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一侧,两个中医师在窃窃私语,脸上光彩灼灼,眼神灵动,一派春意盎然。秦抒抽抽嘴角,好笑地偏过头去。
“小君,阿晨,主任喊你们。”走廊一头有人招呼了一声,两个小姑娘高声答应了一句,连忙推推搡搡的跑走了。柜台前只剩下秦抒和给她抓药的中医师。
那中医师是位四十多岁的女子,一回头就发现那俩小姑娘雀跃的跑没影了,笑骂:“没良心的,就知道发春,连活都不干了。”
秦抒也笑,她看着女医师娴熟的包起药材,做成药包,一个个摞起来,用小细绳子给妥妥当当地捆起来。“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大老板今天下来视察,这些小家伙们,春心荡漾着呢。”
正攀谈着,药堂外蓦然一阵喧哗,有人高喊着:“救命啊!有人晕倒了!”秦抒怔了一瞬,拔腿就跑了出去。女医师紧随其后,只是年级稍长,绕出柜台再跑出来,稍微慢了一步。等她跑出药堂大门,就看见那位年轻的顾客临危不乱,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了颈动脉瞳孔呼吸。她的动作虽然不是十二分的专业,但是远比那些手足无措仓皇慌张的路人要冷静熟练得多。
“心脏停跳,做!让开,我来。”秦抒一边撸起袖管一边给晕倒的老太太解开外面一层厚实的棉大衣,心里还在调侃自己三年前就这么救过一个男人的命,现在,第二回积德的机会来了。如果这个也能成功救回,那回头自己阳寿尽了,到地府登记的时候,能不能给走一道通往下辈子荣华富贵的桥?
“别傻站着,打120!”
……
秦抒出了一身的汗。老年人和年轻人的生命终究是不一样的,那男人求生意念强烈,身体底子极好,她很快就让他恢复了意识。可是,这条衰弱的生命已经老态龙钟,很长时间过去了,没有见到起色。
愣在一旁的女医师见状拨开人群,“姑娘,你休息会,我来。”秦抒从善如流,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个胳膊,退到人群边缘。
救护车呼啸而来。秦抒舒了口气,走回大堂,到柜台前拎起捆好了的三副药。
“秦小姐?”
秦抒一个激灵。孟颐川,他怎么在这?
“孟先生,你好你好。”
“秦小姐接受过医疗培训?”他双手抄着裤兜,倚在柜台前,一副悠然闲适的模样。要不是他背后那两个老远捂着嘴巴两只眼睛直冒星星的小姑娘,秦抒也猜不出来,他就是这家中医堂的幕后老板。
误打误撞,她进的居然是孟氏宜山集团的下属药堂。她想起来,宜山的确是有做医药的,这么个庞大的集团,触角伸到了各个行业,其中做出名堂的还属医药酒店服装和奢侈品牌。隋雨溪还曾经对宜山的中医院赞不绝口。
“哪有,家里人会一点,就教给我了。”秦抒闭口不谈她的家庭,“孟先生别来无恙?原来今天下来视察的是您,我说那些医师们的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还好。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今天既然这么巧,不如我来请秦小姐吃顿饭,也不枉费韩先生介绍我们认识的一番好意。”
“孟先生的热情我心领了,可是朋友生病,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不管。有缘再见吧。”
孟颐川目送着秦抒的身影一点点缩小,融化在深冬的雾气里。
他的眼前浮现的,却是讲演当天女孩如同一泓潭水般平静的眼神,是韩家宴会上得体的举止,是她胸前曾经戴着的一条蓝水晶项链。
良久,他眼中的迷雾散去些许,有几分光彩突破重重迷障,在眼底闪耀。
市中心某商务大厦。
沈渊倚在转椅的靠背上,眸光聚焦在手机屏幕中的一个小点。
孟氏旗下的中药堂。她病了?还是她那些视如生命的朋友病了?
孟氏……韩家新年宴会上的惊鸿一瞥,他记忆犹新。唇边的冷意越来越浓郁,他把手机甩到一边。呵,孟二爷。可惜如今你活在自以为灿烂的阳光下,实际上,只不过是我施舍给你的白炽灯光。
不动手,只限于三年期限。三年新丧已过,该动的杀戒,总是要动的。
或许孟颐川以为自己一只脚可以踩死横在路上的蚂蚁。不过实际上,他才是被人一根手指就能摁死的白蛾。
沈渊站起身。是时候去看看他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