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合格者会被念到名字,广场上几乎所有考生都翘首以盼。即使是那些自觉合格无望的考生,也希望能够有奇迹降临,被皇甫院事念到自己的名字。
皇甫院事缓缓扫视一脸紧张的众人,发现三千人其中只有几个人神色如常,淡定自若,便微微叹息一声,拾起书桌上第一道卷封,扫视了一眼卷封上的人名和筹数,鼓角齐鸣道:
“常化村计原,五筹!”
说罢,人群中走出一位将近三十岁的大龄青年来,面有狂喜之色。
皇甫院事眼睛也不抬,一封接一封地念道:
“素水县邓建,五筹!”
“柳村欧博,五筹!”
……
皇甫院事接连不停地念出姓名,每念出一个人,广场上都会有一道笑声响起。或开怀大笑,或抿嘴一笑,总之,所有被念到名字的人,脸上无不洋溢着喜庆之色。而其他考生们,随着合格者的名额越来越少,心不由得越发沉了下去。
终于,踩着五筹合格线的人终于全部出列,竟然有一百五六十人,占了全部合格者的一半!
苏仪这才对这次考试的难度有了个具体的认识。
随后,皇甫院事开始念诵得到六筹的考生姓名,第一个开口就念道:
“陵亭村吴妄,六筹!”
吴妄嘿嘿一笑,拍了拍苏仪和童溪两人的肩膀,阔步走上前去。
苏仪望着吴妄的背影,微微点头,吴妄在陵亭村兵学院的综合成绩虽然和童溪几乎持平,但都是表现在武艺方面的,在文学方面反而并不高,只比原来的苏仪强上那么一点点,比童溪差的多。
也就是说,吴妄只要通过文试,接下来的武试基本就是十拿九稳了。
但童溪则相反,文强武弱,即使通过了文试,也未必能通过武试,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更惨的是原来的苏仪文不成武不就,几乎没有通过县试的可能,所以当苏仪想要在今年考取武生时,遭到了许多同窗的嘲笑,只有吴妄和童溪两人表示支持。
而除此之外,支持苏仪的就只有苏诗儿一人了,为了给苏仪凑这次赶考的盘缠,她还低声下气去求了好几个丫鬟姐妹,这才凑够了苏仪的盘缠。
苏仪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对苏诗儿亏欠太多,等到考中武生,必要好好报答她!
不多时,得到六筹的考生也念诵完毕,足足有八十多人。
等于说,在三百名合格者中,踩着五筹六筹合格线的占了二百三四十人,几乎有八成之多!
那些没被念到名字的人大多唉声叹气,在五筹六筹的名单中都没有自己的名字,都知道自己已经无望合格了。
童溪也皱起眉头,看向苏仪,想要安慰些什么。但安慰的话语刚刚滚到喉咙,一看苏仪的神色如常,一点都没有失落的样子,童溪立刻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苏仪淡然一笑,示意童溪不必太过在意。
接下来,皇甫院事开始念诵七筹的名单,一共有五十几人,等于说,接下来的八筹、九筹直到百年一遇的十筹,只剩下最后的十多人了!
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正是这还未被提名的十几个人,才是真正的人族的未来希望所在!
皇甫院事拾起一道卷封,念诵道:
“素水县端木钟,八筹!”
话音落下,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翩翩青年渡步而出,向众位合格者一拱手,便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苏仪心中感叹道:“虽然不及诸葛清‘神童’之名,但二十岁就能在这种难度的文试中拿到八筹,也算是一方俊杰了。”
随后的几名八筹,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这时,皇甫院事又念诵道:
“陵亭村童溪,八筹!”
苏仪目送着童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站到队伍的最前列,随后周围又开始议论纷纷道:
“天呐,年纪这么小的八筹?我看他才十五岁吧?”
“一个小小的陵亭村,竟然能出现这等英才!”
“若不是有十四岁神童诸葛清在,我看这叫童溪的少年必然是最受瞩目的考生!”
“不过我看这童溪体格瘦小,怕是只擅长文试,武试未必能拿高分。”
“是啊,真正的神童就得像诸葛清一样,文武兼备!这童溪的体格还是差了些。”
众人议论完毕,九名八筹的考生也全部出列了,除了端木钟和童溪以外,其他人尽皆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中年人。
此刻,桌上的卷封就只剩下三道了!
