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汝嫣回到任府,便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了起来,萃香最先拥住了任汝嫣,哭的稀里哗啦:“小姐…”
任汝嫣拍了下萃香的头,笑了:“祖母呢?”
萃香擦干眼泪:“祖母在正厅等着您呢,姨娘她们也在。”
“哦?”任汝嫣微微一笑,继而道:“那走吧,姨娘她们还在等着呢。”
……
莲池院
正厅里挤满了人,个个神经兮兮,互相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似乎对任汝嫣被绑架之事,有所商议。
老夫人头不抬眼不睁,把议论的声音视若无睹,专心敬佛,便听到了一丝脚步声,眼皮动了动,继而淡声:“谁来了?”
“回禀老夫人,大小姐平安回来了。”岳嬷嬷不敢有丝毫怠慢,毕恭毕敬地答道,眸光深邃。
老夫人喜笑眉梢,攒着佛珠的手,也渐渐松了三分,喃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快去,把她给我迎过来。”老夫人沉声,直接站起来,倏地慈蔼一笑。
旁侧吹茶的林氏等人,猛地皱着眉,任常纱也是一副高兴的模样,似乎对任汝嫣的平安归来,感到无比开心。
“又不是谁回来,非得这么大动干戈。”凉飘飘的话传来,任湘潭极为不悦地嗤笑,心中恼恨:“不就是买个东西吗?至于这样?”
“潭儿,住嘴!”毕氏呵诉三分:“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呢?她可是我们的长女,应该关切些。”随后,眼睛弯弯,调侃着一旁的任氏:“您说是吧?姐姐?”
任氏“嗯”了一声,遂担忧的望向门口,等了片刻,终于见到一个袅袅婷婷的声音,轻步走来,众人不禁愉悦,便听到任汝嫣毕恭毕敬,淡笑的声音:“给祖母请安。”
“嫣儿——”任氏急忙站起来,不顾礼仪,轻轻拍着任汝嫣的手,仔细揪着任汝嫣的每一寸地方,生怕有个伤口出来。
任汝嫣心中无奈,抿着嘴角,安抚:“母亲——”
任氏擦了擦眼角的一丝泪珠,把任汝嫣拉到坐席上,跟老夫人请罪了一小会儿,相互寒暄了片刻,林氏便带着一丝缅怀,开了口道:“嫣姐儿,你可不知道,姐姐听到你惹上了夙公子,直接站起来,连饭都没有吃,就乞求老夫人把你赎回来,真是的!怎么能惹上夙公子呢?”
“妹妹…”任常纱一听,动了动唇蠕,想规劝一番。
老夫人便最先插了话,皱着眉:“怎么这般冒失,夙公子怎么会找到你?到底结了什么仇?”
“是啊,嫣姐儿怎会这般冒冒失失?听纱姐儿说了,姨娘的心差点翻个儿了。”林氏责怪地侃了任汝嫣一眼,道。
面对众人的一系列提问,任汝嫣自然是耐心解释,微笑制止:“祖母,简家小姐大方的很,当场就威胁嫣儿,但后来一路平安,反倒被夙公子邀请对弈了。”
“什么?”众人一震,不确定地问着任汝嫣:“你说的是不是当进夙质子?”
“是啊。”任汝嫣点点头,眨巴眼睛,笑:“多亏了他,嫣儿才得以增长棋艺,嫣儿很是感激。”
老夫人这时缓缓皱眉,动了动嘴,淡淡:“那夙公子有没有说些什么?”
“没有。”任汝嫣摇头,一顿:“似乎对嫣儿的到来不感到丝毫的诧异,反而正跟五皇子对弈下棋,多亏了简家小姐,待嫣儿特别好,十分关照嫣儿,让嫣儿见到了五皇子。”
“五皇子?”任湘潭的音调忍不住拔高,眼睛发红:“你怎么能见到五皇子?那可是当今盛宠之人?”
“嫣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任氏一番不确信,三分不解地看着任汝嫣,毕竟,她自己清楚,女儿又不是国色天香,又不是天生聪慧,可自从落了水后,一切都变样了,可再怎么变也还是任汝嫣,怎么可能一大堆重要人物,全被自己的女儿给碰到了呢?
