘴唇薄而微翘,言语热情洋溢又不张扬。如果说周佳是小家碧玉,那她便是大家闺秀,不,她笃定是见过大世面公主。同学们常用“系花”来称呼她,林生觉得那是亵渎;赞誉她是校花呢?她又从来都不娇艳。牡丹富丽却难免俗,梅花清高又甚孤寒,秋菊秀美却离凋零甚近;而她,就像传说中的仙境荷花一样,既出淤泥而不染,又不为媚俗而常开,只有自己心旷神怡时才悄然开放。只是林生很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样的优点,竟能唤请这位女神出山?
直到周佳的哭闹声,吸走众人的大部分注意力,林生才从遐想中被唤醒。原来支部会议在结束之时,要求在会议上结成“一帮一对子”的同学,利用晚饭之前的时间进行交流。不用说,周佳的结伴对象,就是刚才借题发挥,加码批评她的支部书记王至善。大家心里都明白,自从周佳一进校,王至善就开始追求她,变着法儿进攻,周佳总是一概拒绝。无奈周佳的父亲坚意要求女儿入党,否则便断了一切供给——周大小姐的开销,在同学里面可是数一数二的——这就给王至善提供了接近周佳、“帮她进步”的大好机会。眼看到了四年级的毕业季,王至善加大追求的力度,众人全都理解,可他采用高压方式逼人就范,臊了周佳薄嫩的面皮,却又让人看不下去。于是,他们两个的争执,自然夺走了大部分人的眼球。
“师弟,咱们也聊几句?”话音轻轻,沁人心脾。
“师姐,谢谢……”林生独自面对她,有些嗫嚅。
“坐下说吧。”静雅先在林生对面坐定,待对方稳定下来,才说道:“你好像并不喜欢出头露面的事儿,为什么还要在大学的时候要求入党呢?”言外之意,这事不容易啊。
“师姐,我来自江西农村,家里很穷。我想毕业后找份好工作。”林生直言不讳。
“好直爽。”静雅点点头,又问:“找份好工作,非要党员身份?你看白教授那些有学问的人,多是民主党派的,倒成了市里的政协副主席,比校长的级别还要高呢。”
“我不想继续读书,那样对家里没有帮助,还会拖累父母。我没有多大理想,只想当个秘书,党政机关的秘书。所以才要入党,中国的执政党,就是共产党嘛。”
“愈说愈直白了。当秘书,可得会耍笔杆子!你当年怎么不考中文系,却跑到哲学系来了?”
林生笑道:“路子走得确实有点歪。多年前,我还在中学的时候,就遇到一位叫做‘神秘’的人物——说出来您别见笑,我在好长时间一直以为他就叫‘神秘’。来到北京,仔细琢磨,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姓申,申请的申,据说是位很有成就的老秘书,远在天边,遥不可及……不过当年他落下一本神秘的书,让我拣着了,上面全是断断续续的符号,如同天书。高中时请教一位历史课老师,才知道符号《易经》,而封面上有一组数字,至今还是一头雾水。打那时起,我就迷上了《易经》,也爱上了哲学。高考我考了三年,中文系、历史系和哲学系换着来,终于考到这里,步入‘哲人’行列。没想到一路曲折,原来是为了能认识师姐您……”林生的回答,渐渐变得有些异样。
静雅淡然一笑:“呵呵,没想到啊,你还挺会套近乎、顺竿爬的。”她停了一下,便将话题收了回来:“难怪你比你们班里的同学大一些。我也是,小学和中学期间总是搬家、老是转学,到了新的学校,通常都要降低一个年级。我不到六岁就上学了,兜兜转转几回,进了大学,就超过了班里的平均年龄,比王至善他们都大不少呢。”
林生摇摇头:“看不出来。”
静雅似乎觉察到情感近了,话题却远了,迅速转移话题:“既然想当秘书,你该修一修中文系的课程,特别是写作。”
“是的,师姐。我进校之后,一直在中文系旁听,现代汉语,基础写作,还有古典文学,现代文学等课程,尽量都不落下。可惜我们这一届没有实行学分制,那样,说不定我能拿到双学位呢。”
“嗯。要想进步,必须见贤思齐。”静雅停顿一下,才说:“你知道彭志学为什么进步得那么快吗?”
