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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河东狮吼(六)(1 / 1)

牡丹闻言羞涩一笑,待想要接近月娥,却被月娥稍稍扶正了身子,她凑到她的耳边,道:“牡丹只需坐在这里便可。好好照顾你自己。”

牡丹一愣,在春花阁多年,哪里见过像身旁这样的人。

“花兄真是怜香惜玉之人。若我那季常兄也在,你二人必能引为知己。”

方脸男子姓王,与一旁眉目里流露着轻佻的周姓男子俱是陈季常的好友。月娥听方脸男子这么说,却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道:“王兄口里的季常可是那尚书之子,家住濯锦池的陈季常?”

“花兄听说过他?”方脸男子思忖片刻,又道,“倒也是。季常兄才华横溢,名满龙丘,花兄听说过也不足为奇。只是愚兄听花兄语气似乎对季常兄颇为不喜。莫非你二人早就认识?”

“非也。我并不认识那个陈季常。但是,我初来此地,便听说了陈季常的一些‘趣事’。”说到陈季常,月娥不免侧首去看牡丹。然而牡丹脸色无异,对上月娥的目光,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妩媚的笑容。月娥心中叹道,陈季常惯常来这风月场所。牡丹怕也是早就习惯了别的恩客提起陈季常。对着牡丹微微一笑,月娥继续看向同桌的两人。

“这,从何说起?”

“王兄,季常的趣事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家里养了一只河东狮嘛!对吧,花兄?可是我说的这样?”周姓书生朝月娥挑挑眉头。月娥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朗声道:“正是周兄说的事儿。我不知那陈季常有何才学,然而,陈季常惧内的事情怕是天下人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人,只怕也作不出什么好文章来。徒增笑耳。”

“哈哈哈,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赶明儿告诉季常兄,我看他是不是还这么怕那个婆娘,这可是连咱们男人的脸面都落下了!”周姓书生哈哈大笑,眸光落在牡丹身上,有道,“要不是家里养了那只河东狮,牡丹姑娘也不至于一直流落风尘。”

“公子见笑了。牡丹不敢。”牡丹抿唇,笑容恰到好处。看不出喜怒悲哀。

月娥转着手中的酒盏,道:“罢了罢了,咱们不提那陈季常了。周兄,王兄,小弟敬你们一杯!今日能和两位兄长相识,实在是小弟的荣幸!今日两位兄长的一并开销都由小弟来出了!”

两人纷纷道谢,与月娥又亲近了几分,又谈了一会儿诗词,喝了一些花酒。月娥起身告辞,那周王二人却是搂着一旁的姑娘动手动脚。月娥笑问:“时日不早了,两位兄长怎么还不家去?不怕家中嫂夫人担忧吗?”

“正是时日不早,才不归去。”周姓书生露出下流的笑容,“何况,我与你王兄又不是季常,何时家去,留宿何处,岂是妇人能过问的?倒是花兄,你匆匆离去,不怕冷落了你身边的佳人?”

“哈哈,周兄此言,说到小弟心坎上了。倒是小弟糊涂了。”月娥朝两人作揖,又对牡丹道,“我并非是要冷落了牡丹,只是怕唐突了牡丹。”

话音刚落,周姓书生大笑起来,一旁的方脸男子也露出笑来。唐突一个青楼女子?这怕是他们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但也不是没有人这么说,有时候为了博得花魁娘子的青睐,故作一番谦谦君子也是有的。

结合之前月娥念的艳词,以及她对陈季常的态度,周王二人认定了她是同道中人,只当她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

从春花阁离开之后,月娥也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因赶紧赶回了濯锦池,好生一番沐浴才合眼歇去。待月娥入睡后,仙君方才现身,他哪里不知道月娥的打算与计划?又哪里不知道春花阁那等地方,并非月娥能去的地方。可恨他无法插足和离之事,否则她又得从头开始!他能做的便是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她去哪里,他便悄悄跟随。

月娥不知,前世她是宝钏的时候,独身一人去到玉门关,正是仙君暗中相随,这才能平安抵达。乃至后来,她潜入西凉营盗取兵力部署图,虽说她学了奇门八卦,与一身武功,但若不是仙君相助,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取得。

她更不知道,每次入睡后,他总是守在她的床前。他受够了她每一世的丈夫。又是那么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离开,她便被谁占了便宜去。即便,这凡体肉胎并非是她的本体。就如上次,他因伤重未痊愈,陈季常便偷亲了她一下——仙君面沉如水,一腔怒火如何也按捺不住。

第二日醒来,小初便送来了柳家大哥的回信。

月娥将书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眼中露出了了然之色。小初不识字,看月娥脸色有变,好奇道:“夫人,这信上都写了什么?”