任汝嫣点了点头,微微浅笑,回应了任氏,道:“是啊,嫣儿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不信,四妹妹可以帮我作证的。毕竟在被挟持之前,我和四妹妹一直在成衣店。”
“嗯…是的。”任常纱怯生生的回答:“恰巧是下元节,就在那儿多呆了一会儿,祖母请您责罚。”后面的声音细弱如蚊,可还是想任湘潭听到了。
“什么?”任湘潭一转眼,怒瞪着任常纱,暗自掐了一把任常纱的胳膊,特意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全让任汝嫣给碰到了呢?
“我…”任常纱犹豫不决,视线若有若无地扫着任汝嫣,皱着丽眉,咬咬唇。
任湘潭十分气愤任常纱这闷葫芦的性格,冷哼一声,罢了罢了,狗嘴吐不出象牙,再怎么说也是一副懦弱的脸。不过是个五皇子吗?以后会遇上的。
“大姐姐,你摊上这等好事,可真的是我们任家之幸啊。”任青柠没头没尾地开了口,笑靥如花,冰凉的肌肤贴着任汝嫣,眼睛一弯:“日后,可要仰仗您了。”
任汝嫣低垂下眸,冷笑三声。任青柠只不过是看中了简玥、夙薄那些人,至于真心与否,全都是虚情假意,她只会替自己的利益考虑,从而踩下自己罢了。
“嗤。”任湘潭轻蔑出声,含着三分嘲讽,看任汝嫣就等于“麻雀上了枝头”般,不屑一顾,道:“不过是个靠攀关系爬上去的人,大姐姐,你可真是令我羞耻!”
话毕,众人喧哗。而任汝嫣不解地抬着头,面上有些委屈:“三妹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姐姐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这样的人吗?”任湘潭反问,语调有些阴阳怪气,居高临下地觑着任汝嫣:“夙公子和五皇子都是权贵之人,怎么可能会搭理一个内阁中书的女儿,即使是嫡女,也不屑一顾才对,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方法,才会把夙公子他们迷的神魂颠倒!”
任湘潭廖定的话,一时让众人砸开了锅,皆神色怪异地看着任汝嫣,以为遇到了什么瘟疫。
任湘潭说的话是有理的,人家明明是皇子,怎么可能搭理一个小女子,即使是文官之首,那也在那些人面前不够看的,可这任汝嫣一举就成,简玥掳走她、夙公子对她友善、五皇子默不作声,这些都是平日里无法见到的,可全让任汝嫣给占了,她们怎能甘心?
任汝嫣心下一冷,复问:“三妹妹,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任湘潭嗤之以鼻,道:“我怎么说话?先掂量掂量你自己吧!俩天未归,连个信也没有,害得我们一家子围着你团团转,你可不知道,近几日老夫人惶恐的,一夜没睡好。你呢?估计早就失贞了!”
“潭儿,你胡说八道什么?”毕氏皱了皱黛眉,似乎很是抱歉于任湘潭嚣张跋扈的性格,只能对任汝嫣带着三分歉然,一直拽着任湘潭的袖子。
“姨娘?你为什么要拉我?”任湘潭不悦地甩了开,指着任汝嫣的鼻子,就开始道:“本来她就是失贞了,你们还天天不让我说、不让谁说的,你们越不敢拆穿的东西,我越要说,一定要把任汝嫣这个假君子的皮囊给拔下来,她就是一个失贞的女人!”
“失贞的女人?”任汝嫣喃喃自语,原来,她自己在众人的心目中是这样的角色,任湘潭就是这么理解她的,别人估计也有这种想法,才没有替任汝嫣说话的,当初自己就怎么瞎了眼?脑袋被狗啃了才会觉得,任家的人全是自己的亲人。
“没错!就是失贞,趁着长辈在这儿,把你这个阳性杨花的女人给责罚了,眼不干心不净,这样大家都乐见其成,若你是我大姐姐,还是赶快把你不知廉耻的事情给承认,然后跪下认错吧!我们祖母最仁慈有加,说不定能网开一面。”
面对任湘潭的咄咄逼人和众人的冷漠不理,任汝嫣放声大笑,心下不禁为自己以前做的事感到愚昧无知!本来就是复仇之人,却再三退让,即使反击了也不痛不痒,结果她们就是这样报答她的?
