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的新的齐聚一堂,可谓是半壁江山。而如此围攻一个少年,倒是占了个“罪不责众”:六人无论成或败,都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一个人无耻,大家会谴责。
一堆人无耻,大家都无耻。
这样的想法下,像烟罗师太这样要面子的人倒是清闲了许多,压力也小了几分。
李绝情则不然,他肩负着非胜即死的担子,不过这对经历过刀山火海的李绝情来说,只是又一个难翻越的坎罢了。双手紧握,全神贯注地盯着上来周旋的六人。生怕泄露掉他们一丝的动静导致失败。
六大掌门合力对抗一个少年,不知道该说是香火之幸还是武林之悲。
六个人依卦而立,除了“火离”“水坎”两卦上没有人外,其他所有人都各守一卦。李绝情前三人后三人,进退两难。
梁忘天如坐针毡,他实不愿意看见别人为自己在前面抛头洒血,尤其当这个人不过一个少年。而自己一个七尺男儿,只能将生死寄托在别人手里,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喊道:“绝情兄弟!不用逞强了!梁忘天谢谢你!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你还有大好的岁月等着你把握呢!”
田小娟摇摇头,看着李绝情,她完完全全地相信他。对梁忘天笑道:“客气话先别说太早,打不打得过,也得打了才知道。”
田小娟对李绝情知根知底,知道他练成“乾坤散元掌”,加以大元纯阳功的深厚内力支撑,武功可称天下无双。如果心地冷静,绝对是有一战的资本的。但梁忘天不知,他看了田小娟一眼,不再发问,心里只念女子薄凉,在他看来,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
终于,青阳子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他是没有和李绝情交过手的,自而然地想先出点风头,抢先出阵去,脚占八卦中的“天乾”,一手单剑直贯,丝丝平淡中蕴藏杀机丰富。
李绝情侧身避过,抬起手运搏牛功加乾坤散元掌第一式。两种威猛的武功师出同宗,合在一起可称一句如虎添翼。两种力道融合在一起,也是水乳交融,威力犹甚。李绝情当机立断地一掌拍下,落手千斤重,青阳子的重剑硬是被李绝情这一巴掌从中间拍断了,可还有余留,剩下一半浑重的巨力顺着青阳子断剑直上。
青阳子一个心慌,忙运起青城派移宫换穴的功夫,将巨力又分一半出去扑空,饶是如此,还是震得他连连后退,慌乱里止脚站住,却已经是从擂台上下来,拉开了距离。
照理说,一个武学宗师,在和敌人交手的一回合就败下来,脸上实在是有些挂不住,但青阳子却很庆幸,一改之前对李绝情的想法,觉得这少年当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就刚才这一招,自己若不是急中生智,就要受他一半的力道,内伤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一百天肯定是跑不了了。
梁忘天看青阳子被李绝情轻描淡写地给击败,内心疑窦渐起。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李绝情这样的武功,必定是得了什么奇遇,而且恐怕还不止一次,其实力高超竟然能媲美自己多年的修为,甚至颇有赶上超越之势。
习武之人,三五年苦练不为功,更别提梁忘天这种武痴,而今自己多少年来的努力都及不上李绝情短短十五年,心里的落差实在是大。
可他虽然也一心向武,但光明正大,并没有为此太妒忌,很快从中抽身出来安慰自己道:“他武功虽高,但心地良善,只要不做坏事,也是好的。”
擂台上,夏逍遥站在“泽兑”卦上,暗自啐了一口青阳子实力不济。但既有前车之鉴,剩下四人想必会在接下来的应付里更为谨慎地对待了。
李绝情仍然站在主位不动,且对五个人冷眼相看,其中又以夏逍遥最为严重。他心里实在是恨透了这个言行不一的伪君子。自己所承受的大半人祸都是拜他所赐,再联想他多次的行为,表面意外实则人为的蛇毒只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样越想也怒,李绝情再也无法忍受,趁其他四人不注意,受情绪驱使,打起了反击:脚尖点地掣起整个身子,凌空之际就要一掌拍向夏逍遥。
李绝情想打夏逍遥个措手不及,但夏逍遥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见李绝情掌力刚强,似乎和自己是一路。纳闷的同时便伸出手来一掌和他对上,两掌严密合缝,接下来就是以内力定胜负了。
碰到的那一刹那,似盘古举斧开天,夏逍遥整个人浑身为之一颤。他虽然有所准备,但也绝想不到李绝情实力竟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着实受了些波动,心惊道:“这小子的功力好生可怕!”
