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小说 > 玄幻魔法 > 别了讲坛 > 第七章 校长千金

第七章 校长千金(1 / 1)

()一

吴雁南没有把花生事件的始末告诉江远明,他知道要是说出来江远明非掐死他不可,并且可能会从此和他绝交。所以江远明在毫不知情中又在申小琳那儿碰了几鼻子灰,便不再做困兽之斗了。他撇着嘴巴对吴雁南说,申校长早托高主任给申小琳介绍魏天寒或是别的年轻教师了,并且听说申小琳的人品也不怎么样。这样一说,好象解了不少气,更好在他是一个性格外向的家伙,什么事都能引起他的兴趣。这不,圣诞节晚上,他约的刘燕真的来到县剧院了,他便兴奋地充当起了“槐树公公”。

演出开始了,王子俊和英语老师芮敏做的主持人,韦先河代表西湖中学校委会慷慨激昂地讲了话。节目也算精彩,尤其跳舞的那几个姑娘,吴雁南几乎不敢相信那是西湖中学的学生,个个都是杨丽萍啊,看来表面波澜不惊的西湖中学,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呢。

刘燕坐在吴雁南旁边,微笑着,时而颔首,时而鼓掌,比吴雁南坦然从容得多了。终于大家手里的瓜子袋都亮了底,演出也结束了,剧院里灯光亮起,有一(3)班的学生都在朝吴雁南和江远明这边张望,吴雁南立即紧张了起来,举止也有点无所适从了。

吴雁南随着人流,和江远明一起,跟在刘燕后面,踱到大街上。

“吴老师,你送刘老师吧。”江远明说。

“不用不用,我打个的就可以了,”刘燕说话间钻进了停在身边的面的里,并且摆着手说,“再见,有时间去职高玩啊。”

车开走了,不过这让他反倒觉得坦然一些,至少不像刚才在剧场里,感觉像做贼似的。告别刘燕,一路吹着夜风回到宿舍,真舒服啊!

星期天下午,江远明象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雁南,去找刘燕啊,那晚她邀请我们去玩呢。”

“好啊,我就等着你叫我呀。”吴雁南笑着说。

于是又见到了刘燕,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江远明很快借故出了门,屋里只剩了一对男女。

“哎,刘老师,”吴雁南说,不知为什么,又并没有象平时那样耳热心跳的,就平静地发了问,“你看我这人怎样?”

“很好啊,看上去很诚实。”

“那我们处处吧。”

“处什么啊?”刘燕有点明知故问的样子。

“我们这样的年龄能处什么呀?”

“哈哈哈哈……”刘燕大笑起来,弯腰搂着肚子,一点淑女味也没有了。

“怎么啦?”吴雁南不能不觉得一头雾水,古人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男追女逐的正常爱情还能成了笑料不成?

见吴雁南满脸疑问,刘燕忍住了笑声说:“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不,是未婚夫,我们正打算春节里结婚呢。”

“你骗我么?”吴雁南有些不相信。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吴老师,不好意思。”

“那,江老师知道吗?”

“也许知道,他那人,鬼里鬼气的,只说去看节目,谁知在给你牵线搭桥呢,你上当了。”

“有意思,有意思!”这回轮到吴雁南哈哈大笑了。事情一经点破,大家反而都放松了,两个人随意谈了些工作方面的感受,吴雁南便别了刘老师,在校园里找到了江远明,回老西湖宾馆了。

这恐怕就叫一报还一报吧,谁让你告密陷害人家呢?吴雁南跟江远明挑明了这次恋爱荒诞剧后,一点也没有懊恼。

老西湖宾馆大门前,停着一辆白色桑塔那,车旁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瘦高个子的英俊家伙冲着吴雁南笑,吴雁南看了看他,禁不住也笑了。

“吴雁南。”

“何涛。”

两个人互相叫着对方的名字,双手握在了一起,又都腾出一只手在对方的身上拍着。

何涛是吴雁南高中时的同学,那时候他在大家眼里的最大的特点还不是英俊,而是有钱。在一群从泥巴地里走进高中课堂的学生中间,他的父亲竟是粮站站长,他的哥哥竟在省城当官,那还得了,所以何涛吃穿用度和多数同学都不是一个档次。可能有钱人的孩子不象穷人孩子那么注重别人的穿着,何涛不在外面疯玩老老实实呆在校园的丁点时间里,最喜欢缠着成绩优秀衣服破旧的吴雁南,甚至上厕所也要一块,说是来个双管齐下。

