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惊,逼得那都尉不得不跳下马来。
他一双虎目瞪着唐进,“你是什么人?敢劫湘西的粮草,不想活了吧?”
唐进也不与他废话,蛇矛飞窜,直打他的面门。
那都尉是个使关刀的,关刀虽重,却自有优势,只要在力量上压了对手一头,比枪的威力更大,但唐进枪法灵活的同时,力量更强,都尉在他的手上竟然讨不到任何好处。
那方,胡久竞已经带着人抢到了多半数的马车。
都尉想过去斩断拉车的绳子,却被唐进缠住,因为分神顾及粮草,还被唐进刺传了胸甲挂了彩。
都尉神色阴沉:“你根本不是普通的山贼土匪,你到底是谁?!”
铮!
唐进蛇矛刺穿他的肩甲,枪杆打到了都尉的腹部,都尉被震出几丈远去。
唐进趁机飞身上马。
都尉想追,却被无数的弓箭逼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队贼人奔逃离去。
副将拖着受伤的身子过来:“这怎么办?这可是今年冬天的军需啊……”
都尉脸色黑青,唇角还流着血,“已经被劫了,只能先回去再说。”
连夜回到最近的哨营之后,一伙人在账内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骁骑都尉是安定王手下专门负责转运粮草的人,功夫十分厉害,这几年来只要是他经手的粮草和军需从未出过问题,没想到这次竟阴沟里翻了船。
而且那些粮草和军需,是湘西精兵一个冬天的用量,如今丢了如何跟安定我交代!?
副将道:“都尉大人,你快拿个主意啊……”
“那伙人什么来路,查到了没有?”
“没……这云石山四通八达,多过得是朝廷的车马队伍,那普通的山贼哪还敢来这里打劫,这地方一直都是安生的啊……”
都尉神色阴沉,“一人带队牵制护粮的卫队,一人带队抢粮车,一个人来缠住我让我分身乏术,走的时候还有弓箭手垫后……这中安排部署,根本不是一般的山贼能做到的,这云石山附近也没听说有山贼出没。”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而且这次上路之前专门派人查探过,确定安全才出发。
副将忽然道:“那个攻击大人你的人用的是蛇矛,造型也独特,这种武器少见的很……”
都尉眼底一亮,“蛇矛……你可记得一年前我们收到的关于海陵破辽的消息,当时那个名震海陵的唐姓中郎将,用的就是蛇矛。”
“对!”副将重重点头,“这么说,是海陵白家抢了咱们王爷的东西?”
“倒也未必。”都尉眯着眼,“海陵离这里那么远,而且中间还隔着和泰山,他们不可能悄无声息派人到云石山,而我们还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那……会是谁?”
“你可记得,那带队抢粮的人中,有一个独眼的人?”
副将点头:“不错!”
“如果我记得不错,常州的唐海手下就有一个独眼的人,还是山贼出身。”因为安定王要和唐海合作,所以他们对唐海常州的情况十分清楚。
副将惊声道:“海陵的中郎将就是姓唐的,前段时间营中就有人在传言,说唐海的儿子也是用枪的,而且一年前因为治病的关系去了海陵……如今那抢粮的队列里面还有个独眼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必定是唐海那厮明着和咱们王爷虚与委蛇,暗中早就跟海陵的白家合谋了。”
都尉重重点头,“你猜测的极有道理,如今那唐海就等在湘西的驿馆中等着王爷回府……不行,咱们要立即修书一封,让王爷知道唐海的真面目!另外,派人给我追踪那队人,看看他们是不是回了常州!”
……
常州营
封长情和连大胜岳长庚刚安排好防守事宜,就听鼓声大震,京畿都尉营的人派出了先锋叫阵了。
是时,封长情三人正在营帐之中议事,听到那鼓声神色凝重。
连大胜眉头紧皱:“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兵,咱们又不是反贼……
“京畿都尉营看来真是来找麻烦的!”封长情顿了顿,看向连大胜,“点兵去会会他们。”
连大胜点头。
封长情披挂整齐,出了营,连大胜已经带好一千精锐骑兵候在那里。
封长情骑着追风带队,到了阵前,快速排开阵势。
对面只派了先锋部队出来,排成矩形阵,每一阵前一个将领带着,大概有三千多人的样子。
“是个女人?!”
“哈哈哈哈——”
对面的兵阵之中忽然传来大片的笑声,有些坐在马上的将领还朝着封长情指指点点起来。
“这常州是没人了?”
“竟然就派个女人出来——”
“丫头,你断奶了吗?瞧你那娇滴滴的样子,也学别人来打仗!”
“我府上正好差个暖床小妾,来啊,过来跟爷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在这战场上起什么哄。”
一时间众人哈哈大笑。
常州营这边的士兵气愤难平,觉得跟在封长情身后都是丢人,竟然也窃窃私语起来。
“这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要跟在她后面?”
“常州营又不是没有别的武将!”
“真不知道连千户怎么想的,竟然还对她俯首帖耳。”
连大胜低喝一声:“住口!”
他在营中十分有威信,那些骑兵果然住口。
对面阵中,骑马立在最前面的将领眯着眼打量着封长情,唇边一抹讽笑一闪即逝,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问道:“小姑娘,你是谁啊?”
封长情面不改色:“你们是京畿都尉营的?”
那将领也好脾气的回答:“不错,我们正是京畿都尉营的。”
“常州营和京畿都尉营同属大魏兵部调遣管辖,你们开拔到常州,可有兵部调令文书?”
对面的将领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好整以暇的看着封长情,“小姑娘到是有几分见识,不过你说错了,京畿都尉营直属赵王管辖,并不在兵部辖下。”
“这么说,是赵王让你们来的?都是大魏的部队,赵王让你们在常州营前叫阵,这是要造反?”
