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坚定不移地将如此尴尬的气氛维持到了自己家门口。
殷落在用力踩下刹车,利落地拉上手刹后,她将头转向吉作,静静地看着他,以为他临走前总会说些什么,可是并没有。
吉作只是在下车前把那支钢笔交还给了殷落,整过程简直可以快过电光火石。
殷落不悦地蹙了下眉,下车后她打开后排车门将乖乖坐在座位上的萌萌抱了出来送回吉作怀里。
见一直沉默不语的吉作扭头就走,殷落突然忍不住冲着他那麻木不仁的背影怒吼:“喂!柳楷喆你差不多就行了,可别得寸进尺了!”
吉作顿住脚步,依旧没有回头。
然后又听殷落故作神秘地说道:“柳楷喆,你难道不想知道这笔有什么奥妙吗?”
吉作也不转身,冷言冷语地说:“不想知道,还有,你以后少来找我麻烦。”不管是他自己也好,儿子也好,他都不想再被这个女人利用。不知是不是离婚症候群,现在的他实在不太喜欢强势的女人。
一阵微风吹过,散去部分雾霭。
殷落的脸上却升起了阴霾,随即又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然后不知为何,她竟诡秘地笑了起来:“你不想知道,我就偏要让你知道!”
她悠然的声音抑扬顿挫,回荡在柳家空旷的庭院之中。
吉作浑身一凛,终于忍不住转身回眸,只见殷落手中攥着钢笔,一扭动笔身,光滑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格外清晰地腾现出如同万里长城似的巍峨场景。
那画面似山丘,似岛屿,更似是一个迷宫。条条大路是绵延冗长又蜿蜒曲折,千沟万壑深陷其中,羊肠歧路更是阡陌纵横。那蒙古包形状似的标注点一个衔接一个,悉数算来竟有一百个之多,纷纷铺展于此一览无遗。乍看之下,它们被分割得毫无瓜葛,彼此之间皆是咫尺天涯。可仔细看来却是灵犀相同的,颇有几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势。
殷落面色恢复平静,双眸变得如海洋般深不见底,娓娓叙说道:“这就是他们一心想抢夺的古墓地图。你应该也喝过那种叫忘情水的饮料吧,这水就是由古墓中情花的花汁所制。情花本无味,其滋味全部源自于人的内心世界。情满则甜如蜜,情变则酸蚀骨,他们就是利用人对情为何物的好奇赚足了噱头。”
“等等,你说的他们是谁?绑架你的人吗?”吉作在她正讲得义愤填膺时,就霸道地将其打断。“这么说来绑匪的幕后的主谋就是生产销售忘情水的商家?对了,你不是还当了他们广告的模特吗?”
殷落淡淡一笑,顺着他的问题说道:“我拍广告的目的就是为了跟找机会进古墓。不知为何,他们似乎对古墓中暗藏玄机的原理知之甚少,所以我才赶在他们前面找出了地图笔。”
吉作这才联想起那广告照片上的背景似乎就是今天去过的古墓。
转而他嘴角一勾,露出个意味深长地笑:“哦,所以他们才绑架你逼你交出地图,然后你就趁机把地图转移到我儿子……咳咳,我的身上。那么,恭喜你了,现在情花是你的,忘情水是你的,还有那座古墓都该改姓殷了吧。”
殷落瞠目而视,朦胧的月色下,她窈窕的身影竟影射出一股强烈的侠骨正气。
她字正腔圆地说道:“原来你竟把人想得如此不堪!在你眼里殷会长是这样的人吗?如果他行事只求一己私利,那他早就放下商会主席的加冕,一统商界,让殷氏集团称霸群雄了!”
吉作为之一怔,闪烁双眼逃避她的目光,低下头默然不语,他开始对刚才的口不择言深感愧疚。
他本出自小门小户,从骨子里就有股小家子气。既不愤世嫉俗,也不嫉恶如仇。但他生性倔强,自然就带一种有仇必报的小气。对于得罪过自己的人,他是能踹一脚是一脚,绝不姑息饶恕的。
正因如此,殷落几次三番,有意无意地让他和儿子身涉险境,使他本能地对殷落产生了敌意,戒备之心也应运而生,所以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往殷落身上贴起了自私自利的标签。
吉作反省先前冷酷的表现和带有攻击性的话语,蓦然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过分。
他想道歉却又拉不下脸来。踌躇之时,殷落却冲他乖戾地一笑:“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吉作虽没动神色,但心下了然,这女人当真是善解人意,给了他台阶下的。
他颓然地挪动了几步,又若有所思地扭头迟回观望,此刻他终于能够客观地看待这位身怀绝技又背景神秘的“总裁千金”了。
只是吉作心存疑虑,她为什么要将古墓的事情告诉自己,难道真的是一时任性的赌气之举吗?
这时被他一直掐着胳肢窝反抱着的萌萌也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身子抗议了,他这才举步踏进家门。
殷落驾车离去的引擎声咆哮着轰然穿透夜空,弹指间院内又恢复成鸦雀无声的状态。
吉作刚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口,柳楷喆就开门来迎了,“嘿嘿,总算回来了。”他欢天喜地地接过萌萌又亲又抱,萌萌也嗷嗷叫着跟他亲昵起来。
一番“你浓我浓”过后,柳楷喆不怀好意地贼笑着看吉作,看得他直发怵。“想问什么就问出来吧,我知道你趴窗台看老半天了。”
柳楷喆双眸烁亮,兴奋得像只报晓的公鸡,“哈哈,还是老爸了解我!你们说的那个古墓在哪里呀,还有,那个地图是不是藏宝图?哇塞,太刺激了!”
“我怎么知道在哪里,你别忘了我可是被绑过去的。还藏宝图呢,难不成你还想盗墓呀!”吉作当然不会告诉他,要是被这小子知道那还得了,非把那里玩成残垣断壁不可。
“我就问问嘛!”柳楷喆仍不死心。
“我看你还是操心下自己的事吧,我们俩总不能一直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吧。”
其实吉作若是乐观点想,这小子天天躺家里也挺好,之少不会再闯祸了。但很快柳楷喆惬意的蜗居生活就要在一场荒诞的闹剧中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