有一天,吴雁南刚从家里干完农活回学校,就被何涛缠到了操场上。因为是秋初,两个都觉得脚焐得难受,就脱了鞋。何涛崭新的白球鞋和吴雁南皱巴巴的黄球鞋放在一块本就不协调,更何况何涛还捂着鼻子说:“你的脚好臭,鞋里都是泥。”吴雁南这个“农民秀才”从此在何涛面前露了怯,心里疙疙瘩瘩了好些天,直到何涛高二没读完上了技校以后才慢慢淡忘了。

但毕竟,两人曾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此刻重逢,谁还会记得那些陈年旧事?好歹吴雁南现在穿着的廉价皮鞋里不会再有泥土了,他把何涛让进了宿舍。

“那车是你的吗?”聊天的过程中,吴雁南问。

“是呀。”何涛说。

其实吴雁南早有耳闻,他的这位老同学,技校毕业后,又上了电大,学了新闻专业,现在已是叶县电视台的名记了。前年结的婚,老婆是电视台的女主播,声音甜甜的江丽。为再潇洒走几年,两人还没要孩子。

“我一直想找你呢。”吴雁南说。

“城关就这么大,哪用找,碰就碰上了。”何涛拍着吴雁南的肩膀说。

“你转来转去,怎么进了电视台啊,真牛!”吴雁南不得不发出由衷的赞叹。

“这有什么牛的,能进市电视台、省电视台,那才叫牛呢。”何涛笑着说。

同学不走不亲热。这是何涛的交友哲学,所以他的家里,“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这不,既然和吴雁南城关相逢了,十来年没见面的老同学,怎么的也要请到家里,喝一杯啊。

吴雁南呢,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就坐上老同学的车去了。

何涛家的住处比王子俊家还要豪华许多倍:别墅型的外观,小汽车直接开进车库里,院子如同小花园,客厅大得像舞池,打牌有麻将室,吃饭有餐厅,洗手间比吴雁南第一次在步行街租的房子还要大。如果说在王子俊家里,吴雁南时时心生羡慕,何涛的住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威压。他真不敢想像,自己这一生,会不会也有住进这等房子的一天?

但无论羡慕也好,自卑也好,吴雁南在叶县城关终究又多了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了。

元旦放了三天假,单身汉们无聊起来。一号下午,吴雁南、刘正良跟着冯长伟进了微机房练打字,打得手酸,就玩扫雷游戏,扫到眼疼,就都走出来。刚下楼,刘正良的传呼机响了,看了看号码,骑上自行车说声“byebye”就跑了。

吴雁南和冯长伟没有自行车,只好慢腾腾地往外走,走了没多远,冯长伟凑近了吴雁南。

“雁南,你看,那是谁?”冯长伟指着大门口说。申小琳就站在那儿,脸一会朝外一会朝里的,也不知是要出学校还是要回家。

“那是谁呢?”吴雁南明知故问。

“管她是谁,去找她聊聊。”冯长伟也装湖涂。

“好啊。”

两个人来到申小琳身边,申小琳也看见了两个靠过来的男人。

“小琳,你在干嘛呢?”吴雁南问。

“我想去上网,又不想去了。”

“去上吧,我们请你。”冯长伟说。

“算了,不去了,我要回家了。”申小琳说完就向大门左边拐走了。

两个人便只好更加无聊地来到大街上,逛到小十字街,吴雁南想了想说:“冯长伟,有人鼓励我追申小琳,你看怎么样?”

冯长伟张大了嘴巴,望了吴雁南好一会,然后很果断地说:“不怎么样,人家校长千金,要找才貌双全门当户对的。”

“那也是,我们是不够格的。”吴雁南受了冯长伟的打击,只好自我否定地说。

“不够格?我们调戏调戏她总够格吧?”冯长伟突然说。

“调戏谁?”

“申小琳。”

“你是想女人想疯了,要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她都敢调戏!——怎么调戏啊?”