“你笑什么?”任湘潭一时愕然,以为任汝嫣是疯了,才会如此做。
“让我跪下认错?觉得我失贞?”任汝嫣低笑,渐渐停止了,面无表情,眸子像个深渊,深邃无比。
这样的任汝嫣让任湘潭有些害怕,壮着胆子,觉得老夫人在这儿呢,量任汝嫣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又道:“没错,你就是这种女人,跪下认错还来得及。”
“捉奸在床,捉贼拿脏,四妹妹,你从哪只眼睛看到我失贞了?况且任家家门严禁,互相团结有爱,你一个口口声声说着保护任家、是任家女儿的人,竟然跑过来问我失没失贞?你不觉得可笑么?”任汝嫣眸子紧盯着任湘潭,生怕放过丝毫,冷笑连连。
“你…”任湘潭一愣,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脸成了猪肝色。须臾,任汝嫣的语言攻击又砸了过来,直视任湘潭,眼底带着一丝嘲讽,道:“即使嫣儿这么做了,那为何还要让你们来帮助我?你们可知道我这些天在做什么吗?”
“做的什么?”任青柠的话插了过来,微微一笑。
任汝嫣阴鹫地眼睛刮着任青柠,一时骇人得紧,虽只是淡淡的一瞥,却让任青柠的身子忍不住一颤,不太自然,委屈道:“大姐姐…柠儿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柠儿?柠儿会改的…”随即,任青柠哭哭啼啼,掩着帕子,我见犹怜,眼角却有一丝得意。
“任汝嫣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摆着一副嫡女的架子,背后做的事情却这么肮脏。”
“是啊、是啊!真是可怜了二小姐,非要包庇自己的姐姐,还要被臭骂一顿,以为嫡女是王侯将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空花瓶一个。”
“哎,现在的大小姐都摆起架子了,以后这日子怎么活,还有,你们不觉得有些恶心吗?”
面对众人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任汝嫣一笑置之,喃喃:“嫡女?”
“你没有做什么坏事,像二妹妹这种国色天香,被汤勺密头罐子的人是不会理解嫣儿的,是嫡女又怎么样?家族苛刻,别人每每玩的时候,我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去练习;别人随意吟诗作对,嫣儿因为天资不聪慧,就要被家族遗弃、换上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妹妹。然后娶妻生子,享受着美丽般的生活,而嫡女,虽为嫡,那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任汝嫣眸光含着一丝凛冽,刮着在场的众人,继而道。
“三妹妹每次发火,我这个姐姐的都要劝着、哄着,有时候会把自己最喜爱的糕点给她,有时候被她怒骂一俩句。不错,身为姐姐要忍让妹妹,可人又不是受气包、天生窝囊的,总会有反击的时候。嫣儿明明是替家族争取利益,被简家所困,嫣儿没说半个不字,半句怨言,而你——说我是个淫荡的女人,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再开口说话?会多让身为嫡女的人伤心?”
“我做过什么事?”面对任汝嫣的不正常,和那嘴角的冷笑,任湘潭脊背一凉,心下呆滞住了,连反驳的话都有气无力。
任汝嫣微微一笑,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条,本来,这是一个把柄,任汝嫣想慢一点儿、等到关键的时刻再用,可现在没有必要了,如今,任湘潭看不得自己好,自己由为什么要退缩?摆着一副懦弱的样子?
“呀,这是什么?”一直听任汝嫣说话的毕氏等人,突然开了口,望着任汝嫣手中拿的纸条,不由得诧异一声。
任汝嫣勾笑,行礼:“这是三妹妹这几年做过的事,嫣儿一时觉得,三妹妹做的太过火了,就忍不住想告诫一下三妹妹,特意写了这份纸条,凭着她,可以看清楚很多,有关于三妹妹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任汝嫣凉飘飘的话,让任湘潭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往后腿了几步,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呈上来。”老夫人缓缓开口,眼底带着看不透的光泽,直到岳嬷嬷把纸条带了过来,缓缓拆开一看,一时愠怒。
这顶上写的不是别的,就是任湘潭近几日勾搭小厮,私自鞭挞奴婢,偶尔欺凌任汝嫣的故事,而且红点处,是任汝嫣被陷害,差点一命归西的。
任湘潭没有别的毛病,就是太过嚣张,每天若不处置一俩人,她手痒,睡不安稳,所以每天都换着花样地虐待下人,有时候又看中了个面色清秀的小厮,便把他的父母要挟过来,直到小厮答应在任湘潭身边伺候为止。
这样证据,一一说明了,任湘潭早已失贞,压根就是刚刚她自己所说的,“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
老夫人实在是没想到,任湘潭会做出这样的事,心下不禁厌恶,她最讨厌的就是自己的孙女儿,厚颜无耻,不听改教,不尊重长辈。
恰巧,任湘潭这三样全占了。哪能让恪尽职守的老夫人罢休,直接一口气把纸条扔给了毕氏,愠色呵斥:“瞧瞧你养的好女儿!”
