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张承天一愣,这不是被人称为凤雏的天下名士吗?
然而未待张承天回过神,庞统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连算卦摊子都不敢收拾,拔起双腿就向人群钻去。
“庞统,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还想跑,给我截住他。”一个犹如河东狮吼的女子声音响起。
声音刚落,只见一个头带纱巾、一身粉红罗裙背搭橙色褂子的女子从街角冲来。女子倒生的秀丽,脸蛋白皙,特别是胸前高高隆起,在不高的身材相衬下,整个人显得比较丰满。不过此时脸上露出的怒意,就显得有点不好看了。
这人速度极快,身手也灵活,几个箭步就向庞统逃走的方向追去,一边追还一边喊道:“你给我站住!”
庞统刚钻进人群,紧接着就连连后退倒了回来。
他的前面一个手拿长刀的年轻汉子,正阴测测的盯着他,此人黑亮垂直的发丝,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女子一把抓住庞统的手,然后对着那个年轻汉子娇羞道:“谢谢李方表哥。”眼角留情,神采奕奕,其神色与对待庞统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
“邓樱表妹,这个就是你的相公?原来就是一窝囊书生啊。”男子对着庞统耻笑道。
街上行人众多,看见女子竟然在大街上追赶一个书生,在大汉这种封建礼教甚严的时代来说,就是一大新闻,大家都好奇的围拢过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稀奇事,一些人还开始小声的议论。
“咦,原来是俏娘子追自家相公啊,是不是这个做相公的做了寻花问柳之事,害的这娘子恼怒成这样?”
“这个书生也真是,怎么去做这种事情呢,这娘子长得又不错,肥臀翘胸的,兹兹。”
“看看是怎么样的事情吧,好戏开场了。”
邓樱不管众人的议论,恨恨的说道:“他何止窝囊,从我嫁到他家之时,就没少受过委屈,他不仅不懂赚取平时花销,还要我服侍他的家人,我,我是嫁了一个无用的人啊。”
嘘,听到这个女子的话,人群一阵唏嘘,原来并不是那种事情啊,这女子竟然是为了书生不会赚钱而责怪自己的相公,还埋怨她要服侍夫君家人。
张承天一听说这个女子是庞统的夫人,就决定袖手旁观,毕竟,这种事情,外人是不适于插手的。当他听到这邓樱说的这些话,感觉眼前一亮,不错啊,这个女子有点觉悟,可以媲美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了。
在古代,女子的地位很低,“三从四德”一直压在女性身上,从出生时就被教育要有女德。要为夫生儿育女,为夫家传宗接代。女性一直被束缚在一个低下的确地位。
从本心上讲,张承天是反对将女子当成传宗接代工具的,用他的话说,结为夫妻,还得有感情的基础,不能一味的将女子当成奴仆来使唤,这一点,他觉得邓樱有这个想法还是可以理解的。
可旁观的众人可不一样了,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庞统夫人。
“女子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与他结为夫妻,就应当在家里好好的相夫教子,赡养老人,这才是有德女子。”
“瞧这个书生相貌堂堂,看他的样子也是有才华的人,怎么不可能没钱养家呢。”
“我认出来了,这个就是帮我算过命的庞半仙啊,他给我算的卦相还是挺准的,唉,算人算事不算己,原来竟然是真的,他却没算出自己的富贵前程。”
“做算卦先生也能赚钱啊,这娘子要求也太高了吧,就是一个没德的妇人!”
见到众人议论纷纷,两个身着华丽衣衫的貌美女子越众而出,其中一个头扎牡丹花的大声喊道:“你们懂什么?邓樱姐姐可是我们淮南女子学堂的先生,她有才又有钱,何必要窝在家里服侍这种废人。”
另外一个女子道:“就是就是,邓先生还是卫大小姐的伴当,品貌双全的当世奇女子,她可是我们淮南四大才女之一。”
人群听到淮南女子学堂,顿时响起一片噪杂声,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表情。
淮南女子学堂是何物?就得从她们口中的卫小姐身上说起。
有一次卫小姐游荡黄山,在山谷里获得了一册上古残书。上面的字体简洁端正,可与现在的文体不同,封面只有几个大字:教你做一个内心强大的女人。
卫小姐获得此书,花了半年时间将里面的内容全部翻译过来,书中之言甚合她意,顿觉如获至宝。她兴致盎然出资兴办了一间女子学堂,专门为女子传授书中的知识,这就是这间淮南女子学堂来历了。
人群里大家在讨论这间女子学堂,可书里具体有什么内容这些人谁也讲不清楚,张承天闻言后感觉一阵萧然,因为他也是从黄山山巅上掉下的怪物,当然知道这本书是从何而来了。
邓樱见同伴震住了众人,心里大喜,柔情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帅表哥,她开始讲起课:“男人和女人应该是平等的!”