“你给她打电话,说请她吃饭。”

“我不敢,要打你打,出来了我请。”

“好,我打就我打。”

冯长伟真个找到电话亭,拨了申建文家的号码,说了几句话,就把听筒放下了。

“怎么说?”

“是她侄子接的,说她姑姑刚出去,一会就回来。”

两个人继续逛,逛到大十字街,冯长伟又来劲了。

“操,再打。”冯长伟又到了一个电话亭旁,拿起听筒又放下,“雁南,老是我打不好,你来打,只要打通了,出不出来,我都请你,反正今天元旦,哥们喝一杯。”

“好吧,你可别骗我。”

“哥们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吴雁南略一思索,起了一个念头。他按了免提,飞快地拨了七个数字,嘟嘟了两声以后抓起了听筒,冯长伟便听到了以下的内容。

“……”

“你好,是小琳吗?”

“……”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们请你吃饭。”

“……”

“冯长伟我们俩。”

“……”

“我们在大十字街等你,好吗?”

“……”

“那,不见不散。”

“……”

“好,一会见,拜拜!”

吴雁南放下听筒,冯长伟付了钱,一抱搂住吴雁南说:“雁南,冯某佩服!”

吴雁南差点笑出了声,因为他拨的是王子俊的号码,电话那头,王子俊可能还一头雾水呢,真正的对话是下面这样的:

“你好,你哪位?”王子俊说。

“你好,是小琳吗?”

“哦,是雁南啊,你在哪?”

“你能出来一下吗,我们请你吃饭。”

“你搞什么名堂?”

“冯长伟我们俩。”

“雁南,你是不是病了,没发烧吧?明天到我家打麻将?”

“我们在大十字街等你,好吗?”

“好啊。”王子俊没法,也干脆装模作样起来。

“那,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好,一会见,拜拜!”

“拜拜!”

这个傻鸟冯长伟,他当真了呢。

两个人站在十字街头,左等右等,申小琳没有来。她当然不会来,吴雁南想,回头自己还要给王子俊打电话解释呢。

“雁南,她涮我们啊。”冯长伟失望万分地说。

“也许就来了,”吴雁南看到冯长伟认真的样子,只好将欺骗进行到底,“这样吧,她来只有两条路,你从大街我从小街迎迎看,说不定她没找到我们呢。”

吴雁南进了小街,先给王子俊打了个电话,说了些新年发财、万事如意之类的话,又和老朋友就自己的恶作剧笑了一通。王子俊说难得放一次假,明天下午来我这儿玩吧。吴雁南答应了老同学,挂了电话,再随便呆一呆就回到了原地。冯长伟也正好回来,看见吴雁南也是一个人,嘴里嘀咕着脏话:

“说好的啊,操!”

“冯长伟,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在喜欢她吧?”吴雁南觉得自从见了申小琳,这一个下午冯长伟都很不对劲,不能不怀疑了。

“什么呀,哥们就是无聊,走,雁南,兑现诺言去。”

就这样,吴雁南骗到了一顿元旦晚宴。喝酒的时候,很有几次,他想说明真象,但又不忍心或者不敢说,于是时间越往后推移,越觉得不好说了。一顿饭吃完,吴雁南决定,只能让事实在肚子里烂掉了。

第二天上午,吴雁南睡了个懒觉,起床的时候,江远明已经出去了。他洗漱完,又看了一会书,然后把口袋里仅剩的二百来元钱又数了几遍,在旧棉衣的内袋里装好。这点钱既要省着花又要全装着,因为王子俊说了,叫他下午去打麻将,万一输了,不能欠账丢人呀。

他从课桌抽屉里,摸出一袋方便面,泡在饭盒里,拿起刚刚放下的书,又看起来。但传呼响了,他看看号码,是城关的,但很陌生,就想吃过“早午餐”,去王子俊家的路上再回。但一会儿传呼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他只好带上门往外跑,在路边的电话亭里回了电话,竟然是老朋友刘望东。刘望东急急地说雁南你在哪,我现在找你有事呀。吴雁南就问清了刘望东的位置,径直赶过去。