毕氏从没见过老夫人这么大怒,心下迟疑,便摊开纸条,一看…竟也是惊了一番。
“母亲!”不顾任湘潭的喊声,毕氏一口气把纸条撕了,即使任湘潭再怎么做错,那也是自己的女儿,若是不袒护她,将来吃亏的就是自己。
“潭儿,你可知罪?”毕氏扫射了一下任湘潭,淡声道。
“不!我没错,我没错!”任湘潭愣了愣,脱口而出,继而哀求:“姨娘,潭儿真的什么都没做,为何你们要这样逼潭儿?任汝嫣只是个败类的女人而已啊!”
“住嘴!”毕氏气得脸颊发红,恨不得直接把任湘潭给打清醒了,道:“还不快给你大姐姐道歉!要不然——”毕氏若有若无地瞄着老夫人,生怕老夫人一个怒气,就把任湘潭拉去禁闭。
可惜,正在气头上的任湘潭,压根没有看到,反则跺脚,果然,她上次就说,她们肯定是被任汝嫣给灌了迷魂汤,若是没有任汝嫣的话,她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与之不尽的取代!
“一切都是因为你!”任湘潭凄厉的声音突然喊,垮上前去,欲掴任汝嫣一巴掌。
老夫人暗道不好,便用眼神看眼岳嬷嬷,岳嬷嬷会意,直接一诺,抬手瞬闪到任湘潭面前,直接拦住了她要伤人的动作,严肃道:“正厅内不准打架。”
“祖母!”任湘潭一时恼怒,便对上老夫人深不见底的眼睛,脊背一凉,老夫人品着茶,显然,忍耐度到极限了,直接摔了一把茶杯,茶杯滚烫,一时弄湿了任湘潭的衣袖,任湘潭吃痛一声,嗷嗷乱哭。
毕氏自然是心疼的,可这次有要事在身,根本无法让任湘潭得以幸免,若是任湘潭奸一点儿,根本不会轻易受别人摆布了。
“把任湘潭带出去外乡,半年,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老夫人淡淡的说道,话中无尽的鄙夷,任湘潭,估计以后不会招到老夫人的喜了。
“母亲…”毕氏一时吓得苍白了三分,跪在地上,嘤嘤哭泣:“这可是要吃苦的事情,潭儿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苦头,求老夫人网开一面。”
老夫人不为所动,看来是真的生气了,毕氏无论说什么,那毋容置疑的神色,宣誓着一切。
毕氏捉急得直跺脚,可她不能朝老夫人发火,只能倾倾跪拜在任汝嫣旁边,闷声:“嫣儿啊,姨娘从来没求过你,就当是发发善心,替姨娘劝劝老夫人吧,我只有纱儿和潭儿俩个女儿,这万一有什么三长俩短,我可…”
“没关系的姨娘。”任汝嫣微微一笑,眼底却如冰刀一般狠戾,以前,她可是给过任湘潭机会了,本来毁过容,以为她能长点儿记性,夹着尾巴、不招惹自己就好,可任湘潭变本加厉,更是越来越恨任汝嫣了。
既然她开口就没给自己面子,自己也不用给她面子,遂道:“姨娘,我会多寄些银俩过去的,半年而已,不用担心。”
“你!”任湘潭咬着牙,咯吱咯吱地响,骂咧咧:“赶着不是你去,你可以轻描淡写,任汝嫣,我看你不爽很久了,今儿我就要替天行道,把你逐出任家!”
“逐出任家?”任汝嫣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笑话,不禁失笑,淡淡道:“三妹妹,我是嫡、你是庶,即使你被逐出家门,也是你先逐出去,而不是你大姐姐我。”
“你!”任湘潭一个语塞,指着任汝嫣不说话了,脸青紫交加,俨然被气得够呛。
“大姐姐,你不能这么说,三妹妹可是你的妹妹啊,怎么可能…”任青柠骇然的看着任汝嫣,仿佛任汝嫣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欲哭了出来,道:“姐妹,要友好相处。”
“友好相处你妹!”萃香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任青柠也忒欺人太甚了,以为任汝嫣好说话就得寸进尺,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相貌!