霎时间,对面阵中的将领就都笑不出来了。
虽说赵王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造反二字却不是谁都敢提的。
领头的将领是京畿都尉营第一先锋官,名叫赵祁阳,闻言也是面色微变,“小姑娘说笑了,造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哦?”封长情淡淡挑眉。
她明明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但骑在马上身子笔挺,眼神沉稳带着几分冷厉,还有那提在手中构造独特的枪……最近常州的一些事情,或多或少还是传入京中,只是传进去的时候,已经把那个常州营的姑娘神化,说什么身高八尺比男人还壮实,单挑几百个男人不在话下。
所以一开始,对眼前这个小姑娘,赵祁阳和所有人,都觉得是传言言过其实了,心中根本不把她当回事,但看此时她如此临危不惧,面不改色,赵祁阳觉得她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赵祁阳收敛了玩笑心态,正色道:“还请唐总兵出来说话!”
“对,叫唐海出来!”
连大胜回道:“我家总兵大人现在有事不在营中。”
“这么巧?”赵祁阳冷冷道:“元世子在常州出了事,我等前来,必定讨要一个说法,天黑之前,如若你们交不出那杀害世子的凶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矩形阵营之中发出一声整齐的大喝,振聋发聩,封长情只觉得脚下地面都抖了三抖。
封长情沉吟片刻,朗声道:“好,你们且等着。”说完调转马头,招呼连大胜,“先撤。”
“是。”
赵祁阳这边,副将凑上来,“干嘛跟他们废话,直接动手就是了,王爷说了,出了事他担着!”
赵祁阳摇头:“她话已经放在那了,我们若是没有半点忌惮,直接攻打,就要落下口实,就算以后王爷真的登基大宝,这擅自进攻常州要造反的名头也洗不清,等吧。”
副将接不上话,只得道:“是!”
封长情和连大胜回了营帐之中,岳长庚也立即跟了进来。
“现在怎么办?”岳长庚问。
封长情道:“他们要凶手,根本不过是个托词,我们无论交谁出去都没用,更何况,我们现在也没那个人,我看等到天黑时辰到了,他们就要攻营了。”
连大胜面色凝重:“不错,京畿都尉营左右两营十万精兵,是赵王的利器,如今他们来的是左营五万人,我们营中能上战场的人不过两万,人数已经占了劣势了,更何况那京畿都尉营的士兵装置和战力都比咱们要高得多——”
岳长庚道:“如不能力敌,是不是可以智取?”
连大胜问:“你有主意了?”
岳长庚摇了摇头,“他们来的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短时间内实在难想到办法——”
“我倒是有个主意。”封长情皱眉,慢慢道:“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
“快说出来参详一下。”
封长情道:“你们可听说过,当初辽人围困海陵云城的时候,曾用过一个军阵。”
“略有耳闻。”
“那阵我也曾听过,后来还查阅了许多的兵书,对那阵也小有心得……那阵叫做游龙阵——”
“可是。”连大胜忧心忡忡,“排练兵阵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个阵法就算是极好极厉害的,但现在时间有限,我们也不可能去排练。”
“听我把话说完。”封长情解释道:“游龙阵大家都没有练过,但普通的蛇阵却是日训的基本科目,营中士兵都是懂得,这个游龙阵,其实就是两个普通蛇阵穿插组成,最关键是要守住七寸天机位置,两个蛇阵必有两个天机位置,到时候由我和岳参将把持天机——”
封长情一边说着,一边在沙盘上摆弄。
“这么一大营的兵马随意调动,京中太后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他们才一扎营就叫阵,想要速战速决,只要我们严防死守,支持过十日,让他们无法顺利把控常州,他们必定要退兵。”
虽说京畿都尉营是赵王直接统领,但也是无诏令不得随意开拔,如今还开拔到常州这种关键位置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封长情猜测这赵王是耐不住性子想反了,但如若真的要反,京城才是重中之重,只要他们拖得一时半刻,京中就会剑拔弩张起来。
到时候,如果太后占了上风,京畿都尉营就要回京保护赵王,如果赵王占了上风,京畿都尉营更要赶回京城,先稳定京城局势。
反之,如果她守不住,常州被占,赵王等于控制了关中要塞,遥遥威胁京城,这常州就成了赵王的据点了。
连大胜神色凝重:“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按照参将的意思了,我这就去点兵安排。”
“嗯。”封长情点头,待连大胜走后,招呼岳长庚道:“先把游龙阵的细节与你议一议,那阵的关键,就在天机——”
岳长庚忽然道:“你知不知道,虽然你说你只是在兵书看过,但纸上谈兵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你若把这阵摆出来,就等于告诉大家你和海陵有关系。”
“你觉得,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岳长庚长吸了一口气,唇瓣开合:“没有。”
“那还愣着干什么?”暴露身份,亦或者丢掉性命,丢掉常州,根本都不需要对比来考虑。
今天的天黑的异常的快。
营外战鼓响了三重。
封长情知道,这是京畿都尉营的先锋官下的最后通牒。
连大胜已经带人摆好游龙阵,封长情和岳长庚两人提着武器上了马,到了阵前,透过火把看到对面京畿都尉营的人严阵以待。
赵祁阳抬手,鼓声骤停。
他看着封长情问道:“小姑娘,看来你是不想把凶手交出来了?”
封长情声音淡漠,“常州没有这个人,怎么交出来?”
“既然如此——”赵祁阳声音骤冷,“那我就只能用我的办法把那个人找出来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矩形阵发出沉闷的铠甲碰撞之声,做进攻准备。
“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