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老爷来啦!”
当马车停稳,车夫上前一交涉,门房家丁顿时兴奋的吼道。
随后王府一阵热闹,管家、丫鬟、家丁皆涌了出来。
可惜洛溧舅舅王远之以及表哥王重阳这会儿还未下值,家里也无女主人,故而除了下人之外,未曾有主人能相迎。
关于舅舅王远之无妻妾一事,王晨恩也与洛溧解释了一番。
原来舅舅之妻在生表哥那一日难产,最终表哥倒是保住了,舅母却没能活下来。
经历了丧妻之痛后,舅舅终日以泪洗面,伤心欲绝他在那一年许下誓言,终身不再娶妻纳妾!
另一面表哥王重阳只比洛溧大几个月,至今还未娶妻生子,所以这才有了爷俩凑在一个府上无女主人。
入内后,王晨恩招呼完下人备酒席,随即带着洛溧在府上四处闲逛,等待着舅舅爷俩回府。
“溧儿,你瞧这个……溧儿你瞧那个……”王晨恩今日神情颇为激动,一会儿用拐杖指着花草,一会儿又指着花梨木家具,他以为洛溧生活困难,没瞧过这些玩意儿。
可惜王晨恩哪知道洛溧太子府比这奢华太多了,所以洛溧此刻表情极为怪异,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外公知道真相厥过去。
倒不是说王晨恩有何瞧不起洛溧之意,最主要是炫耀一下,借此打击洛天磊而已。
开玩笑,洛天磊拐走王晨恩女儿近二十年,一点联系都没有,还不允许王老爷子发泄心中不满?
与此同时,一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与一名高大的少年,双双迈腿进了王府的大门。
“老爷、少爷回来啦!”门房家丁扬声招呼了一句,随即迎了上去。
“老爷、少爷,今日府上有喜事!”家丁笑呵呵的说道。
“何喜?”中年男子乃是洛溧舅舅王远之,他板着一张脸严肃的问道。
自从丧妻之后,王远之原本开朗的性格变得寡言少语,无论何时总是皱起深深的眉头,仿佛在眉心处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太老爷来上京啦!”家丁答道。
“哦?父亲来了!确实有喜事!”王远之点了点头,带着身后儿子王重阳便要寻摸过去。
这时,家丁微微躬身拦住了二人说道:“老爷,有件事小的觉得很奇怪,太老爷带着一名少年入了府,眉宇之间与太老爷有些相仿,但不知是何人!”
轻咦了一声,王远之停下了脚步,心里快速思索开来。
隔了几息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的眼底爆发出了精光,嘴里低喃了一句:“难不成是……”
随后,他不再理会家丁的疑惑,带着王重阳穿过前院,直达后花园。
远远的王远之父子便见到了王晨恩与家丁口中的少年,随口扬声打着招呼:“父亲(爷爷)!”
这会儿王晨恩正聚精会神的在洛溧面前打击着洛天磊,忽听得耳畔传来声音,他扭过头露出了一张笑容可掬的脸说道:“远之、重阳,你们回来啦!快过来!给你们介绍一名至亲!”
笑吟吟的话一出,更为坚定了王远之心中所想,随即他化拧眉为激动,一路小跑了过去。
突然见到从未谋面的舅舅如此态度,洛溧说不感动是假的。
随即他露出了真诚的笑脸,拱手抱拳刚要作揖,却被舅舅一把抓住双手,耳边传来了令人震惊的声音!
“弟弟!你终于归家了!”说完后,王远之将洛溧搂在了怀里,一阵又一阵的拍打着洛溧的后背。
弟……弟弟?这是咋回事儿?
在场所有人惊呆了!简直个个儿嘴巴里都能塞进一个西瓜!
尤其是王晨恩,手里的拐杖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另一面王重阳也懵了,不善言辞的他瞧了瞧眼前岁数相差无几的少年,再瞧了瞧爷爷王晨恩,心想爷爷这么厉害的么?
后来他憋了半天才吐出了两个字:“小叔!”
懵了!一家人都懵了!当下最清醒的当属王远之!
他记得十几年前,父亲王晨恩与母亲闹过一阵别扭,原因乃是母亲怀疑父亲在外养了小。
后来母亲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日王远之听家丁这么一说,再仔细一瞧,确实洛溧与父亲有几分神似,年纪也正好对得上。
所以他才闹了这么个误会!
隔了许久,洛溧终于挣脱了发闷的怀抱,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开了口:“舅舅!你认错人了!”