男女平等?围观的众人张大了嘴巴,感觉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这个“四大才女”之一。
“对,我们要为天下女子正名,男女是平等的,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物,不是男人传宗接代的工具。”那两个女子附和道,她们越来越起劲,继续大吼道:“女人不满意丈夫的作为,也可以提出休夫,还要夫家赔偿成亲以来的损失,叫青春——”
看来这两个貌美女子一时间忘记了书里所说的青春损失费,说到这里的时候卡壳了。
“当然要让他们赔偿青春损失费,女人的青春多么宝贵啊,就这样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白白给浪费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是一个有才有德女子应该做的事情。”邓樱接过话说道。
一个人问道:“什么是青春?那男子有没有这个什么青春呀?”
邓樱理直气壮的道:“青春就是一个人度过的年岁。男人嘛,男人的青春哪有女人的那么重要,女人老了就容貌全没,年岁是对女人最重要的。”
人群里有好事者喊道:“邓先生,你是说你夫君没你的青春重要,那你刚才为何说男女平等?”
邓樱用力一按庞统,让这书生直接就坐在地上,嗤笑道:“你看他这个窝囊相,赚的钱还不够家里的开销,更不用说肯定不会给我胭脂水粉钱,这不是他在浪费我的青春是什么?”
庞统这个儒学书生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挣脱邓樱的手站了起来,厉声叱道:“邓樱,我忍你很久了,你不就是要我出银子给你建女子学堂分院吗?对,那么多钱我一时间是拿不出,可我什么时候欠过你胭脂钱?”
暴怒的书生最恐怖,庞统以前还会顾着脸面忍让自己的夫人,可这婆娘是越让越过分,仗着有卫家小姐的支持气焰是越来越嚣张,这次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力宣扬女强思想,这可让庞统的怒火如同火山一样爆发了。
“你——”
邓樱没想到一向乖顺的庞统敢顶撞她,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庞师爷,我们邓老爷说了,他十分赞成我们邓先生的想法,既然你和邓姐姐志趣不同,只要你出得起这一万两银子,一纸休书也可以给你,可你有吗?”那个头戴牡丹花的女子娇笑道。
庞统瞥了一眼这个女子,转头对着邓樱道:“这事他也和我提起过,可我若是应承,就折辱了你我的名声。”
“嘿嘿,原来你就是顾着你的名声,以前听说有人称你为凤雏,原想你可以成一番大事业,我才自降了身份下嫁于你,可你数年时间毫无建树,还是得靠我自己创名堂,我若不建个分院干一番事业,那可真是辱没了我的才华。”邓樱不屑道。
牡丹花女子接话道:“邓老爷说了,你不给青春损失费就没休书,他可是这么算的,男子夜宿青楼都要给钱,你和邓姐姐共宿了多久就理应给多少钱出来。”
这女子肆无忌惮的说着,人群中已经传来轰然大笑声。
邓老爷将嫁女比作青楼的买卖,大家不笑才怪。
事实证明,当人被逼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往往都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爆发力。庞统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是一个长期受到儒家思想熏陶的文人,既是谨遵封建礼教的一介书生,也是一个具有极其忍耐力的智者。在这个女子说出这些话以后,他就知道和邓樱之间的瓜葛已经到了结的时候。
他缓缓走到算卦用的摊子旁,从一捆废纸里面取出两张文书,递给邓樱道:“无知妇人,你们说的这些话与勾栏里的娼妓并无不同。我一直忍让与你,你却不知进退,现在竟然还当众说出这种话,真是毫不知羞耻为何物,你既然要银子,那我就随你意!”
庞统见到邓樱愕然,一把将文书扔到她的脸上道:“士可杀不可辱,难道你不敢要这万两白银么?”
白纸飘飘,随风展开跌落地上,只见两张白纸上分别写着一行刚劲有力的隶书——白银万两休掉才德双绝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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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