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声,吵嚷声,和着火焰窜起的噼里啪啦声,一声声传入萧逸的耳中,他站在偌大的宫门口,站在满天霞光中,却是觉得如坠冰窖。
行尸走肉一般的民众东倒西歪的到处放火,一个小孩子摔在一个傀儡的面前。
他淌着唾液,猛地一下子将手中的火油尽数倾倒在那小孩子身上,小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一个中年妇女被一个男人携裹着,拼命往远处跑去。
“豆豆,我的豆豆……”
然而在这样惨烈的哭喊声下,另一个手持火把的傀儡咧嘴笑着,扬手将火把丢到小孩子身上。
“啊!”凄厉的哭喊声像是山间呜咽的野风,瞬间烧尽了萧逸的理智。
“滚开!”
他冲了上去,脱下衣衫疯狂拍打着奄奄一息的小孩子……
青松和青柏急忙上前帮忙,不知从何处寻到了清水,从头到脚给小孩子浇了个透心凉。
火烧尽了,只剩下一个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好肉的小孩子伏在地上呜咽哭泣。
那个妇人终于挣脱了丈夫的携裹,连滚带爬的冲了回来。
“豆豆……豆豆……”她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伸着手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孩子,然而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颓然的跪坐在地上,凄厉的大哭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啊……”
像是黑炭一般的小孩子似乎回过劲儿来,看着啼哭不停的母亲裂开了嘴角。
“娘……娘亲……”
“豆豆……”妇人手足无措的看着小孩子。
“豆豆……豆豆不疼。”
话音落,他却是猛地抽搐起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停止了呼吸。
萧逸站在嚎啕大哭的妇人面前,久久挪不动脚步。
转头四顾,到处都是一片哭喊。
普普通通的民众们,只能仓皇逃窜。
“世子。”青松扶住摇摇欲坠的萧逸,低声唤了一声,“桓王府也起了大火。”
“母妃!”经青松一提醒,萧逸才仓皇回过神来,抬脚往桓王府狂奔而去。
身后的蓝羽卫已经自发地到各处救人,安抚众人。
桓王府外,一大批傀儡聚集着。
他们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举着灼人的火把,整整齐齐的站在桓王府的周围。
守门的小厮已经吓得尿了裤子,瑟瑟发抖的躲在门后面,唤着兄弟们又给大门加了一条横梁。
“咚!”
“咚!”
“咚!”
撞门声就像是催魂夺命的鼓点,一声声撞击在小厮丫头们的心上,有胆子小的已经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桓王站在廊下,一语不发。
“王爷,所有的门都被堵住了,怎么办?”
管家气喘吁吁的跑来禀告,“他们正在撞门,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撞开了。”
头上冷汗津津,若不是自己也逃不出去,管家恐怕就要丢下这一档子人独自逃跑了。
桓王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低低“嗯”了一声。
“火油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管家虽然不知桓王的意思,但是也不打折扣的实施下去了。
“长梯呢?”
“已经架好了。”
“派人上墙,将火油全部给我倒下去。”桓王冷冷一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我就不信凭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能够把我怎么着。”速递
管家眉眼一亮,瞬间理解到桓王意思。
“是。”他心中常常舒了一口气,还是自家王爷够狠心,有魄力。
火油倾倒而下,瞬间将举着火把的傀儡点燃,他们虽然没了神智,但是仍能感觉到痛楚。
登时一个个便倒地疯狂翻滚起来。
而在前面撞门的傀儡们确实一点都没觉得害怕,仍旧按部就班的撞着门。
“咚!”
“咚!”
眼看着那横梁裂开了一条缝,小厮踉跄着后退几步,仓皇狂奔到桓王脚边。
“王爷,挡不住了,挡不住了!”
桓王脸色很难看,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内室。
内室中烛光幽幽,有暖橙色的霞光透出镂空的纱窗投了进去。
屋中的人似乎还在浅浅咳嗽,一声声压抑着的咳嗽声比“咚咚咚”的撞门声更加让人绝望。
桓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坚定和苍凉。
自己的过错,总归还是得自己承受。
他大步走进去,满身肃杀,神情冰冷。
莲儿被这样不近人情的桓王给吓了一跳,恍然间又回到了从前那位娘子还在的光景。
“王……王爷……”虽然害怕,莲儿还是死死守在桓王妃的床前。
桓王妃倚在床头,将手中染血的手帕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中。
“你进来……做什么?”连说一句话她都没办法一次性说完,桓王妃艰难的平复着自己呼吸,冷冷问道。
“对不起。”
破天荒的一句话,将桓王妃砸晕在床上。
“你……说什么?”
“对不起。”桓王又重复了一句,神情稍缓。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每念一句,桓王的神情便解冻一分,就像是要将从前所有的过错都给道歉一遍。
桓王妃目瞪口呆的看着桓王,久久不语,直到桓王坐在自己床边,她才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然而桓王却是以一种强硬霸道的姿态猛地一倾身。
桓王妃仓皇往后倒去,“你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一个浅浅的吻已经落在了额头。
桓王笑得很是温柔。
“我原以为我会有足够的时间守着你,祈求你的原谅……”他的指腹轻轻划过桓王妃的脸庞,“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桓王妃移开眼,生硬道:“不需要……”
“以后要好好活着。”他温柔一笑,不再克制自己心中的感情,对上桓王妃雾蒙蒙的眼眸,他一横转身出去了。
“待会儿破了门,你们带着王妃离开,一定要护她周全。”
“是,属下遵命。”齐刷刷的声音带着冲天的气势,桓王妃茫然的看着莲儿,“他要做什么?”
在这王府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自然也知道,这样掷地有声的属下,是万里挑一的精锐。
他把所有的精锐都给了自己,他是想做什么?
“咵嚓”,横梁断了,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