林生摇摇头。“他连班干部都不是,没想到这次会有他。”
“所以我才说,你本应进步很快啊!”静雅的话里,隐含着对林生没有积极竞争班干部的批评,给林生的感觉却是只有鼓励。
她见林生只在品味,没有回答,便一语点破:“彭志学一有时间,就在系里的总支办公室帮助收发,抄写,差不多一年了,全部在尽义务。在他之前,这些杂事全由王至善打理。”
林生终于明白了。他鄙夷地笑了一下,又用揶揄的口吻说:“难怪我见他们怎么老是跟在齐书记后面转呢,原来要接近组织,首先是得靠近书记屁股!”
“师弟,你这话,可是有点问题。”静雅面色有点严峻。“你的理想,不是当一名秘书吗?彭志学他们做的事,正是做秘书的起点,你若把这视作实习机会,说不定将来一入职,就可以顺风顺水。”
林生怔了一下,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心里却难以马上接受,于是敷衍道:“师姐好像也是行家啊!”
“没有,我也不太懂,只晓得一点道听途说的东西。可我知道,要想得到别人的帮助,必须让对方比较充分地了解你。你离人家愈远,人家愈会觉得你‘孤傲’。”静雅将最后两个字说得比较重,从另一个侧面帮助林生解开了齐天乐对他批评的那个结。“眼下又是毕业季,系总支办公室里,来要人、询问高考、保研的信件满天飞,王至善是应届毕业生,必须回避,如果下周你就去找齐书记,可能恰逢其时。”静雅似乎不介意他是否听得进,仍然用心地给他提建议。
林生感激地点了点头,却又犹疑起来:“师姐,我这样做,算不算倾身投靠?怕被同学们看不起。”说这话时,他故意换了个词,把“卖身”改成“倾身”。
不料静雅笑了起来。“倾身投靠?说得好优雅。中文系的课程,没有白听!”接着她开导说:“要想当个好秘书,不仅要倾身,可能还要倾力、倾情,对领导言听计从,有时甚至还要俯首贴耳呢。听说你写课程论文时,表现出很强的考证功夫,接下来有时间,你不妨去图书馆,考证一下,看看古今中外,那些成功的秘书,是不是都是沿着这种路径走过来的?”
第二天林生便把自己泡在图书资料里,浸润一通,他才大吃一惊。原来当秘书就是个侍候人的差事,古今中外,概莫例外。特别在中国,不论你官做多大,地位多么高,都离不开抄抄写写,跑前跑后。魏征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秘书,赵普是宋太祖赵匡胤的书记,虽说二人后来都成了著名的宰相,可在当秘书时,无一不给领导端茶倒水,办事打杂。闻名天下的陆贽、苏东坡,纵有翰林和“内相”美誉,却也要给皇上起草奏章,办理文案,动不动就在书稿上“贴黄”。至于明清时期的“师爷”,很多人本就是县太爷或者知府身边的奴仆。最后他发现,就连狂放一世的唐代大诗人李白,也能忍受在“翰林”前面加上“供奉”二字。最可恼的唐朝的昭宗皇帝,他把自己喜爱的猴子加了个秘书封号,叫那猢狲为“孙供奉”,还赐给它二品官服,难怪孙悟空到了天庭,也不愿做官,原来他的“弼马温”,就是玉皇大帝马厩里的一个供奉而已!
