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来到枢密院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枢密院门前街道熙熙攘攘,来应考的人比肩接踵,几乎从考场门口排满一条街,有垂暮之年的老者,也有和苏仪类似的少年,而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苏仪粗一看去,感觉不下三千之众,顿感讶异。
“在古华夏,百姓的识字率极低,一个五万人的大县,每年能有两百人参加县试就顶了天了。但没想到兵锋大陆的百姓识字率竟然如此之高,这素水县人口不过七万,一年内竟有三千人参加县试,几乎每二十人里面就有一个参考,真是令人惊叹!”
苏仪顿感压力巨大,不得不用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心态。
不过苏仪转念一想,便觉得有些释然了。
在兵锋大陆,学习兵法可以获得真正的杀伐之力!军衔高了以后,连朝廷官员的脸色都可以不用看,真正做到自立自强,所以就算是贫苦的农民,也会省吃俭用拼命存钱让子女读上书。即便只能成为武生,身体素质也会大幅度提高,无论什么工作都能干得更好。
“而让最底层的百姓也能够上的起学,却是孔子的功劳。当时孔子提出‘有教无类’的概念,将教化普及到最底层的百姓。可以说,儒家就是启蒙教化的先驱者。而兵家后来师法儒家,将私塾制改良为学院制,设立了枢密院来管理各地的兵学院,将收费层层降低到连最贫苦的百姓都可以接受的程度,这才将兵家圣道普及到了全人族身上。”
“看,诸葛清来了!”
这时,也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苏仪立刻往身后望去,只见一位青袍少年好似众星拱月一般,在人群的簇拥下款款走来。苏仪再仔细一看此人的相貌,只觉得他少年老成,一点都没有少年人家的稚嫩。眼瞳深邃,好似墨水凝聚;眉毛挺直,犹如趣÷阁杆镶额,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他的学识满载、溢于其表。
此人神态稳重,不下于中年人,苏仪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就是传说中的“诸葛清”了。
而诸葛清年仅十四岁,身高竟然比十六岁的苏仪和吴妄两人还高,又兼膀阔腰圆、轩昂魁伟,显然气力不凡,这体格正合他“天生神力”的传闻。
“唉,初一看这诸葛清,我心里就觉得他是个少年英才,果然名不虚传。”苏仪叹息。
“听说诸葛家在诸葛清四岁时,就请了一位国士专门当他的老师,日夜辅佐,所以才有此成就。”童溪叹道,“你们想想,国士的身份何等尊贵?诸葛家为了请动这位国士来教导诸葛清,可谓是倾全族之力!诸葛清的天才名号,实至名归,恐怕这次县试的‘案首’非他莫属了。”
“每次听说这诸葛清的传闻,我都觉得十分不屑,以为自己也不输给他。”吴妄道,“但今日亲眼所见,彻底打消了我跟这诸葛清竞争的打算,凭心而论,我不如他!”
苏仪听着两人的评价,竟觉得这诸葛清好似太阳一般耀眼,而自己却黯淡无关,心中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只不过苏仪却注意到,诸葛清一出现,立刻招蜂引蝶似的吸引了许多学子前去套近乎,谁不想跟未来的案首搞好关系?而诸葛清本人也对周围的恭维来者不拒,面带微笑,一一回应。
虽然诸葛清表面上一副闲云清风、古井无波的模样,但苏仪却总能隐隐地从诸葛清的眉宇之间,瞧出一丝淡淡的得意色彩来。
“终究是少年人家。”苏仪心中道。
人群徐徐排队前进,苏仪好不容易才挪到考场门口。
考场大门宽五丈有余,十分雄壮。门口每隔三尺便有一名卫兵站立,考生们排队接受检查,然后穿过两名卫兵中间进入考场。苏仪原本以为这些士兵会手动检查履历表以及随身书箱,结果在轮到他时,这些卫兵什么也不做,只是快速扫了一眼苏仪包袱内部,便点了点头,示意通过。
苏仪正诧异,跨步进门,却骤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浑然间似有杀机天降,压的他几欲窒息。一缕奇异的能量仿若洞穿苏仪的三魂七魄,苏仪只感觉自己一切都暴露在了这缕能量之下。
此时,苏仪脑海中那颗天命将星一闪,释放出一缕银光,顿时将那屡能量排除。之后,苏仪只觉胸口一热,低头一看,怀中随身携带的履历表竟然化作一抹金光,化蝶而去,消失在枢密院的深处。
从进门只不过弹指间,周身萦绕的奇异能量便徐徐消散,苏仪恢复了自由。
“原来如此,这就是武举的自动检查程序,不仅能收取履历表,更能直入考生的内心。若是考生妄图舞弊,定然会做贼心虚,无论如何都瞒不过枢密院的监察,难怪门卫可以那么松懈。”
苏仪正想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悲鸣,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考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而他书箱内的趣÷阁筒则缓缓浮起,一纸小抄从趣÷阁筒内被抽出,之后被不可视的能量翻搅着,瞬间化为尘埃。
这就是意图作弊者的下场!