刘望东已成了家,和许多泥腿子出身的教师一样,娶的是个农村女人,又有个五六岁的女儿,一家人蜗居在石河中学的一间老房子里,就靠他的工资生活。暑假吴雁南去找他借钱的时候,听说他老婆去上海打工了。也不知他是从哪儿琢磨到一千元钱的,也许他老婆在外打工的收入真的比她这教师老公还强?不过吴雁南了解他的情况,后来凑到的几千元钱没花完,再加上父亲给的几百元卖稻钱,他已把刘望东的钱还了。这会儿,他突然来到城关找自己,肯定不是为钱的事。也许,是来出公差,给学校买学习用品吧。

“望东,你怎么在这?什么事?”见面后,吴雁南关心地问。

“三言两语说不清,你跟我来吧。”

刘望东象个地下党,和同志接上头后,还要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便带着吴雁南穿街过巷地进了一个院子。吴雁南细细观察了一下,原来是审计局大院,现在审计不吃香了,审计局名存实亡,院子越来越空旷破旧了。刘望东钻进了拐角的一间屋,又掩上了门。

昏暗光线里,刘望东老婆站在床边正望着吴雁南不好意思地笑呢。吴雁南打量了她一下,便明白了,因为她的肚子隆起得很高。

“望东,你们想生个儿子啊。”吴雁南知道刘望东已有个女儿,看来,他老婆在上海为的是这码子事。

“雁南,我们对城关不熟悉,又不能张扬,你要帮忙啊。”

“我帮什么忙?”

“你看我这间房子是跟看大门老头刚租下的,日常用具也买了,还差一件事,也是关键的关键。”

“什么事?”

“我们不知道在哪儿生孩子啊。”

“这个——”吴雁南为难了,生孩子的地方当然是医院最好了,但他们肯定不会去医院,去哪里呢?自己没生过孩子,一时间怎么想得出?

有了!吴雁南笑了笑说:“我有个同学,他老婆就是县医院妇产科的,我给你问问他们。”

“那当然好,不过——”刘望东高兴却又忧虑地说。

“你别怕,他和我的关系是最铁的,就像我和你、和浩波的关系一样,我来忙工作,天天都住他家。”

“好,那太谢谢你了。”刘望东放心地说。

告别了刘望东夫妇,吴雁南放弃了他的早中餐方便面,直接到了王子俊家里。另两个“角”还没来,吴雁南就把刘望东的事情跟夫妻俩说了。夫妻俩先是为刘望东的“愚昧”想法叹息了一番,又为要去帮老同学的同事做一次违规之事担心了一会。但叹息归叹息,担心归担心,热情的夫妻俩最后当然答应了吴雁南。

事情说定不久,另两个人也到了,竟是李爱华和申小琳!嗨,今天,吴雁南碰上的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可是,对他那一男一女两个同学来说,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王子俊看着这个比他还大一岁的老同学,至今仍单身一人,心里焦急啊,早有替他牵线搭桥的想法。于是,他找到李爱华,这个吴雁南教院的女同学,和王子俊一拍即合。她说,我早就想让吴雁南追申小琳了,既然你有意撮合,女方就交给我了。

这不,元月二号下午,她真按王子俊事先的安排,把申小琳带来了。只不过,他们尽量把事情做得随意,他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心灵不设防的时候,最容易燃烧激情。

打牌的时候,王子俊和李爱华便时常有意放牌给申小琳。申小琳不明就里,赢的时候总是笑着说:“都说新手牌幸,我刚学会打麻将,就赢这么多!”

“小琳刚学会打麻将就打得这么好啊?”王子俊说。

“是啊,这就是聪明呗,哎,小琳,你今年多大啊?”李爱华说。

“我嘛,往三十数了。”申小琳夸张地笑着说。

“女孩子的年龄是随便说的吗?”吴雁南说。

“哟,吴雁南护着他小师妹呢。”李爱华叫道。

“当然啦,师哥不护着师妹,要这师哥当饭吃啊。”申小琳说,笑得也更厉害了。

“师哥护着师妹,师妹关不关心师哥呀?”王子俊看见申小琳一点也不恼,就又发了问。

“怎么关心呀?”申小琳说,“好,下一回跟我说你要什么牌,我直接放给你赢得了。”

“这是其次,你看你这师哥现在还孤家寡人呢。”王子俊说。

申小琳脸红了红,却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子俊和李爱华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即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连吴雁南也禁不住咧开了嘴。