自然,任汝嫣说不出萃香的话,只是笑,眨巴眼睛:“我知道二妹妹十分善良,看不得自家姐妹受苦,那不如一起去吧,这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姐妹要增进些感情。”
“不了。”任青柠脸色不好看了,直接退后一步,嵌着手,现在她已经仁至义尽,任湘潭这个棋子也是时候该抛弃了,随即,任青柠明眸皓齿,一下子改了口:“我也觉得祖母的惩罚分明,这种事情怎么能包庇呢?天子犯法还与民同罪,那三妹妹更该做出榜样了——”
任青柠眼底带着一丝怜悯地瞥着任湘潭,轻声:“你二姐我会帮你每年捎些东西,不能让任何人欺了你。”
“二姐!”任湘潭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任青柠会撇的这么干净,甚至忘了,任湘潭可是第一个任青柠姐姐的人,甚至超过了任汝嫣。
“三妹妹啊,你不要怨二姐,二姐也是被逼无奈,觉得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大姐姐只是被简家小姐她们拿去做客,硬生生让你说成了是失贞,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啊!所以,三妹妹,二姐姐真的替你感到可悲。”任青柠美丽的面庞,衬的越发越动人,可任湘潭的心拔凉拔凉,甚至觉得,任青柠即使再怎么美丽,也终究是个蛇蝎的。
任湘潭失望透顶,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感觉,颓废了一会儿,便听到老夫人,淡然的声音:“即刻去收拾行李,半年后,我希望你长点儿记性,若是回来的时候,再闹腾,那你就不要再进任家了。”
“祖母…”任湘潭的眼眶红了,咬着牙,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嘴,却要忍受这种痛苦,都是任汝嫣惹得祸,对!只要把她杀了,就没有人再阻碍她了!只要把她杀了、把她杀了、杀了…
后面的话,像机械一般,一遍遍地响在任湘潭的脑海中,不由得变得猩红,压抑不住这种诡异感,而瞬间爆棚。
猛地,任湘潭笑了:“祖母,潭儿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老夫人诧异地看着任湘潭,刚刚还是一副憎恶的模样,如今却焕然一新,竟然笑了?可着实令老夫人大为一惊,自然允了任湘潭的要求,挥了挥手。
“可以让大姐姐陪我来吗?我想跟她说会儿话。”任湘潭柔声,变得诡谲、恐怖。
老夫人犹豫了,害怕任湘潭突然对任汝嫣下手,只能一顿,思忖了一番。
任汝嫣微微浅笑,点了点头,应答道:“可以,能跟三妹妹增进感情,是再好不过的——”随即,任汝嫣看了下老夫人,颔首低眉:“祖母,求您答应。”
老夫人迟疑不决,只能点了点头,让岳嬷嬷在旁边跟着,害怕任湘潭突然急怒反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毕氏也想跟着,却被任湘潭给拉住了,任湘潭一笑,道:“姨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让我一个人解决吧。”
“好!”
……
路上
幽深静谧,三人不出一言,只有细碎的脚步声和知了歌唱的声音,由于音符一般动听。
任湘潭突然抬着眸子,出了声:“任汝嫣,你恨我吗?”
“不恨。”任汝嫣不假思索,抿笑:“你可是我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会恨你呢?反倒你能敞开心扉和我说话,大姐姐很高兴。”
任湘潭嗤之以鼻:“这里只有岳嬷嬷、我和你,根本没有第四人,大姐姐又何必藏着掖着,宁死也不肯对潭儿说出一点点话呢?”
任汝嫣不可置否,心底里一直在留意着任湘潭的动作,温笑:“其实三妹妹,大姐姐真的不恨你,即使你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大姐姐永远不恨你。”
任湘潭面上一动,冷哼:“虚情假意。”
任汝嫣笑了笑。
走到了中半段,离着任湘潭的闺房只差几厘米的时候,任湘潭突然停下了脚步,任汝嫣也随着她的脚步声,而警惕了三分,面色上却不露端倪,笑:“三妹妹,怎么了?”
“岳嬷嬷,我想跟大姐姐说会儿话,你能退避一下吗?”任湘潭没头没尾,突然开口,一瞬间让岳嬷嬷迟疑地盯着她,道:“你这只蠢货,也会谈什么话?”