夏逍遥所练的内功杂七杂八,但是大多是一些三流心法,除去这些不提。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牟求月所传给他们的求月派内功了。
牟求月这个人,身为元人。却对汉人文化了解的很清楚,他清楚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个说法。从四人入门当天,他所传授的美其名曰“练到老”的求月派内功,其实是大元纯阳功的前两段口诀简略版。
牟求月自己都不能突破第四道口诀的障碍。所以真正的大元纯阳功,牟求月只学了三段多一点。而他传给四位弟子们的,则是自己背的前两段的简化。换句话说,夏逍遥内力虽深厚,主要的武功来源却还是这两段口诀。而夏逍遥的这两段伪版口诀,遇上李绝情练的有头有脸的大元纯阳功全集,就好比是孙子见爷爷那样。
其他三名求月派弟子不知道,而夏逍遥自己早早的就和铎凰打成了协议,也清楚这一点,之前围攻赵大海,也是为了让他背出正宗的五段口诀。但大元纯阳功何等重要,就连李绝情,都是在得到了赵大海的极力赞赏后才学到的。
四位弟子终究练不成真正顶尖的元人内功,无法领略师傅留下的秘笈。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夏逍遥设计残害李绝情,李绝情却阴差阳错地练成长生天内功,更是成为后来他练成大元纯阳功五段口诀的导火索。现在还坐享牟求月给夏逍遥留下的武功秘笈,还拿夏逍遥当活靶子,所谓害人终害己,大意如此吧。
李绝情这一掌打出去没有带多少内力,只是纯阳浩气流淌在血液内,掌意如龙宫水瀑——无风也激荡。
耗下去究竟是不行的,后面三人开始蠢蠢欲动,松全获更是头一个拿剑奔赴过来。喝道:“小子!让你见识见识正宗的中原功夫!”
李绝情眉头一皱,想先除眼前强敌,掌上力道又加了几分,夏逍遥逐渐扛不住,腿越压越低,掌越挡越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松全获这时总算赶来,一招“圆转太虚”刺向李绝情,李绝情只得先弃夏逍遥于不顾,将身体往后一带。躲开了松全获这招,但同时也就让夏逍遥重获喘息的机会。
夏逍遥脱离危难后,感觉背上压着的千斤巨石被卸了,想提一口气运功,却发现根本不可。这样一来恩将仇报、恼羞成怒,手一扬举刀喊道:“各位,齐齐上吧!诛杀这小贼!”
李绝情看着他的样子,心想:“终于是露出真面目了吗...”
正如夏逍遥所说,其他三人也开始响应松全获的号召。三剑齐刷刷出鞘,李绝情前敝峨眉,后躲武当,左手做“拂月弹”弹开向无家手中华山剑,硬生生躲过了这修罗场。
梁忘天看着不禁为其感到焦急,想上去帮忙,硬撑着要站起,却被田小娟拦下道:“诶诶诶,你干什么啊?”
梁忘天指一指擂台上的李绝情道:“我当然是帮着点他呀!”
田小娟笑着摇摇头,道:“不可不可,你现在伤势未愈。就算上去也是帮不上忙的,更何况,他也足够应付这几人了。”
田小娟对李绝情很有信心,梁忘天则不然,他道:“淹死都是会水的,再说了,难道我能在这儿袖手旁观吗?”
田小娟这时看了一眼坐在梁忘天身后——一言不发的王愈。很快又心生一计,拉着王愈,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撒娇道:“好姑姑~你劝劝他吗~”
男女也好,都是很吃软这一套的。王愈轻笑着点点头,呛梁忘天道:“喂,别去了。”而梁忘天,居然也就真的安分下来了,陪笑着道:“不去了,师妹不让我去就不去了。”
王愈脸色娇红,转过头去嗔道:“没个正经样。”
但田小娟却发现,王愈转过脸的时候,在她那张美艳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种为难和迁就的表情。
田小娟心中不禁存疑,猜测王愈的真实身份,却没有说破,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去观察擂台上了:
李绝情一人应付五人,手中没带兵刃,但是却显得游刃有余。因为刚才打击夏逍遥那一掌,可是“乾坤散元掌”,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他内功暂时破了,夏逍遥现在每一刀砍下去软软绵绵的,至于战果胜败,那就要看看夏逍遥刀法如何了。
夏逍遥这头没了内功护体,开始觉得李绝情刚打的那一掌效果被剥露显现出来,此时五脏六腑如灌苦水。手脚更是酸软的无法站立。心里又惊又怒,还有妒火复烧:“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这么高明通透的功夫!”
