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喜,抓住了!”半山坡上有个骑马的少年紧张地向上张望着,山上有个矫捷的身影在不断努力地攀爬着。她利用手中的铲子开路,灵巧地挪动着身体,汗水从额头滑落也顾不上,终于手指碰到了那株波叶兰,紫红的叶子十分显眼。她将触碰了的手指放在鼻尖味了味,果然就是这株。她试着用手拔了一下,发现根系十分发达,不易整株拔起,于是抬起一只脚向上摸索着踩实了,将身子又向前送了一节。她一手牢牢地抓住一旁突起的石块,一手小心翼翼地在波叶兰周围挖掘着。也许是用力太大,一只脚下的石块滑落了,吓得半山的少年脸色发白。她停住了一会,双脚探查地稳当了,手上的小铲又开始不住的挖土,终于她一手握露出的主根,用力外往一拔,一整株完整的波叶兰脱离了泥土,她将波叶兰放到身后的背篓里,开始往下返回。快到半山时,她左脚下的碎石纷纷滚落,身体几乎就要失去平衡,背上的篓子在摇晃时脱离了她的身体,飞向大地。那半坡的少年再也忍耐不住,从马背上飞身上前一把搂住那少女,两人一齐平缓地落地。
少女拍拍身上的泥土冲着少年直乐呵,少年担忧地说道:“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啊!”
“你什么时候来的?”闻喜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问道。
“刚经过这里就过来了,父亲和你师傅正在讨论军需的药品。”这少年正是华方,此时他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了。他转身帮闻喜把掉落的背篓和药材一一捡好,闻喜接过篓子,看到波叶兰完好无损说道:“这下子药材齐全了。”
“你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些药材呢?”华方的脸上没有一丝责怪,反倒多了几分嫉妒,仿佛自己要是一株草药就好了。
闻喜调皮地说道:“你怎么会这么喜欢舞刀弄枪呢?”
华方的脸上有股自豪的神情流露出来:“华家祖上三代都是武将出身,保家卫国方为真英雄,到我这里自然更是责无旁贷。”
闻喜一边弯腰整理背篓里的药材,一边说道:“这些日子,还看书么?”
“看得不多,有休息脚力,便看一些。若是急行,也没有办法了。真想国家太平,终日无争,我更愿意天天聆听师尊的教诲,只可惜边关时有告急,我不能时时去书堂里。”华方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些话他只说给闻喜听,父亲面前他从来只字不提。
闻喜站起身来,将背篓准备背回身后,华方一把接过,二话不说背在了自己背上。
“你上马,我陪你走回去。”华方说道。
“被人看见多不好,还是我背着吧!”闻喜说。
“你背着也行,我们一同骑马回去。”华方知道她是不肯的。
闻喜不禁红了脸,往前走去:“你不骑马,我也不骑了,我们就这样走回去吧!反正路还长着呢!”
华方牵了马,笑着跟在她身后问道:“你和闻大医在这里要待多久?”
见面并不容易,一个常年跟着父亲征战边关,一个经年随着恩师四处就诊。遇到疑难的杂症,或是珍贵的药材闻大医必才会多留些日子。
闻喜放慢了脚步,说道:“这次的难症已经找到药引子,且波叶兰也找到了,只怕过不了几日我们又要动身了。”
华方回头望了一眼紫红的植株,说道:“就是这株草么?难怪你如此辛苦地找它。”
闻喜说道:“师傅常说医者仁心,患病的老大爷被这病折磨了三年多,瘦得皮包骨,看着就让人心疼。”
“下回遇到这种险地,你让别人来。”华方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
闻喜收住脚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师傅说的草药,只有我能懂,有些草药看起来相似,药性却大有不同,若是采错了,实在会误了大事。”她顿了顿说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华方知她记挂着病人,也不多言,将她推向马背,待她上马坐稳,一个侧身坐在了她的身后。
“你放心,快到的时候,我放你下来。”他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
闻大医对闻喜要求极严,不仅让她亲自采药,配药,连煎煮药都要闻喜一一亲劳。虽然闻喜早已对这些熟悉,但从无怨言,她知道师傅的心意,更加珍惜每一次的尝试。
华方在药房门口守了大半日,也没见闻喜出来,来往的都是受伤的军士,见了少将军少不得得行礼致意,他倒不好直接去找闻喜了,一边与疗养的士卒聊天问话,一边拿眼偷偷地望向药局,只是闻喜只配药煎药,却从不来端药进来。让他十分落寞,人前还得挂着笑意。仆从来催促说是将军急招见,他又朝药局里探了一回,这次看到闻喜蹲在药炉前,搅着大锅,抓了一把草药放进锅,又转身从一只小盒里倒出一些粉末入锅内。他想她若是站在锅灶前煮菜,只怕也是这幅模样了,来人又催了一回,他只得转身离开,一路小跑回营。
待到闻喜忙完,已经月挂柳梢,来不及吃口饭,她就往军营那边跑去,手里还拿了几贴膏药。营内已经宵禁,她在营外徘徊了很久,也不敢轻易托人问起华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待要转身,一个身影已经站在她身后。
“啊!——”她一声轻呼!
“吓着了么?”他担心地问道。
“你怎么不出声啊?”闻喜的脸上闪着惊喜。
“我未时等你好久也不见出来。”华方的声音里有一种暖暖的轻责。
“我在配药。”闻喜低着头解释道。
“我知道。”华方轻声说。
闻喜抬起了头,月亮正好照在她的脸上,皎洁的月光如同薄薄鸭蛋粉敷在了她的脸上,十分光亮雪白。
“你现在也知道等待的滋味了吗?”华方的话软糥糥的十分粘人。
闻喜脸上一红,心里一阵悸动,她的眼里映着他的眸子,天上的星辰仿佛全装进了眼中。她浅浅一笑,又低下了头,半晌未说话,身体有些发抖。
华方紧张地问道:“你哭了么?”
他围着她转了一圈,她也没抬头:“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不好,其实我也是才练完功课出来,父亲也看得紧。”
闻喜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嘴角里含着笑意。她将双手往他怀里一掷:“诺!这是新配的药膏,你记得拿给将军。”
“我没有么?”华方问道。
闻喜不答,笑着摇头。
天上的满月慢慢地滑进了云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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