“反正我只剩下那么点时间了,又不能对任汝嫣做些什么。打小我就恨她,自然是现在也恨,但一想想,我跟任汝嫣从小都是恶言相向,怎么?岳嬷嬷不给我叙旧的机会?”任湘潭反客为主,一时学奸了,一时让岳嬷嬷找不出半点讽言可讲,只能冷哼一声:“那好吧,就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慢慢说,老夫人还在等着呢。”
随后,岳嬷嬷退避三舍,靠在旁边的大树下,一有什么风吹跑动,就紧忙扑上去。
只剩下任湘潭和任汝嫣,俩个人面面厮觑,一时找不到开口的话点,任湘潭最先不自然地瞥开目光,道:“任汝嫣,我恨你。”
“我知道。”任汝嫣浅笑,挑着眉,等待任湘潭的下一句。
“因为我恨你,所以我才支开了岳嬷嬷,你不怕我报复?你可是知道,我在正厅、以及以前,都是不屑于你,一个小小的嫡女,占着茅坑不拉屎,非得哭哭啼啼,像个林黛玉一般困在未果阁里不出来,所以我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你。”任湘潭一笑,颇为漫不经心,眼底闪过一抹刻骨的恨意。
“我知道。”任汝嫣又说了一遍刚刚的话,目光悠远又深邃,一顿:“所以你不惜算计我、讽刺我、怒骂我,为的就是让我知道,咱们之间的差距。然后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让给你而已。”因为任汝嫣一直都知道,故才没有说罢了。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所以夺回来本就是正常,我也看不惯任青柠的那一出,娇贵、明明同样的官职,永远比我高一头,那么如此——”任湘潭仰着下巴,高傲的像个孔雀:“我也不该姑息,我对你的恨。只不过我一向喜欢那些,所以我争了也是应该的。”
任汝嫣眼帘微低,笑:“那你为何不惜把岳嬷嬷给退避了,也要跟我说这些?”她可不相信,任湘潭只是来跟她叙旧的。
“不错——”任湘潭哈哈大笑,继而轻蔑道:“谁让她骂我蠢猪来着,我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最完美,我也不想跟你多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哦?”任汝嫣挑眉,自然猜到了任湘潭不正常的思维逻辑,本来她就是看任汝嫣不爽,那么也不尽然不会刀割相向,现在这样,才像那个跋扈的任湘潭。
“现在硫月不在你旁边,岳嬷嬷又被我退避起来了,现在,任汝嫣,你无路可逃。”任湘潭诡谲笑了笑,一时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簪子,她外型小巧,可内侧一看,发觉竟然是多轮齿组成,右侧有一丝尖锐,一割、一动,貌似都能一刀致喉。
随即,任湘潭的面庞狰狞,直接拿起簪子就往任汝嫣身上扑,任汝嫣险些躲过,想喊一下岳嬷嬷,可谁知任湘潭刮向树干,树干因为簪子的锋利,很快就倒下了,一时阻挡住了任汝嫣的去路。
恰巧那条小路是一条线的,这样不仅阻隔了任汝嫣的出路,还把岳嬷嬷拒之门外了。
任汝嫣眸光一变,绝对不能被这个簪子扎到!
随后,任湘潭又扑了过来,这次的行动上又快了三分,从小没力气都任汝嫣很快就气喘吁吁了,反倒是任湘潭,虽然一时有些累,但凭着贪玩的个性,倒没像任汝嫣一样弱不禁风。
任汝嫣力气不支,很快就倒在了一旁,任湘潭一见机会得逞,便直接高举簪子,眸光尖利,喊:“死吧!”
任汝嫣眼皮一跳,心中暗忖任湘潭是个疯子,随随便便就动手,还这般的不明所以,明明一下子聊天,就能扯到这顶上…
任汝嫣叹息一声,闪了闪,踉跄地翻了个身,轻喊:“毛球!”
“毛球?”
正在暴走中的任湘潭一时停下了动作,以为任汝嫣在垂死挣扎,不由得轻嗤:“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随后,任湘潭不再犹豫,直接把簪子对准了任汝嫣的脖颈,似乎要划破那细微、柔弱的静脉。
突然,一个硕大的身影突然扑来,在任湘潭目不暇接之际,便听到一则威严的吼叫声,还没等回过神,那个身影直接扑向了任湘潭。
俩人瞬间倒在土地上,任湘潭大喊:“这是什么?”
