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一箭毁了两百步开外的箭靶后,好似若无其事般,在众人呆滞的目光笼罩下继续考试,而目标正是一百二十步以外的十筹箭靶。
按理来说,考生破坏考场,必须要取消其考试资格,但仇英彦却是摇头苦笑,手掌按住袖中虎符,一缕纯粹的能量拂过,将被破坏之处修复如新。
见到仇英彦这种举动,几位官员下意识将涌上喉咙口的责骂之言咽了回去,撇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见到。
这可是仇英彦和罗都督点名要保护的人啊,别说是在武校场砸出一个小坑,就算是苏仪拆了武校场,他们也得睁只眼闭只眼,看仇英彦脸色再行定夺。
仇英彦若是不计较,哪轮得到他们发话。
韩双看向苏仪的侧脸,嘴巴张大的好似能塞进拳头:天呐,射术三境?我一直以来,就是在跟这样的妖孽作对吗?无论是什么理由,少年时就能使出焰龙行天,也太不正常了啊!
这一刻,韩双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无力感,竟然接连两次射偏。
好在他作为将门子弟的定性还在,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取得了九射七中的平射十筹。
苏仪九射九中,取得十筹。
众人视之,箭攒靶上,绝无虚发,对苏仪精湛的射术更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在此前,苏仪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有三次射击、直接将韩双的箭当中劈开!
做出这种霸道的举止之后,苏仪一袭清风、若无其事地走回看台,而韩双被甩在身后,气的牙齿发痒,但同时,强烈的无力感如洪水般淹没他的心田,即使他自我鼓气,心中却再也提不起与苏仪赌气的心思来。
苏仪练兵场上空的“上兵伐谋”四字再次明亮了一分,智之军心光辉更盛。
苏仪坐回看台,周围考生的表情各异、精彩非凡,尤其是江游和吴峡两人,神色尤为惊异,他们虽说在君子会时见识过苏仪的射术,然而这一招射术三境的焰龙行天,仍然化为一柄钟槌,狠狠地冲击着他们老旧的识海。
其他人看向苏仪的目光中,涌动着名为崇敬与拜服的浪潮。
苏仪的第一箭,早已奠定了他的“头筹”之名,即便后来再有人与苏仪一样取得平射十筹,但在他一箭冲天的光芒下,仍然显得黯淡无关。
虽然平射的上限是十筹,但没人认为苏仪的成绩只是十筹了!
韩修竹看了看苏仪古井无波的面庞,又抬眼一扫面如死灰的韩双,心中想道:“看来根本无需我插手此事,即使我不特意展示,苏弥天的与众不同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掩盖。”
而苏仪此前的第一箭竟然令项承心神激荡,拳头握紧后又松开,如此往复几次,他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海。
“表现惊艳又有什么用?院试的规则是定死的,可不会因为你超常的表现多给筹数,更何况,我还真不相信你能在步射与舞刀两项取得高筹!我一定在这两个项目取得高分,将你击败,来证明我才是更有资格借阅《垓下歌》的人,那些毫无识人眼光的长老,我一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项承在心中立下誓言。
一切说来话长,但场内的表现也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考试的流水照样奔流,并没有因为苏仪的惊艳表现而被打断,一众州官的定力强行将心中的骚动压了下去,仇英彦和项从流两人仍然面色平静地监督着考场。
接下来,卢司教念到项承的名字,后者飞身上场,直接丢开试射的第一箭,取了第二箭,瞄准一百二十步开外的箭靶,九射九中,赢得满堂喝彩。
韩修竹同样九射九中,取得十筹,只是花费的时间长了许多。
陈、余二老试射十筹不中,只能去取九筹,回到座位时,感叹自己还是比不过苏仪与韩修竹这等天纵奇才。
而苏仪所认识的同窗也悉数上场,宁采泉取得九筹,江游、吴峡与保佳等人大多取得八筹。
苏仪默默统计了所有人的成绩,近两千考生之中,取得七筹与八筹的几乎占了八成左右,另一成取得了更高的成绩,剩下一成保守发挥,只取得五六筹,而在平射项目不合格的人,竟然只有十几人,还不到总数的百分之一。
“射艺真不愧是全民运动。”苏仪心潮澎湃。
但其他人的想法跟苏仪却大相径庭。
在所有人考试结束之后,已是午时三刻,一批工作人员开始布置下午步射的场地,另一批人则拉着牛车,为考生们分发午餐。
趁着中午的闲暇时刻,许多人聚在一起,言海涌动。
“今年的武试可真是百花齐放,大部分人都能取得七八筹,我去年参加院试时,可没见过这种场面,大部分人都是只保五筹的。”
“是啊,大家能有更好的成绩,还是多亏了那本《射经》引发的春风化雨奇观。”
“我爹还因为那次奇观,直接突破境界,习得了二境的一箭化雕能力。”
“嘿嘿,我原本还要三年才有可能触摸到射术一境的门槛,不曾想受到春风化雨的洗礼之后,三年竟然缩短到了一个月!我就盼着《射经》快快成为教材,有教员们深入讲解的话,我的射术必然能突飞猛进!”