“你们这些坏人呀。”申小琳知道上了套,皱起眉头叫道。

冬季日短,四个人说笑着天就黑了,享用了宋小云忙活了一下午的丰盛的晚宴,就要告别。

“你们是怎么来的呀?”王子俊问。

“我坐小琳的自行车来的。”李爱华说。

“嗯,你没有自行车,我骑摩托车送你吧。”王子俊说完又对吴雁南说,“看来,小琳要麻烦他师哥了。”

吴雁南没有推辞,申小琳也没有拒绝,吴雁南推上申小琳的自行车,申小琳跟在后面,两人先对主人说了一些客气话,出了王子俊家的院门。王子俊等人就会心地笑了。

这个元旦,天气异常地温暖,黎明大道两边挂着两行长长的灯笼,南北都望不到尽头。大道上游人如织,北去得多,南来的少。申小琳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她对正要向南走的吴雁南说:“今晚广场有节目,我们去看会儿吧。”

吴雁南想了想,回去也没事,广场人多,也不见得就会遇上熟人,就答应了。他骑上自行车,载上校长千金,双脚有力地蹬起来,不多久便到了广场。

“哪里有节目啊?”吴雁南停下车四处张望,除了电灯光下黑压压的人群,并没有舞台和音乐。

“咯咯咯……”申小琳扶着自行车弯下了腰。

“你笑什么?”吴雁南问。

“节目昨晚演过了,今天二号,演什么呀!”申小琳忍着笑说。

“你骗我?”

“我也不是要骗你,今晚不冷,我就是想来这儿玩一会,怎么,你不高兴,那你先回去吧。”

“没有没有,我们走走吧?”吴雁南觉得自己失了态,赶忙把自行车停好,两个人就上了广场,和许多城市闲人一样,慢慢地走着。

“听说你发表过不少文学作品?”走了一会,申小琳说。

“乱写的,算不上文学作品。”吴雁南说。

“你的篮球打得很棒呢,看你黑黑的脸,有点像乔丹哦。”申小琳又说。

“我有那么黑吗?”吴雁南笑着说。

“嗯,是没乔丹那么黑,你长得有点像古天乐。”

“有他那么好看吗?”

“你太谦虚了,甚至有些自卑,听说你在教院卡拉ok大奖赛得过二等奖,真不敢相信你怎么有勇气登台呢?”

“哦,这个呀,说出来你别笑,”吴雁南停了停说,“全是我几个室友包办的,当时还有何书章,他们给我报的名,替我选的歌,把我绑架去,推上擂台,没办法了,我就唱,结果就得了个二等奖。”

“哈哈,是这样啊,这么说,你这人才气倒是有,就是胆量小了点,这没事,以后会慢慢大起来的。对了,你当时唱的什么歌呢?”

“《草原之夜》。”

“现在唱一遍好吗?”

“这——”

“这里人多,吵得厉害,你只管唱,别人听不见的。”申小琳鼓励道。

与杨玲分手后,他再也没给别的女孩唱过歌了,现在面对的是热情好动的申小琳,拒绝恐怕很难。也罢,今晚的广场,气氛这么好,唱他一曲又何妨?

两个人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看看旁边人并不多,吴雁南开口轻轻唱了:“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等到千里雪消融,等到草原上送来春风,可克达拉改变了模样,姑娘就会来伴我的琴声……”申小琳胳膊支在腿上,双手托着两腮,静静地听。一曲唱完,甚至还引起了几个人的驻足。

不会吧?我的歌声真有这么动听?吴雁南想。

“吴教授果然多才多艺啊。”驻足者赞叹地说。

“啊,高主任?”吴雁南慌忙站起来。

“高叔叔?”申小琳听了吴雁南的话,也慌忙站起来。

“小琳?”高正其显然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后悔,他只看到唱歌的男人是吴雁南,知道他像是在与人拍拖,但怎么也想不到,那低头倾听的女孩竟是申小琳!

