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每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
淮南隶属江南,鱼米之乡,大小湖泊众多,这些湖面都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岸边树上挂满了银条,周围一切都披上了银装。
在宽广的未名湖边,湖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层,闪着寒冷的银光,一阵北风拂过,乏起飕飕冷意,这个冬天,有点冷。
张承天蹲坐在岸边,紧握鱼竿,眼睁睁盯着闪着银光的湖面,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随着浮标的下沉、上浮,他的心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激动。
浮标倏地下沉,鱼竿也不由得剧烈振动,他忍不住使劲向上提起鱼竿,只见一条半尺鲜肥大鱼划开未消散的冰冷雾气,画上一道灸丽的弧线落到了地上,蹦蹦跳跳,激得地上雪花到处飞溅。
张承天不禁发出一个诡笑,因为这是他此时唯一能够表达喜悦的方式了。
到这里已经五天,张承天每天都紧锁眉头,这次垂钓有了收获,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前段时间困惑、饥寒交迫一直伴随着他,想起经历的事情,至今还觉得难以置信,从黄山昆仑顶滚落山崖的时候,他以为必死无疑,现在想想后背都隐隐发寒。
他望着不断跳跃的鲤鱼,朝着地上狠狠的吐了吐唾沫,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一种畅快的感觉油然而生,这口唾沫吐得真爽哦,妈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钓到鱼儿,今天就不用忍饥挨饿了。
张承天从鱼钓上小心翼翼取下鲤鱼,用树枝穿过鱼鳃,处理猎物的手法极其娴熟。
他处理完鲤鱼,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近湖边,正准备弯腰清洗手上的鱼腥,此时银光反射出一个倒影。
“嘶...”
心里不由得一紧,张承天打量着冰面上自己的倒影,这还是现在的自己吗?剑眉星目,鼻如悬胆,肌肤嫩白柔润,活脱脱就是他中学时期的容貌。
张承天心中一阵潇然,这是他来到这个新世界,第一次观察到自己的不同,五天以来,他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根本还来不及发现这些变化。
他哗哗将手伸入水中一阵捣鼓,连刺骨的冰冷都毫无察觉,这个发现他妈的太震撼人心了,他的相貌竟然返回到年轻时期,现在看上去就只有十八九岁!
“啊”
张承天想起自己的际遇,两眼通红,一种无助之感涌上心头,他挥舞着双手大吼一声,尽情发泄着愁闷心情。树上雪花都被他的吼声震得哗哗往下掉,很快,白色的鹅毛又飘飘荡荡挂在了树杈之上,也许老天知道了他憋屈遭遇,雪又下得愈来愈大了。
北风呼啸,雪花翻滚,白茫茫的一片,数米之内已难看到景物。
张承天哆嗦卷缩在一个洼地中,提着鲤鱼的手不断颤抖着,两排牙齿冷得直打架,心中念着这雪赶紧停吧,再不停没饿死也得活活冻僵在这里。
正当张承天不断使用最恶毒语言咒骂老天之时,远处湖边传来“噗通”一声,似是有样东西掉到了湖水之中。
张承天听见响声,赶紧提起精神,心中一阵思量,意淫到妙处,愁眉苦脸有了点笑容,他咧开被那冷寒冻得紫黑的嘴巴,口水都流了出来:“这会不会是哪只小动物,遇到风雪乱闯掉到了湖里?”
这种想法不无道理,前几天他发现了一只麋鹿在丛林中觅食,追逐很长时间想猎捕未果,为此他还一直耿耿于怀,此时真遇上有动物掉到水里,或者这兽类被冰雪冻僵,那还不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张承天心里乐开了花,暗暗决定等雪一停,就到湖边查看一番,有了这只大肥肉,就不怕没食物过冬了!
他幻想已经得到了这鲜嫩兽肉,盘算着如何烹饪,就连焖、烤、煮、蒸都一一数来,按照刚才那落水的响声,这动物少说也有数十斤吧?算算每天食用量,一个月都不用发愁因找不到食物而挨饿了。
在张大淫才心中默念风雪快停、快停之时,忽然,远处响起了马蹄声,仔细辩听,竟有数十匹,响声从远到近,马背上的谈话已经隐约听得清楚。
“此子跑得倒很快,这里已经到淮南府境内,如果没追到他就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叹道。
“三哥,还好他中了你的陈年鸩酒,要不我们可难对付他。”
“当然,三哥可是江北用毒高手,即使此人武艺超凡,还不是被我们三哥掀于马下!”