夏逍遥渐渐不支,自己捂肚走到擂台一边,靠着坐下,开始观起战来。
李绝情这边,四人剑法虽然高明,但一人成龙,三人就成虫。没有他们意料之中会出现的四剑齐心退敌的场面,倒是反受其乱,互相干扰。武当剑法缓而柔,华山剑法疾而快,两把剑若是互相为敌,那一定是一场张弛有度、华丽好看的比试,但现在同一阵线,反而感觉风驰电掣时拖泥带水,举重若轻时暴虎冯河。
而李绝情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心想:“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想的是先挑起武当华山两派的争执,自己再将全真和峨眉分别击溃。尽管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将四人一网打尽,但他到底是仁侠心肠,解斗不好斗。心想只要把四人打败,再凭自己的书信将夏逍遥真面目揭穿,这才是上乘之策。
这办法相比杀伐果断之人多了些思索犹豫,比优柔寡断之人多了些草莽之气。这是李绝情在两种极端中思索出的办法,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保持一副好心肠简直太不易了。
李绝情果然就实施了,他先观察了一会儿松全获的剑法,又观察了一下向无家的剑法。心里暗地盘算着一会儿,敲准了他们二人会在第三十招时相碰,于是就只用气功和玄武步周旋,恍惚间感觉回到了华山,那时候他因为实力不济,只能用这招防御,可如今自己已经力威齐天,却还是用这招。
第一次用,你收着点手,别打死我。
第二次用,我收着点手,别打死你。
这招出了奇的管用,只听得刀剑“铮铮”相撞之声,李绝情却毫发无损地捱过了前二十五招。
向无家有些上头,李绝情一退再退的计策果然成功,向无家竟然开始有了自己很强的错觉,同时也觉得自己这长时间以来都没伤到李绝情全怪松全获,于是喝道:“臭...松全获,把你的剑给我挪开!”
他原意是要骂“臭道士”,可这样一来就得罪了同样在阵中的酉阳真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采取了这个杀伤力较小的称谓。
酉阳真人也不是傻子,知道他本意,但没有发作,瞥了一眼向无家后继续进攻。
虽然同为修道之人,但松全获脾气比酉阳真人可是大了不少,顶撞道:“向无家,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接着好像是有意显显本事,将剑锋调转了目标,用力地往向无家剑上戳过去。
向无家只感觉手腕一紧,整把剑失重倒地。这一下可让他无名业火从脚底板烧到头发尖儿。他捡起剑,抖抖手腕,十几路华山快剑应声而至。
松全获侧头一看,急忙拿剑抵御起来,嘴上骂道:“向无家!你疯了吗!”
向无家冷笑道:“松全获,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二人铁剑相撞,一旁观战的夏逍遥急的都要破口大骂了。却想自己状况不佳,必须尽力从这儿脱离出来才是正事。于是恨恨地闭上眼,开始调气运功。
李绝情心想:“这俩老小子,这还没三十招就开始闹起内讧了。”转而一个纵身俯地,两招开天指极快地点了烟罗师太和酉阳真人的穴。他们二人也显然吃了一惊,烟罗师太更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这小子真实实力竟然如此高明。
向无家和松全获那边已经是由见招改为死斗,两人兵戎相见,将平日里互相看不过眼的情绪纷纷代入,招招致命。
而武当和华山的弟子也都看呆了眼。不知是哪一个好事者喊了一声:“为师傅出头!”语气虽然被努力修饰的正经,但还是藏不住那一丝幸灾乐祸。
这一句话的声音不是出自华山和武当的队伍,但却影响深远。不少武当和华山弟子面面相觑后执剑在手,喝道:
“华山狗/牛鼻子!纳命来!”说话间打斗在一起,这表面和和气气的同盟居然就被一句话轻而易举的瓦解了。
李绝情看的心急,他在点了酉阳真人和烟罗师太的穴位后本想立即去化解松向二人的矛盾,但眼下看来他二人似乎还决不出胜负,倒是两大派弟子,再不伸手阻拦就会演变成反目成仇,到那时两派交恶,整个中原武林也难明哲自保。
李绝情这样想着,立刻飞身下台。这两拨弟子的武功在他如今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他施展起内功,艰难地瞄准了两派弟子手上兵器,运久而发,刹那间天晕地乱,无匹内力如海啸般袭击过去,好似狂风袭过,两派众人兵器齐齐脱手,就连后面的六派弟子也难免受到牵连。
有的弟子震惊道:“这是什么骇人的本领...”
两派弟子本来要大打出手,给李绝情这么一闹却都寂静无声了。
李绝情往前走几步,来到众弟子身后,面对着六大派,过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道:
“刚才是谁挑拨离间,站出来。”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但语意里却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意味。
半天过去,仍然没有人走出来。
李绝情挑起眉毛,冷笑道:“我道是哪个好汉,现在看来也是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他面对着众人说完这句话,又转过去对两派弟子厉声道:“不是要诛邪斩魔吗?!怎么先将剑对准同伴了!”
说来奇怪,他在面对这些比自己年长的弟子训话时,脸上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适或胆怯。
两派弟子齐齐低头,一言不发。
李绝情走出几步,目光投向擂台上的松向二人,他们此时还在斗个不停。
李绝情要去停斗。临走时转过头冲着身后众人道:
“我辈侠义为怀,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后,施展起轻功,慢慢远了。
众弟子在他背后望着他,有人喃喃道:“这真的会是邪魔外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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