随即,身影越发越清晰,只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映在任湘潭眼帘,它懒慵地靠在一边,前爪蹂躏着任湘潭的头发,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威风凛凛地挺起胸膛。
“吼!”
忍受不住这个声音的任湘潭,一下子晕了过去,连手上的簪子也一同脱落在地上,口吐白沫,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
任汝嫣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笑,轻拍着毛球滑润的发色,毛球蹭了蹭任汝嫣,高兴地翘着尾巴。
任汝嫣笑意盈盈:“多亏了你。”
毛球颇为得意,从任湘潭身子上下来,直接把脸颊贴在任汝嫣的脸颊上,毛刺刺的胡子,弄得任汝嫣痒痒的,任汝嫣笑了笑,道:“别闹。”
毛球瞬间听话了,乖巧地站立在旁边,“呜”了一声。
任汝嫣轻拍着毛球,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任湘潭没这么好说话,特意在回来之际,喂了毛球食物,它那时恰巧在森林里玩耍,老虎听力过人,猎物逃不出它的视线,更何况任汝嫣的呐喊声呢?所以不等三七二十一,立马跑过来救任汝嫣了,也多亏了它,自己才能化险为夷,摆脱任湘潭这个疯子。
任汝嫣叹息一声,觑了一眼任湘潭,望着前面被阻拦的树木,笑而不语,掐算了一下,这棵树按照时间来算,岳嬷嬷应该去找老夫人当救兵了,那么不出今晚,必定能踹开这树,把任汝嫣她们带出来。
任汝嫣了笑,爬在毛球的背上等。
几个时辰后,老夫人果然搬来了救兵,靠着任老爷的暗卫,把这棵树给劈成了俩半,也终于见到任汝嫣和毛球等人,任汝嫣简单地描述了刚刚的过程,老夫人听了,勃然大怒,直接命多人把任湘潭抬了起来,压根就不用收拾行李,直接流放到乡下,特意让任湘潭在那里呆上俩、三年,好好把这个行刺嫡姐的妹妹给抓住。
为此,毕氏左求右求,攀了多少关系,也还是没有救出任湘潭,为此,毕氏大病一场,现在由任常纱来照顾。
翌日清晨,当任湘潭被押去流放时,满目凄凉,放眼望去,只有一个聋子马夫和一个瞎眼婆子来照顾她起居,送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只有任汝嫣来了,她衬着萃香,披着髦皮,持着一把伞,缓缓走到任湘潭面前。
任湘潭不屑一顾:“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任汝嫣摇头,挥了挥手,让萃香把一锭银子和几个包袱装在一起,塞给了任湘潭,轻声笑了笑:“这是给你的。”
“你…”任湘潭微微一怔,不自然地瞥着目光,迟疑了半响,抬眸:“你,为什么要给我?”
“姐妹一场,你我从小吵到大,每次见面就互相厌恶、互相讥诮,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十年,虽然你跋扈了点儿,不近人情了点儿,但也是如此,给你吧,乡下的生活不好过。”任汝嫣笑了,轻声道。
任湘潭眼眶微红,手轻轻颤抖,一瞬间,感觉到了懊悔这个词,是她从未有体验过得懊悔。
任湘潭略似惆怅的看着任汝嫣,“噗嗤”一笑:“任汝嫣,你可真是傻,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罢了,我没心思再跟你争了,我也要走了。”
随后,任湘潭笑了,第一次,任汝嫣感觉这个妹妹长大了,她的杏眼细挑,微微抬起下巴,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她最后转过身,看了一眼任汝嫣:“傻人有傻福,我相信你会活的比我更远,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
任湘潭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道:“小心,任青柠。”
随后,不等任汝嫣眼底的一丝诧异,便掀起帘子,倏地,落帘,没有丝毫犹豫。
任汝嫣笑着望任湘潭的背影,一时间她不恨任湘潭了,她之所以放过任湘潭,估计是前世的种种吧,她确认的复仇对象只有一个,那便是任青柠,永远都是。
“其实,我也恨你。”终于,任汝嫣吐露出了自己真正心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眸光坚定了几分,对着萃香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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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香:→_→我想吐槽,为啥好端端的宅斗写成了格斗?
召唤硫月~
百鬼:这个问题,嗯…无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