“日后你便知道了。”

月娥话音刚落,门外倒是传来了陈季常的声音。月娥心想也是时候见一见陈季常了,故而慢条斯理地将自己梳理好,在陈季常垂头丧气打算离开,一旁的宝带嘘寒问暖,又是自责又是安慰他的情况下,小初打开了主屋的大门,月娥微微昂着头,瞥了他们一眼。

多日未见月娥,不料她的气色更甚从前,愈发的明艳动人。

一身素白的宝带虽有伶仃可怜之色,然一站在月娥面前却如萤火之光。陈季常的目光一下子便黏在了月娥的身上,再也挪不开。她是他心里最爱的那个人,当然,也是他遇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宝带见过姐姐。”

娇柔的声音唤回了陈季常的神智,他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

“你们谁是这位小娘子的姐姐啊?”月娥扬声问一干仆妇。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答话,唯独面对宝带的面无血色,小初嘻嘻笑开了。

陈季常上前一步,对月娥道:“月娥,宝带她怀了我的孩子,大夫说过她的情绪不能波动。否则对孩子不好。”

“她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月娥挑眉。

“月娥,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错已成错,宝带她是无辜的。现在她无家可归,我总不能让他们母子流落在外。”陈季常说着便想拉住月娥的手。月娥扬手,挥开了陈季常的手,道:“你认为你道歉了,我就要原谅你吗?陈季常,我告诉你,这贱人跟你苟合,怀了野种,我身为陈家的主母一天,就一天不会承认这贱人的身份!”

“……呜呜呜……姐姐……”

“给我闭嘴!”

陈季常听月娥说的刻薄,此刻更是丝毫不给他面子,他抿紧了嘴角,道:“月娥。我已经说过,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别人家的夫人,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善妒呢?!”

“好啊,陈季常,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月娥冷笑道,“你说我善妒?好啊,我给你纳妾!不过,你听好了,这个女人,有我在一日,我就不会容许她进门!她怀的野种一辈子都是野种!当然,你想要她进门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跟我和离了,别说是她,就是十个她,我也不会管你!”

“月娥!”

“滚!”月娥冷声道,“小初,送客。”

陈季常和宝带离开之后,小初一进门就看到月娥正一脸享受地吃着早膳,仿佛刚刚大发雷霆的人不是她一样。小初皱着眉头,她实在是想不通月娥的想法。

那厢,陈季常和宝带回了院子,宝带便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陈季常见了,赶紧道:“宝带,你这是做什么?”

“季常,宝带还是离开吧。季常愿意为宝带说话,宝带已经感激不尽了。宝带会一辈子都记得季常的。”

“放下!”陈季常夺过宝带手里的东西,一把砸在地上,用手臂圈着宝带的身子,道,“你听好了。我陈季常不是没有担当的男人。我说过纳你进门就会做到。你要相信我。”

“我自然是相信季常的。只是,姐姐、不,夫人也说过,要纳我为妾,除非季常与她和离。我只是想陪着季常,绝对没想过让夫人离开,与其闹到这样的地步,合该我离开才是。我不愿看到夫人伤心,更加不愿看到季常你为难。或者等将来,夫人和季常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体谅宝带作为母亲的心事也不一定,如果有缘,那个时候,宝带再带着孩子与季常你团聚……”

“宝带,你不要说了!”陈季常收紧了手臂,道,“你怀的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绝对不允许他流落在外的。绝对不允许……”

听了宝带的话,陈季常甚至开始怀疑,月娥不肯让他纳了宝带为妾,是因为宝带怀的是陈家的长子。想到这里,陈季常又狠狠地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他怎么可以这么想月娥呢?他和月娥明明很恩爱的……月娥也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决定以后每日都带着宝带去见月娥,直到月娥心软为止。

而三五日来,月娥一直没见他们的面。

倒是这日又男装出门——这是她和周王二人约好再见的日子。

春花阁厢房内,三人酒过半巡,又提起了陈季常。方脸男子道:“原本约了季常来此,与花兄见面。怎奈季常家中出事,无论如何也来不了。”

“哦?出了什么事情?看王兄脸色似乎很是严重?”

那周王二人便将月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月娥以旁观者的角度描述了一遍。最后,周姓男子总结道:“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理取闹的女人?季常这是得了第一个孩子,自然珍惜。可要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妾都不算的女人,和那只河东狮和离,传出去名声却是不好听。”

“我听两位兄长说那河东狮是个悍妇,又十分善妒,何不趁这个机会,让陈季常跟她和离了?”

“花兄你有所不知。我拿你是自己人才和你说的。季常兄啊,他实在是爱惨了那只河东狮。”周姓书生摇头叹道。月娥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笑道:“真有此事?那那河东狮可是欢喜陈季常的?”

“自然是。花兄你年岁尚小,不知道这女人心事。河东狮之所以这么善妒,可不就是因为也爱惨了季常兄?更何况,河东狮如此凶悍,也就只有季常兄能容忍她。季常兄又是如此翩翩人才。河东狮岂有不欢喜季常兄的道理。就怕这太过欢喜了……”

“嫂夫人倒是真性情,只是这真性情实在太落男人的面子。何况,女人本该三从四德,像嫂夫人这样,夫妻纲常颠倒,实在……实在……”方脸男子也开始摇头叹气。

月娥莞尔一笑,道:“哈哈哈,真是有趣。小弟倒是有一计,非但能让陈季常得偿所愿纳了那女子为妾,还能顺道修理修理那只河东狮。让她知道什么是以夫为天!”

“花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快说与我等听。”

“正是这样!”

月娥抿了一口酒,道:“顺着河东狮的意思,跟她和离。如果她真的欢喜陈季常,那和离怕也是说着玩玩。我看,更多的是不想让陈季常纳妾,才会想出来为难陈季常的。等陈季常跟她和离了,她一定追悔莫及,到时候,陈季常再重新娶她为妻。一抑一扬,不怕调|教不好河东狮。”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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