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老道是跟虎啸帮的大长老打的招呼,而不是联系的卫靖峰这个掌门,这就说明虎啸帮是长老制,而不是掌门制。帮派的一些决策计划,可能要由掌门来定夺,但这些决策计划能不能最终实行,还是要看长老团同不同意。
说白了,卫靖峰就是一个总经理,而长老团就是董事会,对于掌门人,长老团是有任命权和豁免权的。
陈晴朗在短时间内,就把这些事情想明白了,他决定不让卫靖峰好过,这家伙实在太可气了。
不过就看这货沉迷女色到那个程度,也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在修道界已经凋败到如此地步,若是再让一些规模稍微过得去的修真门派掌握在这样的人手里,那这修道界的状况将会更加的不堪。
无论出于公出于私,他都不乐意让卫靖峰这样的人继续呆在虎啸庄掌门的这个位置上。
虎啸庄里,都是一些古旧的建筑,是几十年前那种青砖绿瓦的结构,而不像附近的村庄,已经在向社区化发展,基本上都是楼房,地上还都铺着水泥,在虎啸庄里,没有那么多新的东西,就连庄里的电线杆,都透着一种破旧的感觉。
但是这样的村庄,让人有另外一种感受。
陈晴朗他们进庄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古朴,干净。
村里的规划很整齐,房屋的院墙前后左右,都在纵横的直线上,里面的道路或宽或窄,都铺着厚实的青石板,青石板经过几十年的洗刷踩踏,变得光滑无比,道路之上不见垃圾和尘埃,有明显清洗打扫的痕迹。这些房子所用的青砖,都很大块儿,青砖呈青黑色,看着就沉重结实。
陈晴朗双脚踩在石板路上,感觉跟踩在柏油路上完全不同,入眼看着这些青黛之色,心中升起的是沉静清新的感觉。
宽阔一点的路边,或者一些人家的后面,栽着一些树木,只是这些树木已经枯萎,枝条干丫丫的,在清澄的空气里,布画着黑色简洁的线条。一般在这种宽阔一点的地方,不止有树,还有亭子、刻有棋盘的石桌、圆形的石椅之类,陈晴朗看到一个老人正在教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下围棋,小孩子神情专注,不吵不闹,非常的听话。
在众人经过时,老人带着小孩子站起来拱手行礼,长老们就冲爷孙俩点点头,然后领着陈晴朗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大概是走到庄子正中央的时候,一片大的开阔地出现在眼前。
这片开阔地差不多有七八亩左右,地上铺着青石,不少人正在这里练习武技,男女老少都有,但是泾渭分明,练习的东西并不相同,还有一些四五岁左右的孩子,就盘腿坐在蒲团上,听一个老师给他们讲解有关修道武技方面的基础知识。一个个还都拿着铅笔纸簿,有模有样的记着笔记。但陈晴朗悄悄偷看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小孩子,在练习册上画了一只大花猫。
而在这片修武广场的最前面,是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每个人都剃着小平头,穿着单薄的武术服,在跟着一个中年师父,练习一套非常威猛的拳法。这拳法大开大合,用力极猛,练习之时,手臂抡圆了抽动,胳膊上粗壮的腱子肉鼓起,劈的空气发出啪啪的响声。同时,这些人还有规律的轻声呼喝,一群人的呼喝之声聚到一起,低沉浑厚,隐隐有虎啸之音。
陈晴朗看着,觉得这拳法跟太上宗的【太上龙虎诀】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相比起【太上龙虎诀】,又稍微复杂繁琐一些,而且气势上还有些不如。
【太上龙虎诀】是练体的功法,刚开始练习的时候,只能一个姿势一个姿势的练,不然身体会受不了。但是等达到【练体境】末期的时候,就基本上可以将这套拳法流畅的打出来了,那时的那种气势才真是惊人,练拳的人真如一头老虎一样,随便喘声气,都带着虎啸之音。
而眼前这些人练的拳法,相比之下就要差很多。
就像成年老虎和幼虎的区别。
每个职业,都有职业病,做木工的到别人家里做客,总喜欢看看人家吊的顶,油漆工到哪里去玩,总喜欢看看墙上刮的大白,修道者也算是一个职业,同样有着职业病。
