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勉仁进屋后有满腹的疑问,他对詹宇益的身份做了很多种猜想,为了猜测出来。他不得不一次次的反复品味詹宇益的一举一动。
“要怪就怪你孩儿拜错了师。”
时至今日,李绝情总共学过两门武功,正式的师傅只有一个。一个夏逍遥,一个梁忘天,一个张鸿辉。他来西域时候匆忙,什么信物也没带。而夏逍遥还没有给李绝情传授过一招一式,詹宇益自然是不能和夏逍遥为敌的了。而梁忘天的拂月弹是外家功夫,内力不用不显。这就更奇怪,难道詹宇益还能和张鸿辉有什么冤仇不成?
电光火石间。人的思维只在那一刹那。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孟勉仁的脑中诞生了:
神医詹宇益,是多年前被张鸿辉击败的“若水”纤纤手!这样一来什么也都说得清了,水月拳内力浑厚,不用也显。詹宇益定是在伸手搭脉时感受到了。所以才会痛下杀手。再加上他那双灵巧绝伦的手,既可以作为看病的良药。也可作为杀人的利器。也只有这样卓绝的武功,才会配得上“纤纤手”三字。
这样想着,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了,当这件事过去后。孟勉仁却不得不把心思全倾注在还在重病的李绝情身上。他进里屋,见田林同样一筹莫展,问道:“小兄弟...绝情他...”田林一直在拄着下巴思考,听到孟勉仁提问。不禁脱口而出:“那看来我只有放手一搏了,孟大侠,请你帮我。”孟勉仁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何须你说。”田林道:“那就请先扶起绝情小兄弟罢,我给他分担些。”孟勉仁不禁诧异,问道:“小兄弟,你要...”
田林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地走上床,盘腿坐下,道:“孟大侠,请你帮我把绝情扶起来。”孟勉仁按吩咐照做了,田林伸出手将李绝情的衣服卷起来,露出一个小小的脊背。感觉随时会被风吹倒。孟勉仁急忙搭住李绝情的胳膊。却见田林运功调气,吐纳一番。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向李绝情背后的神堂穴。触碰到时,二人都是不自觉的一抖。孟勉仁不明所以,但仍然聚精会神。
渐渐的,田林额头上、鬓角上,生出豆大的的汗珠,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粗。孟勉仁随便瞟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田林搭在李绝情背上的二指。变成了紫色。整条胳膊都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李绝情的脸色也由土黄转变为紫色。孟勉仁不敢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田林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手,孟勉仁向手看去,发现田林的整条胳膊都已经是紫色。再看向李绝情,却发现李绝情的表情又变成了苍白,仿佛还在出汗。孟勉仁急道:“小兄弟...”田林喘着粗气道:“我...我把他...的蛇毒...吸过来了一半...一个人只有...只有性命无忧...才会出汗的。”孟勉仁这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急忙也扶他躺下,田林盘坐着调匀了气息,终于恢复了正常,道:“孟大哥...先采些草药来...按我的方子去采...”说着伸手向桌子上指去,孟勉仁凑近一看果然发现一张单子。他把单子揣进了怀里,独自采药去了。
这么过了一个月,孟勉仁天天采药,并学着煎药。日积月累的他也无师自通了。不用田林写单子他也可以抓来需要的药。田李二人的情况日有好转,李绝情渐渐地可以睁开眼睛说一些话。这让孟勉仁大喜过望。药采的也更加勤。而且詹宇益之前搭救的赤衣帮弟子也醒了过来。他自称姓祝名战。并感谢了孟勉仁的救命之恩。从此后,孟勉仁便和祝战一起采药,孟勉仁并不指望祝战能帮上什么忙,只希望他可以和自己无聊的时候搭几句话。杀杀烦闷。
这日晌午,孟勉仁正在和祝战采药。二人破晓时分就已出门,祝战胳膊仍是个隐患,无法劳作太长时间。孟勉仁精神头倒很足,他还在不知疲倦的采摘草药。祝战靠在一棵树边,道:“孟大哥,你也别累了,过来休息会罢。”孟勉仁只自顾自的采他的草药,嘴里也念叨着:“我哪有你这么有福气,你先休息罢。”祝战也不再劝说,只是抬头仰着天。
春季未过,在采摘草药时,也可以看见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孟勉仁习惯了刀尖上讨生活,先体验了一把樵夫巡山的乐趣。他一边采摘,一边哼起了山歌。好不惬意。正在这无忧无虑的时段,突然听到一串马蹄声,孟勉仁起初以为是幻觉。可后来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谈话声。是从东边传来的。孟勉仁不得不把自己藏在草里,集中注意力在人声上。
“掌门遣咱们这么远来找少主,估计也是受够了吧。”
“谁知道呢,他这个人脾气怪得很,咱们照做就是,找不到就如实禀报,先在这儿住他个三五天的,这西域风光还不错啊!”
“嗯,我饿了老久了,走,咱们找个酒馆歇歇脚去。”孟勉仁听到这几句话不禁对这“掌门人”起了好奇之心。他从草里探出头来,看见两个远去的背影,一高一矮,都身着灰色的布衣。瞧他们的打扮不像是西域人,却像是本地来的。但眼下不是管闲事的时候,孟勉仁如此想。走到树下拍了拍祝战。道:“该启程了。”祝战还是困乏的厉害,他无力的站起来,伸个懒腰,打着哈欠道:“这...这么快?”