众人纷纷猜测剩下的三名天才是谁,随后一致认为必有诸葛清,其他两个名额却是众说纷纭。
皇甫院事也不含糊,直接拾起最后三道卷封的其中一道,念道:
“素水县王英杰,九筹!”
话音落下,苏仪便愣住了,因为他发现人群之中竟然走出了一位年逾半百、满头白发的老年人出来!
而苏仪的周围更是爆发出一道一阵喧哗声。
“天呐,这不是掌管着整个吴郡规模最大的‘第八号当铺’的王掌柜吗?”
“王掌柜可是吴郡家喻户晓的人物,听说他这几年身体抱恙,将当铺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打理,没想到竟然是在准备考县试!”
“不仅如此,听说王掌柜只有算数厉害,四十岁之前连书都没读过,大字都不识几个,仅仅学了十年,竟然能拿到九筹!”
“真是老当益壮、不,真是老当益智啊!”
苏仪听言,心中也不由得暗暗称奇,将“王英杰”这个名字牢牢刻在了心中。只不过,在苏仪听见“第八号当铺”这个词时,面色显得十分古怪。
皇甫院事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念道:
“素水县诸葛清,九筹!”
这次众人的反应却没有那么大了,大多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诸葛清能在文试拿到九筹,原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反倒是站在前面的合格者们纷纷向走来的诸葛清道贺,诸葛清微笑拱手,一一回应。
在诸葛清站到队伍最前方之后,王掌柜立刻拱手道:“恭喜诸葛贤侄,小小年纪就拔得九筹,老夫甘拜下风,以后可要好好照拂一下我的小当铺啊。”
“王掌柜说笑了,您的当铺分行遍及吴郡各处,手握财产亿万,岂是在下这等小辈可以照拂的起的?在下反倒要趁这次机会跟王掌柜熟络一番,请您来照拂一下我呢!”诸葛清笑道,但眉宇之间隐约有一丝得意的色彩。
王掌柜人老眼辣,一眼就看出诸葛清的神色,但他也不在意,继续问道:“诸葛贤侄考了九筹,也就是说,连你也没答对‘那题’吧?”
“王掌柜是否是在说‘孙子岁三十行于何地’一问?如果是这道题的话,很遗憾,在下因为答题时间不够,所以放弃了这题。但如果再给半个时辰,在下定然能回忆起所学的史书,将此题破解!”诸葛清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遗憾。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只要给这个神童足够的时间,他甚至能将这道刁钻无比的难题给解答出来?
此刻,众人望向诸葛清的目光中,就只剩崇拜了。
诸葛清的周围,童溪、端木钟、甚至连提出这个问题的王掌柜,都对诸葛清的回答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诸葛清感受着周围灼热的视线,神情略有些飘飘然,便头脑一热,趁热打铁道:“不仅是我,我估计全人族都没有哪位考生,能够在县试答对这等难题!”
“小神童,你可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答不出来,不代表其他人也答不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发言者竟然是那位拿到了八筹的青年男子,端木钟。
诸葛清顿时双眼微眯,投射出凌厉的光芒来,冷冷道:“噢?端木兄难道是想说,连我都答不出来的问题,这世上能有其他考生答出来?”
端木钟冷笑一声,道:“小神童,你莫非是自大过了头,想要自封天下第一蒙童?院事手中的卷封还有一道,你能保证这剩下的最后一人答不出来这道题?就算是这素水县没人答得出来,也不代表全天下人都答不出来!别说你有没有资格自封第一,就连当今的陈、韦两位老元戎,当初年少拔群时,也不敢自封第一,你又算哪根葱?”
诸葛清的表情越发阴冷,冷到几乎可比得上北极酷寒。
“端木兄,你这话,我记住了!”诸葛清淡淡说道,“县试之后,我可是要找你好好讨教讨教。”
“哼,坐井观天!”端木钟自然明白对方所说的“讨教”是什么意思,但仍然面无惧色,还以颜色道。
诸葛清一甩袖子,撇过头去,不再做口舌之争。
周围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这两位针锋相对的天才旁边,实在是太压抑了。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众人不得不将话题引到皇甫院事手中的最后一道卷封上,纷纷猜测道:
“还剩最后一个人了,不知道会不会真像端木兄所说的那样,答对那道刁钻的难题拿到十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