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阁,修行院。
陈乐天和杨越山的住处,溪流潺潺。
“修行,在春夏秋冬四境之上,并不是尽头,你知道吗?”杨越山在与陈乐天讲解修行的境界。
对于修行,目前的陈乐天,只知道春夏秋冬四境,只知道脉为修气之根本。其他的一概不知。
杨越山与陈乐天不同,杨越山从小便因出身高贵,常在草庐中厮混,后来离家出走后更是直接拜入草庐,一心修行。因此对于修行界里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知识,比陈乐天所知晓的多太多。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宗门做了不地道的事,伤到了陈乐天的心,所以杨越山总觉得心中有愧,似乎总想补偿些什么。
今日有暇,他就给陈乐天上起了课。
陈乐天嗑着瓜子,翘着腿,像个上官在听下属报告。对于杨越山的提问,他摇摇头:“本修行者不知…这瓜子味道不错,你差人去梁国再带点来。”
杨越山拿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词:三十,初一。然后道:“在四境之上,还有三十和初一两镜。这两境有史以来是没人见过的,我听师父说,千年前曾有两人达到过,可惜那两人是仇敌,在荒原上大战一场,最后同归于尽。此后至今,天下再无人达到过此境。不过师父也没把话说死,师父说江湖中能人异士里,或许有,或许只是他们低调不愿显露真本事而已。”
陈乐天道:“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还是每个月三十和初一日?什么意思,最后一天和第一天,寓意何在?”
杨越山道:“我也不知,师父或许知道,但师父没说,也许是想让我自己去思考吧。”
停了一会儿,杨越山又跟陈乐天解释起气脉之理。
若把修行者的身体比作一座能长大的山,那么决定这座山有多大的有两个东西,一是气,二是脉。
气越丰沛,脉越粗壮,山就越高大。
所谓修行,就是修气修脉。
儒家有儒家的修法,道门有道门的修法,佛门有佛门的修法,武者有武者的修法。儒门读书,可读出浩然正气,道门修道,可修出无为之气,佛门苦修,可修出万丈法气。
虽然每个宗属的修炼之法从表象上来看是不同的,但本质上根源上,是殊途同归的。
“那我该怎么修炼?从哪开始练?每天早上起床先干什么?”陈乐天不再悠闲嗑瓜子,而是正襟危坐。
杨越山道:“这我就不能教你了,你的情况,应该属于儒道或武道入修行界,而我是道门,与你的修行之法是不同的。我每日晨起睡前都要打坐冥想一个时辰,对我来说,早晚这两个时辰,就是提升修为的修炼法门基础,况且我已入春境,而你仍未入修行界。”
陈乐天翻个白眼道:“我觉得自己将要入春境了,不出一个月,你信不信?”
杨越山笑道:“但愿如此,我是真心希望你早日入春境,这样你我还能经常切磋有所增益。”
两人正说话间,王轻鸿来访。作为夫子座下第一大弟子,王轻鸿平时并没什么大架子,对师弟们都很客气,对没有登上慎独楼没有成为夫子亲传弟子的修行院其他学生也没有趾高气昂。与夫子座下二子弟凌云相比,大家是更喜欢王轻鸿的。
王轻鸿自己搬个椅子,在两人身边坐下,接过杨越山递过的茶水,抿一口,道:“从明天开始,大宗师们要开始授课了,你们有什么问题,要早早准备。越山你虽是草庐的人,但也要好好珍惜在书院的这段时间,不要荒废了,免得回去后让轩辕老人家失望,以为是我书院先生没本事。”
杨越山拱手道:“是,我会努力的。”
陈乐天那日与王轻鸿一起去救孙子书,起先并不知道为什么草庐弟子一开牯牛降阵,王轻鸿就不打了。后来才听杨越山说,强攻牯牛降大阵,是极耗修为的。可能一场仗打下来,三五年的修为就没了。陈乐天这才对王轻鸿又是愧疚又是钦佩,他不知道王轻鸿后来独自强攻牯牛降阵到底损耗了多久的修为,只听贾八筒和王虎生两人说,王大弟子回书院后就直接进了慎独楼,在里面待了七天七夜才出来。见王轻鸿来,他赶忙站起来,待杨越山说罢,才拱手道:“大师兄教训的是,我也会努力,对于明日的授课,我已准备了很久。另外,我想谢谢大师兄,感谢你上次耗费修为去救子书,我很感激。”说罢,陈乐天长长一揖。
王轻鸿摆摆手道:“你可别谢我,我救孙子书是职责所在,他是书院的考生,在书院的地盘被别国别派掳走,我是必须救他的,再说了,这到最后也没救回来,此事就别提了,省的我心里堵。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去草庐大闹一番,还得师父他们给我擦屁股,师父那么大岁数了,我于心何忍呐!”