陈晴朗此时看着这群人练拳,就在默默观察挑刺,一会儿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多余,那个动作压得不够低,这一式太轻灵,与整体的厚重有矛盾,这一式又太笨拙,体现不出那种扭腰作势爆发出来的全身筋脉之力。
大长老尘光在旁边看着他眼神的变化,向他介绍道:“这套拳法,叫作虎跃雷奔拳,是我们虎啸帮最重要的武技,也是帮众练体的唯一拳法,从创派之始,至今已有五百年历史,经过数代弟子的修改完善,无论是在实战上还是在练体方面,都已经达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就是在几百年前,这套拳法在修道界,也是颇为有名的练体拳法之一。如果将练体武技分个三六九等,这套虎跃雷奔拳怎么着也是中上之流,但是我看陈道友对这拳法似乎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不知道道友可否说出来,或者帮我们指点一二?”
那些练拳的年轻人听着大长老的话,都心生不满。他们从小就被老师教导,说这拳法乃是很好的练体之法,放到现在的修道界,简直可以说是至上无双的拳法,再没有哪个修道门派,有能比得上虎跃雷奔拳的练体武技。可是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居然敢对这样的拳法有所不满?
他们心里都很不爽起来,不屑的表情也明显的浮于表面。
“我接触修道不久,对于武技之类,也看不出什么好坏,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甚至指点之类,那真是太过狂妄了。”陈晴朗谦虚的道。
“三人行,必有我师,陈道友若真有高见,但说无妨,我们几个师兄弟若能依此再做出重大的改善,也算是能对得起师父师祖的多年栽培。”尘光说道。
陈晴朗本来也就是假客套,想要虎啸帮的人真正的敬重自己,不拿出点真东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笑笑道:“我有一套练体的拳法,与虎跃雷奔拳有相似之处,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我但练出来,几位前辈权当看武术表演,如何?”
大长老一伸手:“请。”
那群年轻人顿时主动的清场,给陈晴朗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但他们之所以如此主动,只是想看笑话而已。年轻人,心高气傲,看到任何好像牛逼的人,都自然心生不服。即使无仇无怨,也迫切想要打脸。陈晴朗又跟他们的大长老谈笑风生,更让这些人心生不服。
同样的年纪,凭什么我们位卑名轻,你却能和长老们并肩而行?我们就这点水平,你又能高到哪里去?
除了这些年轻人外,那些之前到寨外迎接陈晴朗的中青壮年们,也同样想看看陈晴朗到底有几斤几两,虽然长老们说这个人不是普通的修道者,但因为陈晴朗的年纪摆在那里,他们并不太相信。
而且这年头修道界凋败,全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残喘续命,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又能出什么天纵之才?
陈晴朗不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他的表情平静,神态自若,缓步走至空地上,稳如山岳,一点都不似普通的年轻人那么跳脱,长老们赞许的点点头,这陈晴朗就是不一样。
但是那些年轻人,却觉得这家伙在故弄玄虚,是在装逼而已。等会儿显不出真本事,看他如何下台。
陈晴朗微笑着道:“这套拳法,叫做……龙虎诀。”
说着,起手势缓慢摆出。
手臂慢慢滑动,似练太极,但不知为何,众人却有锈鞘抽剑之感,仿佛其中蕴含了极为沉重的力道。
剑鞘锈住剑,想要拔出来,要用上极大的力道,但在这个过程当中,动作却异常缓慢,可是那种力量的展现,却淋漓尽致,甚至更加震慑人心。
接着。
嘭!