弄清楚这些,林生一通百通,接下来他就主动去找齐书记,求得一个锻炼和学习的机会,让他与彭志学一道,义务承担总支办公室的事务性工作,让领导有更多的时间处理大事要事。他特意说明自己与彭志学不是一个班级,上课的时间都是错开的,如今三年级都快结束了,要上的课很少,二人合力,可以保证总支办公室时刻有人值守。
齐书记见到又来一个志愿者,当然高兴。经过两周试用,便发现林生的理论水平和文字功底都在彭志学之上,连系里主管全面工作的党总支书记朱怀恩对他都很满意,于是就给两个义务助理明确分工:彭志学主要负责办理系总支的接待、上传下达、组织开会等事务性工作,舒林生则以拆阅各类信件,处理往来公文为主,凡是给哲学系的文书和信件,对系领导称同志的信件,以及那些落款为各类大中专学校的信函,全由林生先行过滤,简单的事情可以自己处理,涉及各教研室的转交教学部门,比较重要的事项,要写出自己的处理意见,再报总支领导批阅。
林生原以为处理总支办公室的文书信件,是件简单的事儿,他觉得大学里头,党务应该比教务轻松,半个人就可以应付。可他接手之后,才发现任务之繁重,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首先是学校党办、校办、组织部、宣传部、******、人事处、学生处、团委、教务处、总务处等十多个部门发的文件,以及这些部门转发上级机关的文件,要么是加强思想政治工作,要么是整顿学风纪律问题,或者有关招生制度、分配方案改革的探索,以及关于学生安全的,谈恋爱的,性教育的,师德评定的,应有尽有。每份文件都要贯彻落实,写汇报材料,勉强应付相对容易些,若认真执行,就充满弹性,远比系主任所管辖的教学秘书工作按课表、走程序复杂得多。至于那些信函,更是五花八门,林生将它们分为八大类:联合办学类,师资求助类,高考咨询类,学术研讨类,推荐读研类,问题反映类,会议旅游类,产品广告类。经朱书记签字批准,他到总务处领取了一个铁皮柜和二十个文件盒,把学校所发的文件分门别类放置,文件盒的标签上用红字写明发文部门;社会各界通过邮局转送的八类信函,则用黑字标明,按紧急与否和是否重要,自左向右排列。朱书记和齐天乐看他如此细致,有条不紊,不禁大加赞许,林生很快就得到领导和老师、师兄师姐们的一致认可。于是他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做秘书的好材料。
可是今天一大早,他就看到一封无法归类的信,确切说,是他根本不该拆、拆了就无法处置、让他伤透脑筋的信。“舒林生啊舒林生,这回你才叫黔驴技穷。”在心里,自己说。
起初,林生想把这信烧掉,或者撕碎了,扔进厕所里,让水冲掉。可他一想到那个名叫向红的悲惨女子,就十分不忍。自己的初恋叫向阳,向红这名字,与之何其相似乃尔!虽然向阳没能成为自己的老婆,但她毕竟结婚生子,做了妈妈,而且在南昌这样的省城里工作生活,尽管工农兵学员的名称没有过去那么光彩了,但中专老师的工作,幸福指数还算蛮高的。
自从看到这封信,齐书记齐天乐的形象便在林生心目中一落千丈。背地里,班里有的同学讥笑齐书记曾是工农兵学员,可林生并不这样看。工农兵学员也不容易,他们当年努力劳动,大都有着上佳表现,甚差的根本得不到当地革委会的推荐。可是齐天乐进了大学后,就把那位已经怀着自己孩子的女知青彻底忘掉了,任由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留在草原,万般无奈下嫁给一个帮牧民小学看家护院防野狼的牧民,据说是校长的亲戚,因此向红才在那所牧民小学谋到一个民办教师职位。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向红给那牧民又生下两个孩子,日子虽然艰难,但毕竟有了依靠。谁料那牧民酗酒过度,患上肝癌,耗尽了家中钱财,上个月悲惨死去。向红如今家徒四壁,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嗷嗷待哺,艰难度日。屋漏偏逢连阴雨,一周前她又被确诊患上了肺结核,在草原上这也算要命的病。在几乎绝望的情形下,向红才写信求救于齐天乐,虽然她知道齐天乐在大二时就已娶当年京都师范大学革委会副主任的女儿为妻……
不能毁掉这封信,万万不能。毁掉了它,就等于毁掉那个女人,还有三个孩子的性命。无论怎么说,三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是齐天乐的种,只要齐天乐还有人性,他看到了信,就会设法去拯救,去弥补,哪怕只寄去一点钱,也解燃眉之急。
索性向齐书记坦白,说自己没有注意,拆了他的私信?
齐天乐是什么人?生性多疑,牙眦必报,同学都知道他的性格!眼下他又处在提拔为一把手的节骨眼儿上,万一官运出了点问题,林生还能说得清楚吗?林生远在江西农村的父母,可是眼巴巴地盼儿子早点毕业,分配到一个像样的单位,有份稳定的工作,帮助养家糊口啊!
怎么办?怎么办?
林生突然想到第三种方案:把信藏在自己手里,捂上几天,等齐书记任命下来后,再将信送给他。
万一组织部的任命书一直下不来呢?那个女人岂不急死?
就算任命书很快下来了,林生再把信给齐天乐,齐天乐及时拯救了那个女人,可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把柄被舒林生攥在手里,他会如何处置你舒林生?给你分配到一个上好的单位,堵住嘴巴?还是将你远远地发配千里,像《水浒传》中陆谦对付林冲那样,找个借口刺配大军草料场、甚至是杀人灭口?
想到这儿,林生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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