杨越山见王轻鸿似乎有话要对陈乐天说,自己在这不方便开口,便借口去趟外面走了。
王轻鸿看着杨越山走远的背影,对陈乐天道:“我知道你想做夫子的弟子,接我们这批弟子的班,慎独楼准备何时登?”
“三天后,上过柳师和安师的授课,我就去登楼。”陈乐天道。
王轻鸿奇道:“这么快?准备了吗?”
陈乐天微笑道:“之前找别的师兄了解过,但我估计用处不大。登楼的事,再了解也没用,还是得亲身经历,听别人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实打实的去走一遭,就算回来后天天晚上跳不器池也值得。”
王轻鸿点点头,站起身来,指了指远处山顶的慎独楼道:“你有这份心态,很好。虽说夫子收徒,向来是随性而为,没有什么确定的指标。但慎独楼是必登的,这是对一个修行者心性最起码的考验,也只有登上慎独楼,你的心性才能配得上夫子所教的…”顿了顿,王轻鸿又道:“下面我跟你说说我登楼的经验…”
夫子座下第一大弟子,王轻鸿。
江湖传言,十六岁以当年科举头名状元的身份入修行院,入学典礼结束后的当天傍晚,王轻鸿便独自登上慎独楼,从六楼爬上楼顶,在楼顶坐了一夜。第二日,在楼顶的碧瓦上,待太阳完全升起,然后从几十丈的楼顶飘飘然而下地。
只一夜的时间,便踏入修行界的门槛,以儒入春境,而且是季春境后期,离夏境只差一层窗户纸。
进了书院后,陈乐天才发现,这不是江湖传言,是事实。因为当天晚上到第二天,几乎所有的书院学生,包括非修行院学生都围在慎独楼下,好几千人举着火把像看圣人下界似的看王轻鸿。
当然,有些细节就真的只是传说了。比如说,王轻鸿当时身边有位绝世美女,下楼的时候王轻鸿是拥着绝世美女的纤细腰肢飞下来的;那天夜里,王轻鸿身后一直有一圈淡淡白色光芒,在黎明时分,那圈光芒慢慢飞入苍穹,似元神飞升;第二日,夫子入定以元神出窍,云游天庭,找到王轻鸿的元神,并将差点被天神带走的‘王轻鸿’强行带回了人间。
这些陈乐天都问过贾八筒和王虎生,贾、王二人说,带着美女、元神出窍,这些都是纯属扯淡,他俩那天晚上就在楼下盯着,与所有学子一起。哪有什么白光,就一个人在楼顶孤坐一夜,开始大师兄还念了几句诗词还是论语什么的,后来就没声音了,盘腿入定状。当时正是深秋,晚上特别冷,起先王轻鸿咳了几声,说了句谁能送点衣裳给我挡挡寒,那么高,楼下那些学子谁都上不去,送个屁的衣裳,后来大师兄似乎又不冷了,没再要衣裳。那天晚上倒是把楼下围观的学生们冻得不轻,很多非修行院的学子都给冻的受了风寒。
王轻鸿说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说完。他把当年登楼时所碰到的困难,自己的解决方法都说给了陈乐天。
陈乐天当然听的很认真,但是有很多王轻鸿一语带过的地方,陈乐天知道,那是因为王轻鸿天赋极高,所以能够轻松破除,而自己恐怕没有那么高的天赋,登楼时,所面对的困难不知要多上多少、难上多少倍。
但是没关系,把现在王轻鸿所说一字不落的记在脑子里,到时候能用就用,不能用再临时发挥便是。
“多谢大师兄指教。”陈乐天郑重行了一礼,然后笑嘻嘻的给王轻鸿倒上茶,道:“有件事想请大师兄帮个忙。”
王轻鸿疑惑道:“我刚说的你记清楚了没?”
陈乐天马上举手道:“已经全部记下,要不现在背给你听下…”
王轻鸿看着陈乐天,没说话。于是陈乐天竟真的开始背,背了一炷香的时间,王轻鸿示意别背了,叹道:“博闻强记的功夫这么好,不去考科举可惜了…好,记住我跟你说的这些,要会举一反三,懂吗?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陈乐天奸笑道:“帮我揍个人。”
“去去去,少开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我要你揍的人就是相府李成俊。”
“揍他干什么?他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他跟我和谐的很,只是我前几天跟他闲聊,听他说想跟你交手,奈何没有机会。所以我就想帮帮他。”
然后只见陈乐天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王轻鸿扔到了一颗十几丈高的松树树梢。脚朝上头朝下的挂在那里,引得路过的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