陈晴朗扭腰挥拳,全身的筋络相互绞动拉伸,全身的力气通过腰胯的配合,全部攒到右肩处,然后关节一抖,力道直奔手肘。拳头挥出的时候,力气在手臂间犹如子弹,瞬间弹射到拳头之上,然后随着拳头的直击,一下戳到空气上,顿时,空气仿佛发出了爆炸的声音。
嘭的一声,真是实实在在。
就像平地起惊雷。
所有人都能清晰感觉到其中的力道有多大,如果这拳砸在一头牛上,这头牛肯定直接毙命。
这至少是练体大成的境界。
而只有真正高明的练体武技,才可以将身体淬练至大成,肌肉如铁、筋络如钢丝绳,骨如枪,皮如金锣,呼吸悠长,内脏强大,身体极刚极柔,力气收发自如,放到武术体系里,乃是一等一的高手,宗师。而普通的练体武技,虽然也能练体成功,但是这个成功有多成功,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仅仅一拳,那些年轻人中眼尖的,就已经感觉到了差距。
而大多数人,并没有那份眼力劲儿,这些人虽然觉得陈晴朗有点本事,但并没觉得就比自己强上多少。
优秀的人,不仅自己优秀,还能看出别人优秀,而差劲的人,不仅自己差劲,而且看任何人,都觉得很差劲。
但是当陈晴朗将太上龙虎诀开始行云流水一招一式练出来后,即使是那些眼力劲儿差的人,也看出了一丝端倪……这哥们儿,似乎跟老师有的一比啊。
而他们的老师,其实已经在暗自摇头。
技不如人,惭愧。
陈晴朗练拳之时,不少人围了过来。
这些人像一堵墙,将陈晴朗包围在其中,陈晴朗练拳之时的破空声、虎啸声、龙吟声,就在这小小的人墙中回荡。他像是被猎人围住的老虎,在作突破之斗。这些声音,实质般的力道,强大的气势,在这小小的空间,与陈晴朗一起激舞飞扬。他像是一团狂风,随时能破壁而去。
那些年轻人居然一个个的相互搭住肩背,双腿扎起马步,这是下意识的行为,似乎不这样,这头老虎就会随时冲出来。
五位长老相互对视着,眼睛里都是赞叹惊讶之色。
二长老尘芒轻声道:“之前还觉得青云前辈所言太过夸张,如今看来,确实是惊才艳绝之辈。”
“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出这样厉害的新人,不得了。”大长老尘光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啊!”
这时,人墙中发出一片惨叫。
陈晴朗练到了龙虎诀的最后一式,龙吟虎啸。
身体在空中翻腾,落地时稳如山岳,惯性力道加注于身,配合着周围荡在空气里的力、音、势,以及本身的能量,双拳齐齐击出,口中发出清啸,一时之间,人们仿佛出现了幻听,老虎的低沉吼声,苍龙的激跃高吟,伴随着强大的拳劲,一起发出。
面对着这两拳的几个年轻人,顿时感觉一阵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如拔高几十丈的浪滔猛推,又如奔袭百里的狂风猛摧,这几个人立刻发出惨叫,一起向后仰倒。
接着,陈晴朗收尾,龙盘虎距,虽是收尾的招数,但是之前一套拳法的气势在回收之时,却又像浪花撞到山石上,又重新回荡回去。余波荡漾,本来就被那几个倒地的同伴拉扯的失去重心的年轻人们,被最后一波呈圆形释放的终极武势袭击后,居然齐齐向后倒地,从上俯瞰,就仿佛瞬间开出了一朵花。
陈晴朗站在花中央,整个人气势尽收,变得温润如玉。
但是,一股难言的威慑力,却将所有人都震住。
只有几位长老,神态自若,但是眼中大放的光彩,已将他们出卖。
人墙之前挡住了视线,让人看不到陈晴朗的样子。
而此时,一圈人齐齐仰躺倒地,陈晴朗便一下极为显眼的露了出来。
一些小孩子,集体惊叹。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