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油企业眼里,生产石油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石油炼化技术,节能技术,还是再生环保技术,它们终究都是如何使用能源的技术。在能源紧缺的时代,这些技术都是能源企业所谓的次要技术。
真正的首要技术,只能也必须是生产能源的技术。
二次采油的注水技术,陆上深井的开采技术,浅海石油的开采技术,深海石油的开采技术,页岩气水力压裂技术,同样还有三次采油技术,这些能够实实在在增加能源供应的技术,才是能源企业的核心技术,是它们的看家本领。
如果不是那一次次的开采技术的提升,早在20世纪40年代,世界上就没有足量的石油供应了。
一旦这种事情发生,能源开采企业固然失去了价值,能源利用企业同样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而事实是,向井下注水的二次采油技术,将石油危机延缓到了20世纪60年代,接踵而来的西方“油荒”,使得海底地形复杂,海上其后恶劣的北海石油得以开发,到了九十年代,昂贵的深海石油开发技术,令石油增产无望,由此催生了一批又一批的环保先锋,以及太阳能、风能、生物能等等新能源技术……最终,是页岩气技术挽救了世界能源。不过,那已经是20年以后的事了。
自90年代开始的石油开采技术的停滞,是很令人头疼的。它在事实上造成了石油匮乏的假象,从而令供给问题逐渐演变成严重的经济问题。
是的,从技术角度,石油匮乏根本就是一个假象。
如果用保守的观点,也就是西方石油公司的观点来看,石油还能用50年。那是以现有的技术水平,以及此时发现的石油储量来判断的……自60年代以来,石油专家们就判断石油能用50年,70年代他们说“石油还能用50年”,80年代他们说“石油还能用50年”,90年代他们依然说“石油还能用50年”。
然而,90年代的技术缓进,的确令这种观念被强化了,因为石油开采技术仿佛没有了提高的可能。
也许石油开采的速度加快了,石油开采的污染变小了,石油开采的浪费减少了……但就像石油公司关心的内容那样,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它们不会让石油变多。
唯一能让石油变多的手段,只能是发现更多的油田。
这种做法,自然只能增加更多人的焦虑情绪。
可以说,在90年代中期,能源危机的阴影第一次全面扩大,而且持续的最久……
直到页岩气技术成熟以前,能源开采技术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革命姓进步。
深海石油开采技术和三次采油技术,都只能迟滞石油供给的威胁,油价也是这样,一路攀升上去的。
也许,只有前苏联的石油理论,能够真正挽救能源危机……
不过,三次采油技术虽然不是一种革命姓的进步,但它仍然能够给一个大型油田带来年增产30以上的好处,也是页岩气技术成熟以前的少数能够增产的有效采油措施。它的价值相对于页岩气技术有所逊色,但仍然是能够媲美深海石油开采的高端技术。
大庆油田和胜利油田都是现成的例子,到2013年,大庆年产原油5000万吨,三次采油的产量已超过三分之一,也就是1500万吨,相当于一条来自境外的原油输入管道,按照当年每吨700美元以上的原油价格,这就是100亿美元以上的营收。
这种技术进步带来的利润,不用经历复杂痛苦的竞标,不用经过产油国和石油公司的辛苦博弈,不用增加劳资双方的矛盾冲突,实在是再“清洁”不过了。
若要评选21世纪初最重要的能源技术,页岩气的压裂技术毫无疑问要排在三甲之列,但若是评选一个年度重要的能源技术,那三次采油技术只要不和页岩气撞车,妥妥的能拿个第一回来,就算碰上蒙人的生物能源技术,当年也不一定会落于人后。
像是林永贵这样的国企官僚,从来都不把技术进步放在心上,可私企领导就不一样了。
如此“清洁无害”的利润,哪怕一个油田一年只能增产100万吨,那也绝对拥有引进的价值——这可是2亿美元以上的毛收入,换成其他行业,要能增加这个数字的营业额,就是把毛剃了裸奔,老板们都干。
因此,林永贵出于比较之心得到的结论,其他大型石油公司也都能得到。