嗯?舅……舅舅?这下轮到王远之懵了!他儿子王重阳更懵了!
好半晌王远之才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被拐走的妹妹,木讷的转过目光望向自己父亲。
只见王晨恩一脸羞怒的点了点头,王远之这才肯定了想法。
“外侄,走,舅舅带你逛逛花园!”精明的王远之拉上洛溧就跑,直接将自己儿子弃之不管了。
果然,几息后,拐杖打人的声音传来:“那是你弟,不是你爹的弟,以后叫表弟知道么?你竟然还叫叔,你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从这点上看,王远之不愧是聪明人,知道把危险留给儿子,活路留给自己。
待王晨恩气消后,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这才算是正式认识了!
经王晨恩介绍,洛溧这才知晓,舅舅竟然官位做到了正二品刑部尚书,掌管天下刑名一事,可谓是步入一流权势之人。
而表哥王重阳就次了许多,他才入官场不久,仅是一名正七品监察御史,属言官一类。
一顿饭吃的众人都很开心,竟然连皱眉的王远之也罕见的露出了丝丝笑容,瞧得王重阳惊讶无比。
饭后洛溧拒绝了王远之的再三挽留,仍旧回到胖子的太子府居住。
待洛溧走远,王晨恩便招呼爷俩,将推荐信一事讲了个通透,总而言之,洛溧对外宣称乃是远房亲戚,不能说漏嘴。
父子俩接连点头,这才转身关上了王府大门。
……
时间眨眼便到了三日后,一大早洛溧就被胖子拉了起来,乃是因为今日青南县战役封赏便会下来。
此次如同洛溧所料,不会御前封赏,仅是传圣旨罢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安国出了叛徒,差点丢了青南县,虽说洛溧最终力挽狂澜,但怎么着也是个丑闻,安国皇帝怎可能做御前封赏之事?
接近中午时分,传旨太监这才姗姗来迟,在一通冗长的宣读之后,洛溧接过了圣旨,并悄摸塞给了传旨太监一张不大不小的银票,使得对方对洛溧满意无比。
待一切完毕之后,胖子贴了过来,面带深深的疑惑说道:“老洛,父皇怎么会把你封赏到文官序列去了?这是为何?”
按照常理,洛溧立的乃是武将之功,他又在战略方面颇有急智,怎么也该封赏武将官职!
更何况洛溧一到上京,身上就贴满了太子一系的标签,而太子一系全是武将,故而身为太子的胖子才会如此疑惑。
洛溧笑了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自己躲进了房间内,深思熟虑起来!
不一会儿洛溧便想通了原因,只不过这个答案令他有些烦闷!
道理很简单,安国皇帝想将洛溧当炮灰!
说白点,胖子身边全是武将在支持,文官一个都没有,要么中立,要么就在支持其余几位皇子。
但是当皇帝不能只有武功没有文治,恰好胖子性格也不怎么招文官喜欢,所以安国皇帝就趁此机会将洛溧插入文官序列,想让胖子培养支持自己的文官。
此举估摸着多半是因为胖子被埋伏刺激到了安国皇帝,否则他也不可能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
毕竟当皇帝要的是平衡,儿子造反不在少数,若胖子真的文武皆在手,安国皇帝能不慌?
不过安国皇帝给的官位极小,乃是从五品工部员外郎。
工部属六部之中权利最小的部门之一,掌管修缮、屯田、造器等!
可以说这等职位在工部也好、文官序列也罢,皆翻不起大浪!
估计安国皇帝这样做,也是为了缓解压力,他不可能直接把洛溧安插到重要的吏部、户部等里面去,这样文官集团多半会极力反对。
即便强行将洛溧安插了进去,他也一下子承受不住各方汹涌的压力。
像工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就好了许多!
如此封赏,在洛溧看来,有两点令他极其难受。
其一,安国皇帝想将中立的王晨恩一脉给拖下水,用对方关系使得洛溧能在文官序列中站稳脚步,为胖子培养文官一事拔得头筹。
其二,若洛溧不争气,脚步站不稳,那么也可短时间内吸引众多目光,将打击的对象短暂从胖子身上挪到洛溧处,这样便能暂时缓解胖子身上的压力。
你想,胖子本就是一尊庞然大物,虽然诸多皇子系的文官在不断抨击胖子,但所有人都知晓他是短时间是无可撼动的。
这时突然出现一名胖子的人插入文官集团,继续抨击胖子短时间没用,放过了洛溧便会使其成长,他们铁定会率先集中力量先整垮洛溧的。
这便是洛溧说自己成为炮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