“这场院试过后,就能开始学习《射经》了吧?”
“嗯,乡试还有马射项目,而君子六艺的课程贯穿所有学院,我们无论能不能考过院试,都能见到《射经》请上课桌。”
有更多的人围在苏仪身旁,七嘴八舌地问他为何能发挥出射术三境的能力,疑问的浪潮几乎将他淹没。
苏仪正苦于怎么回答时,仇英彦的鼓角齐鸣声适时地涌了过来,替他解了围。
“你此前的那首诗只作半首就有如此效能,后半首若是作出,必然能令此诗流芳千史,步射之后,你来玉上堂,我就此诗要与你畅谈一番。”仇英彦说完,又继续指挥工作人员整理考场。
苏仪周围的询问声顿时戛然而止,许多人尽皆双眸一亮,心想:对啊,先前那首诗虽说只有一半,但隐隐有千载雄诗的典范,能发挥出“刹那射术三境”的效果,也并非是不可能。
“刹那境界”,是指某人在某种缘由之下,激发出他未来的潜能,发挥出了原本他还未掌握的六艺九术境界,昙花一现,是为刹那。
南徐州流传着一则美丽的传说,传闻有一位将门少年,在与他的青梅出马出外游玩时,不幸遭到贼匪围堵;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位将门少年竟然使出了刀术四境的“千刀万剐”,瞬间消灭数十贼人,保得他的青梅竹马转危为安。
而这位少年当时连刀术一境都还没掌握,但经历过三四十年的修炼之后,他果然攀上了刀术四境的高峰,印证了他的潜能,成为人尽皆知的刀术大师,而那位青梅竹马也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他的妻子,传为一段佳话。
虽然那场大战在将门少年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但人们却觉得这是荣耀的印记,在他就任南徐州刺史时,还亲切地称呼他为“月痕公”。
这段传说,南徐州几乎家喻户晓,苏仪也经常听说,时常感叹项刺史竟然还有这等美丽的往事。
而众人被仇院事这样一引导,竟然不由自主地将苏仪的射术三境也划分到了“刹那境界”的范畴之中,将先前那首诗当成了钥匙,于是众人的疑云渐散,反倒是对苏仪的未来更加高看了一分。
苏仪也懒得解释,乐得轻松,只有江游和吴峡两人神色极其古怪,似是在努力忍着笑。
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的步射正式开始。
而场内的气氛也骤然变得凝重,如铅云般蒙在了武校场的上空。
武校场内的射击台由五十个降为二十,每位考生的前方都有各自的箭靶;竞争虽然随之减少,但凶险程度却陡然激增几十倍。
考生不仅要费劲心思去瞄准箭靶,还要分神去注意脚下八十一块落脚点会不会变红,同时控制脚步,避免自己被逼出场外,失去资格。
一阵阵惊呼与哀叹声顿时成片响起,宛如细雨一般连绵不绝。
场内的考生冷汗直流、每一步都走的如此惊险,有的人甚至被迫放弃了瞄准,光是躲开变红的落脚点就已经竭尽所能。
而看台上的观众比前者更紧张,每每见到有人被逼出场外、或是见到有人踩中红点而失去资格时,他们都会发出一阵惊呼,担忧自己等下会不会跟这些人一样遭受失败。
苏仪看了几轮,越发觉得步射艰难。
“不用紧张,不要被周围的气氛所影响,只要正常发挥,我拿到五筹肯定是没问题的。”苏仪暗中为自己加油鼓气。
很快,韩修竹与项承共同上场。
韩修竹定力极强,稳步挪动、细心瞄准五十步以外的箭靶,虽然险象环生,但也有惊无险,七射五中,得到八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