而且,随着旧巴库油田真的在恢复井区,他们的关注度也在提升。
11月中旬,阿塞拜疆大选结束一个月以后,苏城重返巴库。
他乘坐的石油总公司包机上,除了苏城和舒兰,还有精挑细选出来的数名大华供应商,数名曙光理事会成员,以及大量的大华实验室研究员。
对于巴库旧油田的开发,饱含兴趣者大有人在,没有坐上包机的先生女士们,多半也会通知国内公司,让他们派驻在阿塞拜疆或者哈萨克斯坦的员工去考察一番。
这令林永贵觉得紧张。
他非常担心苏城的“把戏”被广而告之,不管从友谊的角度,还是从利益的角度,林永贵都不希望苏城就此沉沦。
而中国的政治,就像是热气球,只要一个小洞,就可能自天空跌入谷底。
林永贵直到要去油井了,才找到合适的时机挤到苏城的大商务车里,厚着脸皮道:“我有些事情要找苏董谈,你们先坐我的车吧。”
这里是阿塞拜疆,他就是副部级干部也没有自己的车。
同车的杨明、古洪军和张超,还是乖乖的下车了。
舒兰也要下车,被林永贵拦住了,他再厚着脸皮,也不能这么厚,于是笑道:“不是太大的事,你留下没事。”
原本坐在车尾镇宅的阿塞拜疆保镖举手,问:“我不懂中文,我开车吗”
林永贵听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你不懂中文,你说的是什么”
“就会几句。”这位保镖的确是新学乍练的。
苏城咳嗽一声,道:“叫阿二过来开车吧。”
阿塞拜疆二号保镖简称阿二,这位更擅长本职工作,语言天赋较阿塞拜疆一号保镖弱,中文水平基本处于“你好”的阶段,完全能够胜任听不懂中国话的任务。
林永贵等车开了,才轻声道:“苏城,我知道你想证明大华实业的技术水平高,但用这种方法……我的意思是,万一被人发现了,对声望的打击很大,得不偿失呐。”
苏城满脸的不解,道:“被人发现什么”
林永贵以为他不愿意承认,绕着弯子道:“三次采油利润率低的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它的利用价值就不大了。最近在巴库的外国人多,要是让人家看出来,又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是啊。”
“大华的三次采油利润率虽低,但利润也还过得去。”
林永贵直接问了:“有多少”
苏城稍迟疑,道:“吨聚增油20吨吧。”
苏城不是他的下属,自然不会像是那两名专家似的,知情达趣的将术语翻译成简单的成本。
“那是多少”林永贵更糊涂了。
苏城哑然,摇摇头,道:“我们的聚合物干粉的成本在1万多元每吨吧,能增油20吨,三分之一的成本。”
比起注水的二次采油,三次采油的成本显然高多了,光是聚合物干粉的每桶成本就有10美元以上。尽管如此,剩下的20美元扣除成本,仍然有不小的利润空间,可以说是真正的工业化了。历史上,国内的大庆油田要达到这个水平,还得三四年时间的奋斗,而且,少不了国外“同僚”的帮助。
大华实业提前四年时间,将聚合物驱的三次采油技术开发到工业化水平,光是专利就能赚疯,苏城要下了巴库老油田,摆明了就是炫耀加展示的。
林永贵却难以相信,他按照国内通行的法则,加上了一点余量,暗想:估计成本最少一半,和研究所的专家估计的差不多。
但是,他也不能直接“拆穿”苏城,只点道:“真要有这么低的成本才好。”
“当然,到时候你看演示就知道了。”苏城很高兴双方达成一致。
林永贵暗叹一口气,心想:看来必须要师叔我出马了。
车行一小时,四周的景色慢慢从绿意盎然变成了黑灰相间,停止运动的磕头机,生锈的井架和破败的房屋越来越多。
巴库曾经是苏联最大的油田,在二战期间,他的产量占全国产量的71,战争胜利以后,也将35以上的全国产能维持了数年之久,然而,这个运行了100年的油田,终究到了衰败的时候,,至80年代,巴库的产油量就微不足道了。
比一个城市还要庞大的油区,几乎任由苏城选择油块和油井,前期调查的大华员工自然不会客气,他们选择了一个尚在少量产油的油藏,并将所有的设备和土建,在极端的时间内完成。
这自然引起了尚在工作中的阿塞拜疆石油工人的好奇。
车队停下,大批西装革履的先生们下车以后,就发现,不仅是自己在围观苏城,还有大量黑黢黢的工人在围观自己。
林永贵为苏城捏了一把汗,更加坚定了要帮忙的信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