考场内的两名卫兵迅速走过来,将这名考生抬走。其他人仿佛司空见惯,照例做自己的事情,只有部分新考生对其指指点点,目露鄙夷。
苏仪摇摇头,开始在枢密院广场上排队,抬眼望去,只见广场上空万里晴空,隐隐有金光萦绕,一道碗状的透明护罩,正保护着枢密院考场,确保考生不会受到外界环境干扰。
广场长宽各有五十余丈,极为广阔。广场后方筑有一排接一排的考房,而在前方的高台上则竖立着孙圣的雕像,几乎有十丈高,比远处的城墙还高出一截,手执兵书竹简,气质超凡脱俗。
孙圣雕像脚下,立着三尺高的青铜大鼎,三柱两尺高的祭天香,正徐徐漫出白色的烟气来。
而在高台上的台阶前,三名主考官挺腰站立,看官袍就能认出来他们的身份,分别是本任素水县县令、驻素水县枢密院院事,以及素水县统兵校尉。在台阶下,数十名官吏侍立两旁。
每个县级以上的城市都有枢密院,每一座枢密院都占地广阔,分为好几个区域,有考场、校场、祭祀区、事务区等等,负责一地的兵道教化,并辅助太守们的军务。
枢密院超脱于国家体系之外,不受朝廷以及任何官员的命令,只受京城的总枢密院统一调度。朝廷是国家的最高机构,而枢密院却是人族的最高机构!无论国家如何更替,枢密院都永世传承。天下兵家仕子优先遵守枢密院的命令,其次才接受国家的调度。
而掌管总枢密院的,就是当今的陈、韦两位老元戎,职位名称作“院丞”。
见考生已经全部入场站定,校尉开口大喊一声“肃静”,声音竟然传遍了整个广场,就连后列的苏仪都听得清清楚楚,如鼓角声在耳边震荡。
苏仪心中惊奇,立刻回忆生平所学,这才想到:“这是‘行人’军衔才能够学会的天赋能力:‘鼓角齐鸣’!只要使用,喉舌瞬间化为鼓角,可以将声音传播到极远之外,在号令三军时十分方便。”
这统兵校尉,至少也是行人以上的军衔!
随后,院事则带领众官转过身去,躬身向孙圣雕像作揖,大喊“谢先圣赐万民生机”,然后所有官员和考生全体重复揖礼。
最后,由县令念诵《祭武成王庙先贤文》,最后宣读考试规则。
大多数考生已经把考试规则背的滚瓜烂熟了,但苏仪等第一次参加县试的考生却觉得苦不堪言:县试要考一天,上午考文试,中午休息,但不得离开,只能在考场等候主考官选定文试合格者。合格者会被念到名字,前往校场集合,准备参加下午的武试。
苏仪想到:“这还只是最开始的县试,据说更高级的院试、乡试,一考就是三天两夜,吃喝拉撒睡都在考场,极其考验考生们的意志力。”
待县官读完考试规矩之后,众考生在指挥下,一一前往广场边的阅卷大堂领取试卷和号牌。
苏仪拿到了号牌,上面写着二七六,随后找到自己的考房。
广场后方林立的考房十分狭窄,只有一臂宽,一间接一间连在一起,坐北朝南,三面围墙。两排考房之间有一条半丈见宽的通道,监考官在通道内往来巡逻,从考房内抬眼就能看到另一排考房背后的墙壁。
考房门口是一块案板,权当书桌,抬起案板就可以进入考房。考房左右两边墙之间嵌着一块稍低的木板,当做椅子,简陋非常。
苏仪在考房内的木板上坐下,把包袱放在身边,将试卷平铺在案板之上,卷封写着苏仪的名字和考房序号,但现在还不能拆封,必须要等到铜锣声响起,才会统一开考。
苏仪一边感叹古代考场的简陋,一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自我激励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一定要考上武生!”
想起苏元那丑恶的嘴脸、想起苏诗儿的十年恩情、想起间门山上第一次使用奇谋的奇特感觉,苏仪想要考取功名的渴望愈加强烈。
不多时,开考的铜锣声响起,苏仪睁开双眼,缓缓拆开卷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