一年渐渐接近尾声了,天气也一天天地寒了,大家都说过几天要下雪呢,外地的老师恐怕回不去了。但吴雁南不怕,他想,回不去才好呢,大雪堵门,好歹也是场自然灾害,正好可以不用回家面对父母,冯长伟、江远明等一批大龄青年指不定也正这么想呢。

但吴雁南又明白,叶县地处祖国中部,一年能下两场中雪就够爱雪的人美的了。大雪堵门,那不过是童话,或者是吴雁南的梦想。中国人讲究个春节,不论这些大龄男青年找不找得到老婆,年还是一定要回家过的。

元月上旬一个冰冷的日子里,刘望东的儿子在县医院的产房里顺利诞生了。第三天午饭后,在宋小云的护理和王子俊、吴雁南的帮助下,又回到审计局大院租住的房间里。

“我们只能帮这些忙了,往后孩子还得你们夫妻俩好好照顾呀!”宋小云临走时说。

“我是遇到菩萨了,宋医生,王老师,谢谢你们啦。”刘望东感激万分。

“这都是缘分,谁让我们都和雁南的关系这么铁,等量代换,我们也算是铁哥们了。往后,雁南回石河,有个什么事,你这老同学多照顾一下就得了。”王子俊豪爽地说。

“雁南,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说一声!”刘望东说。

“望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事情就打我传呼啊。”吴雁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塞在婴儿的襁褓里,就跟着王子俊夫妇走了。

上了大街,宋小云骑上自行车又去了医院,王子俊看看时间,还不到两点,语文老师下午又很少有课,就说:“雁南,要不要我叫上李爱华和你小师妹,再来两圈?”

吴雁南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传呼机响了,就先回了电话。再到老同学身边的时候,有话说了:“子俊,冯长伟找我有事,麻将改天打吧。”

“改天?一定哦!”

王子俊就笑着和吴雁南告了别先走了,吴雁南迈开脚步向大十字街走去。冯长伟告诉他,他将要在大十字街头台球室老板家里相一次亲,要求吴雁南无论如何来给他壮壮胆。吴雁南开始不干,但经不住冯长伟在电话里的死缠硬磨。再说了,这种场合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几个月前就陪过江远明呢。去就去,反正不是给自己相亲,怕什么!

在台球室门口,两人见了面。冯长伟告诉吴雁南,他今天要见的姑娘可是很有名头的,有房,有钱,有生意,二十四五岁,只要双方满意,开过年就可以结婚!

“你看我这还行吗?”冯长伟说。他显然为今天下午花了不少心思,头发梳得光光的,衬衫领子白白的,还打着红领带。尤其让人感动的是,大冷的天,他却穿着西服,真是美丽而动(冻)人啊!

“我看行。”吴雁南简洁地肯定道,他当然不会说“你这样有点不伦不类”等伤人自尊的话。

“媒人就是这台球室的老板,他说凭你这长相这西湖中学老师的身份,不能太潇洒了啊!我说我在西湖中学的身份是假的啊。他说你不说,‘假’字能从你脸上蹦出来吗?我说我二十九是不是大了点呀,他说你不会瞒两岁呀……”进屋之前,冯长伟抖动着身体絮絮叨叨地说。

女方来的是一位姑娘和一位老太太。除了冯长伟的父母没有到场外,一切都井然有序。但幸好有吴雁南跟着,虽不是家长,却也填补了某些空缺。

姑娘看上去还行,只是年龄似乎比冯长伟说得还要大些。她从进来开始就只拿眼睛望着脚尖,只偶尔朝西湖中学的两个老师抬一下眼皮。

大家心照不宣又故作偶然地寒暄了一通,然后老太太,就是姑娘的母亲对冯长伟进行了盘查式的问话。

“冯老师多大了?”

“二十九。”不知为什么,冯长伟并不谎报年龄。

“父亲母亲身体好吧?”

“好。”

“都在哪工作呢?”

“没有工作,他们都是农民。”

“哦,多大年纪了?”

“六十多。”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又接着盘查。

“吴老师在西湖中学教什么啊?”

“微机。”

“发生什么危机?”

“计算机,就是电脑。”

“哦,教高中吗?”

“高中。”

“当不当班主任?”

“不。”

老太太又迟疑了一下,然后接着问。

“吴老师是哪年毕业的啊?”

“今年。”

“刚毕业?”

“哦,我以前读的专科,今年教院进修刚回来。”

“那,你原来就在西湖中学吗?”

