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人家能握着钓竿在这钓鱼,我捞不着机会钓鱼,不如去结网,去做这些钓鱼者的后勤事。
但是,不服气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那干脆就既不钓鱼也不结网,彻底跟鱼断绝关系吧。
彻底跟这庙堂了断,回家莳花弄草做了闲人吧。
读书、种地,就这么简单,就这样活着,一直到死,不也挺好的吗。
这便是这位荷塘退士最后的想法。
这处假山园林之景,倒颇为附和荷塘退士的风格。那位隐士后来临死前写了一部书,不写大道至理,就写晚年的生活。写自己的宅院格局,布景、植被等等之所要表达的意思。
周过庭恰好读过他写的这部书,所以当众人走到这处景色时,周过庭觉得这处景色很是眼熟,想了会儿终于想起,原来是跟荷塘退士的书中所记载他的宅院景致差不多。
想必这处宅院当初建设者,也是读过那本书的。
周过庭感叹着,陈乐天接过话头说:“为什么要放弃呢?古书中有言,夫谋之一不见用,又怎么知道终身不被用呢?等着便是,心中有想法,并且为之而努力奋斗,等十年等二十年,跟心愿相比,等这么些年华又算得了什么呢?若是那荷塘退士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又怎么会在五十出头的年纪便忧愤去世了!说到底,他还是心中不甘,不服气,但是又觉得没有希望,在纠结与愁闷中,草草结束这一生,真是可惜、可惜!”
周过庭正色,对陈乐天道:“陈兄此言甚合我意,这世道不管是清平还是黑暗,想替百姓做点事儿,哪有那么容易的。荷塘退士若是真能想明白,回家著述几部,或是写史,哪怕是写几步诗集文集,留待后人品味,内心真的把朝堂之事放下,那这样也挺好。但是,心中又放不下,却又忍受不了孤独,就没必要了。”
“人生啊,就是如此,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哭着来的,就应该有受苦的觉悟,人生苦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都不算事儿。你们看我,这么胖,从小就胖,多走几步路都喘,我想像个普通人那样,跑跳却都不可得,但我不灰心,郎中说我这辈子想减肥是不可能减下来的了,但我不信,我就努力去减,我干活,我流汗,我就不信了,我还有几十年能活,我就要跟天跟命去争!”大胖子忽然插嘴道,这一番话说来,众人频频点头。
陈乐天大力拍拍大胖子的肩膀,道:“好,田兄,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得了,就凭你这句话,回头我去找你,我正好对于减肥这个事略懂一二,我给你制定一套减肥的办法,不管最后成不成,试试没坏处。”
大胖子田皓感激涕零道:“真的?啊哈哈,陈兄出马,我减肥有望啦,哈哈哈...”高兴的要跳起来,兴奋的大叫大嚷。
众人看着大胖子如此失态,都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大胖子擦擦激动的眼泪道:“陈兄肯帮我,我这事儿就成了七成了,你们都不懂陈兄的本事。”
众人道:“陈兄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我们大家都懂。”
大胖子道:“陈兄答应的事儿,就成了,哈哈。”
两百多亩的宅院,很多学子在此观赏散步,直到天色将晚,众人才开始相继离开。
陈乐天再次站在了宅院大门外,与同学们一一作别。
夕阳西下时,汴京城的盛况再现。
几千名学子从南门外如潮水一般贯入京城,在天河大道上三三两两往青天阁走去。
路人有了上午的先例,知道这是学子们赴宴归来,纷纷驻足观看。
这些学子本身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无数京城百姓夹道观看,能一次见到这么多未来的帝王将相,得修几辈子才能修道的好机会啊。
这些如骄阳一般初升的太阳,这些人脸上弥漫的,是自信与坚定。自信于自己天之骄子的身份,坚定于自己不管未来终将会走上哪一条路,都会拼尽全力去努力奋斗,绝不偷懒绝不浪费光阴。
而此时,在柳大宗师的私宅内,仍然是站着夫子和安师以及柳师。
夫子扶着栏杆看着天河大道上不停走过的青天阁学子,又有点想喝酒了,不过现在这里没酒。
安师道:“夫子,这陈乐天的号召力,有些可怕啊。”
柳师道:“这三千多学子,个个都是极有个性的,真没想到,都能给陈乐天面子去赴宴。”
夫子不说话,只是微微低头,看到一个学子的儒冠掉在地上,那学子赶忙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正正经经的又把儒冠戴上。夫子忽然道:“帽子掉了得捡起来。”
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安师和柳师摸不着头脑。
夫子又道:“帽子掉了,得捡起来。就算是要扔,也要把它捡起来洗干净,然后再扔,这是凌云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那小子说的对不对,你们觉得呢?”
柳师道:“凌云那小子没意思,整天苦大仇深的,好像谁都不如他意,我还是喜欢王轻鸿。”
夫子道:“凌云在少林寺的修行不知如何了,凌云跟着智通法师修行,这俩人在一起倒是有点意思...”
安师笑道:“这俩人虽然性格迥异,但在一起反而能互补,我想,智通大师不会藏私,不出意外的话,凌云此行,定能有长足的进步。”
柳师道:“还长足的进步?凌云再进步就要骑到我们头上了,妈的,这帮孩子,真拿命去修行啊!”
安师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总有一天要被这些后辈踩在脚下的,你看下面这些孩子,个个脸上都写着我要当大宗师,我要把大宗师们拉下马来。你怕也没用,这是不可避免的。”
“哎,你别泄气,我跟你说,哪有那么容易的,想把咱们拉下来,他们还得要个十几二十年。”柳师倒是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