“哼,你们将眼睛擦亮点,这次我们倾巢出动,四弟身亡,大哥重伤,这趟任务竟折了我们数十个兄弟,此人不除,我们难安,大家在附近仔细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是那个嘶哑声音,他没理会手下兄弟的奉承,恶狠狠吼道。
随着这位被称为三哥的一声命令,马背上的人悉数下马,顿时,湖岸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夹杂着兵器敲在地上的声音,这场大风雪给他们的搜寻带来了极大困难,能见度低,地上已经铺满了冰雪,比较滑,不时还听见有人摔倒的声音。
张承天盘伏在地,任由雪花飘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他当然听见了这群人谈话内容,料想这伙人肯定是与人结仇,现在是在搜寻追杀仇家。
他暗暗琢磨,还好这场大风雪帮助了他,要不被这伙人发现,即使自己是一个旁观者,无关之人,也有可能被他们随手灭掉,试想在荒山野岭的,杀个人,对于这伙人来说还不是随兴而施,更何况他已听说这伙人有数十个兄弟被仇家杀死,保不准这些人会将这些仇恨发泄在别人身上,使用毒药的人,岂是善良之辈?
张承天心里忐忑不安,刚才因为食物带来的兴头荡然无存,他现在就是想着如何保住性命,好好的活下去,饥饿,忍忍还能找到充饥的物品,被人用大马刀误斩头颅,那可一点活路都没了。
生命诚可贵,张承天算是死过一回的人,对这种感受刻骨铭心。在黄山之上,因为同伴女上司的顽劣,竟然去捣弄山上的野猴,相机被猴子夺走,身为一行人当中唯一男性,他不得已挺身而出,想夺回价格不菲的数码产品,结果从光明顶滚落下山崖。
他垂直下坠的时候听见漂亮女上司的呐喊,紧接着就昏晕过去,直到醒转,就来到了这个不同的世界,刚张开眼时,他还以为被人所救,但看到登黄山之时还是炎热夏天,而眼前身处陌生的地方已变成萧索冷冬,他就明白人们所说的穿越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每个人对生命的渴望都非常强烈,张承天还深深记得从山顶跌落下来的那一瞬间,那个罪该祸首、那个在工作时处处与他不对付的丫头,神情很是不对,好像是很痛苦,对的,很痛苦,朦朦胧胧之间,张承天还依稀有印象小妞拉了自己一把,咬着牙想着拉自己上去,又或者他当时求生心却,用力拉了一下她,紧接着貌似后面有两身影也跟随他跳了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不确定的记忆,那时张承天早已经失去思维能力,根本就不能确定当时发生了什么。
眼花了吧,那小妞怎么可能会跟随他跳下来呢,而且是两个身影,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谁都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张承天自嘲道,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回忆过去的事情,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关键就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首先就得先如何生存,然后,然后一个现代人生活在古代社会,那不得如鱼得水,潜龙腾空!
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难幸免,在张承天整理心绪之时,旁边传来了脚步声,他吁了一口气,屏息闭气,心跳的十分厉害,他身上穿着用白色旅行野外包制作的冬衣,将头伏在了雪地中,在远处看来就似雪墩一样。可此时脖子上却突然渗出了水珠,他知道,这些水珠绝对不是雪花融化的,而是身体排泄出来的废物,是冷汗。
难道就要毙命在此?不会,我和他们无怨无仇,或许和他们说清楚就行,张承天饶幸地想道,可刚刚冒出的念头马上就被来人一番谈话打断。
“三哥姘头死于此人手上,这可让他发疯了,我敢断定,他回去豫州肯定会屠村子才能平息怒火。”一人瓮声瓮气压低声音,牙齿冷得咯咯响,说话都不太利索。
“管他呢,他屠村,我们就可以得财物抢女人,人说三哥是豫州屠夫,可他对我们兄弟还是不错的,嘿嘿...很久都没尝过鲜了,这次正好遂了我们意。”一人附和淫笑道,说出的话没丝毫顾忌。
“那小子中了陈年鸩酒,不死也差不多了吧,中毒以后还杀了我们数十个兄弟,也真够厉害的。哎呦...他妈的,这什么鬼天气,下这么大的雪。”前面说话之人摔了一跤,骂骂喋喋大喊,同时抡起砍刀扫向一棵树。
“噹”
大树一阵摇摆,树杈上的积雪哗哗掉了下来,厚达寸许的雪花撒在张承天身上,洼地也变得与其它地方平整。对话的两人现在仅与他相隔几尺远,而屠村两字让他毛发皆竖,这伙人果然不是善类!
张承天暗自庆幸没有跳出藏身之地,他屏住呼吸,为了不发出一点声音,两排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别提有多痛苦,然后他反侧头部,两眼瞥视着来人,身子一动不敢动,而心里快速寻思求生对策。
“大不了,拼了!”张承天心里呐喊一声,准备着夺刀杀人,博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