“不,在下面一所乡镇中学。”

“离城关远吗?”

“一百多里。”

“坐车方便吗?”

“不太方便,每天只有一班车,早上来,中午回。”

“听说今年新来的老师关系都没搞好呢。”

“是,也不是,也有搞好的。”

“哦?”

“应届本科生元月份刚解决。”

“那冯老师你呢?”

“我没有。”

“关系还在下面?”

“嗯。”

“那就是借调?”

“嗯。”

老太太不说话了,该挖掘的基本上都挖掘了,剩下的时间,她可以一边歇着了。

“哦,我回头还有事呢。”姑娘看了看手表,吃惊地说。

“哦,对不起,我可以先走一步吗?”冯长伟站起来说,吴雁南也站起来。

“那好吧,大家都有事。”老太太来了个总结。

于是,大家鱼贯而出,分路而去,只留下台球室老板站在门口一个劲地发愣。

一场冬雨过后,西湖中学举行期末考试了。程宏图没用市统测的试卷,说是题目太容易,又好泄密,所以亲自操刀,定出了试卷内容。

监考全部结束后,学生陆续离校,校园渐显萧条,再加上越来越阴沉的天气,看不出多少要过年的气息,反而让人觉得压抑。吴雁南去学校领取最后一个月四百元工资的时候,接到通知,高一语文流水阅卷,地点在吴雁南休息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寒气逼迫人,大家挥手极快,只一天半的时间,分数就出来了。

“吴雁南,李老师,何老师,你们教得不赖啊,平均分都很高。都说郎中年老的好,先生年轻的好,一点不错。好好干,新年会有新气象!”程宏图总结式地夸赞了三位老师一句,算是送给他们的寒假寄语。然后,大家纷纷说着一些祝福的话,道别了。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这天,吴雁南回到了石河老家。天已经放晴,太阳照耀着湿漉漉的大地,暖暖的,充满温情。

吃过午饭,吴雁南给父母分别倒了一杯茶,看着两位老人惬意地喝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说:“爸,妈,这三千元钱,是年底的班级补课费和我平时节余下来的。”

“你不是说一个月就六百来块钱吗,还有节余?”父亲怀疑地说。

“我不要出房租,平时除了吃饭,买几本书,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你可别狠着自己。”母亲心疼地说。

“只可惜家里工资领不到。”吴雁南伤感地说。

“那工资都在哪呢?”父亲问。

“我问学校,说在教育组,问教育组,说在财政所,我也不知道。”

“那是国家给的钱,还有人敢扣下来不成?”父亲生气地说。

“肯定是说南儿没在家上班喽。”母亲说。

“没在家上班?”父亲更生气了,“你教高中贡献不是更大啊?这年月,要是**时代——”

“爸,**时代早过去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再说了,我这工作半年,不是也有点节余吗?这三千元,我要还给陈浩波一千,去年为工作的事借他的,我自己得留一千,关系都在石河,我要去给校长拜个年,还有钱正明那儿,还有西湖中学一摊子……”

“我和你妈知道呢,你在城里开销大,钱你都留着吧。”父亲说。

“不,爸,这一千元是给你们过年花的,大姐二姐的钱我明年还她们。”吴雁南把事情说清楚了,就把钞票硬递到父亲手里。

“那这样吧,你二姐家刚建房,我把这钱还她,我们钱多钱少的,怎么过还不都是个年嘛。”

吴雁南鼻子酸酸地点了点头。

俗话说‘日子难熬年好过’,大年三十,一家三口吃完简单的年夜饭,守在一台黑白电视机前欣赏了春节联欢晚会。再睡一觉,醒来后便迎来了新年,吴雁南也就二十九岁了。

太阳朗朗地照着,会是一年好光景吧?

别了讲坛_别了讲坛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

最新小说: 龙血丹尊叶辰(叶辰沈雁凡) 五宝爹地甜宠妈陆南烟顾北寒 遮天之女帝的绊脚石 极品龙婿龙辰(龙辰楚婉柔) 云晴霍海 无敌古仙医叶飞 主角霍海云晴 燃情辣妻携宝归来沈蔓歌叶南弦 万古第一杀神苏玄 当霸总一家穿越到古代后庄静初褚南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