孟勉仁道:“你跟我来采了这一个月草药,每天都要睡这么一觉,真的这么累吗?想必也不见得罢?”祝战摇摇头,道:“孟大哥,你一向强悍惯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老家有人干农活扭了脚,十天半个月都要床上过呢!讲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人给备的黄牛肉和水果酒。我去他家吃过一回。哎呀,我这算得了什么呀?”孟勉仁一听也是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西域生人?”祝战道:“当然不是,我老家云南的,前朝大理国。”
孟勉仁觉得很有意思,继续盘问道:“你在南边呆着,跑西边来干什么?”祝战撇撇嘴,道:“我做败了生意,被要债的追的到处跑,没法子只好来这儿了。”孟勉仁只觉得天下苍生一个疾苦法子,他叹了口气。再没说话。看了看袋子里的草药,道:“那咱们也早点打道回府罢。”祝战点点头,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二人起身出发了。
路途不远,但孟勉仁心里念着人,他的马自然走的也很慢。孟勉仁个子生的粗壮,在马上一言不发,双眼飘渺,显然是为为情所困。不过这样一条汉子,说起儿女情长的事,只感觉十分别扭和滑稽啦。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祝战在马上突然胡头巴脑的来了这一句,孟勉仁一怔,问道:“这是哪个诗人写的?”祝战解开马上衣袋,从里面取出一壶酒。解开塞子,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只觉得烈劲从头走到脚。大着舌头道:“这是李...李商隐...写的诗...写给...一个姑娘。”语气里已带上了三分醺意。
孟勉仁心想:“也不知这姑娘和我那何禾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嘴上道:“这酒这么烈?给我来一口!”祝战笑着将塞子封住,将酒壶向孟勉仁掷过去。孟勉仁接过,开启盖子,只觉得一股奇异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他赞道:“我孟勉仁混迹江湖三十余载,万万想不到能在这蛮夷之地喝到这等美酒!好事!好事啊哈哈哈哈哈哈!”随着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连喝了几大口。只觉得这酒入肚能解情殇。霎时,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孟勉仁。
祝战赞道:“孟大哥这等豪迈气概,心上人可有福了。”孟勉仁本醉的正酣,一听祝战这番话突然醒酒了。红着脸,吞吞吐吐的道:“我...江湖野汉一条...哪有...这等厚福。”他说这句话时神色奇妙,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思潮翻涌。祝战哈哈大笑,当即又引了那李太白的《将进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孟勉仁不太懂诗词歌赋,但他觉得这个诗人如果喜欢喝酒的话,他写的诗一定文采飞扬。他也摇摇晃晃的,学着祝战的样子,颠三倒四的在马上吟诗。
二人这番走马饮酒,不长的路走了一个时辰。祝战喝得烂醉如泥,孟勉仁倒还清醒一点,感觉到一阵刀子一般的凉风拂过。果然是昆仑山下的寒气。马再复行几步,已经可以看见低矮的茅草屋逐渐的露出来了。孟勉仁喜道:“祝兄弟,咱们快到了。”祝战睡的正香,口水都流了出来,一点反应也没有。孟勉仁无奈的摇摇头。
距离慢慢的近了,孟勉仁突然发现草屋门口停了两匹马,不知为何,这两匹马给了孟勉仁一种不祥的征兆。他对祝战道:“祝兄弟,你且赶你的,姓孟的先行一步去前面探探路。”说罢,扬起马鞭,喝道:“驾!”马的速度瞬时提了起来,孟勉仁的酒也醒了大半。不一会儿,只留下祝战一个人在马上四仰八叉。
孟勉仁很快就到了,他来不及拴马,屋里传来阵阵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分明是田林。
“少主,我们可算找到你了,您快跟我们回去吧。”
“哼,那老头子天天研究他的武功,我早已不是他的儿子了,他心里可有我一分?”
“少主,也不能这么说...”
孟勉仁听到这番话,不免一惊,这声音正是他在采草药时听见的,自称是来西域找少主的二人。似乎他们嘴里的“少主”就是田林了。既然这样,看来田林的来头也是非同小可。可他为何要隐藏这么久。想到这儿,他竖起耳朵,听得更仔细了。
“世上不乏武学好手,北边的梁忘天,南边的夏逍遥,东边的张鸿辉,偏他生出这许多事端?可到今日仍是‘霆风’?”
这一番话实在是出人意料,谁能想到,和孟勉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一个多月的穷酸少年,竟然是西栀派掌门田轩辕的爱子?可孟勉仁细细一想,这结识田林前前后后,从到他隐瞒身份,再到他用二指废了詹宇益的招子,最后到他运功为李绝情疗伤。无不透露着可疑。只怪自己粗心大意了。当下这样想着。突然听到茅屋里传来一阵叮铃哐啷声。孟勉仁担心田林安危,急忙过来一脚踹开了门,吼道:“你们二人,欺负一个少年郎,不算得好汉!和你爷爷我过得几招!”
二人听得孟勉仁喊叫,都诧异的回过头来。田林急道:“孟大哥!你不是他们对手!快走!”孟勉仁坚定的摇摇头,道:“田兄弟,你我二人知遇一场。你在沙梅坡救我一命,你今日有难,我孟勉仁又非薄情寡义之人,怎可袖手旁观!”说着,握着板斧的手更加大了劲道,直将指节捏的发白。以示自己赴死决心。
那二人中个子较高的一位站前一步,孟勉仁以为他要出招,当即将板斧架起,那人见孟勉仁这样却不禁笑道:“孟大哥,您会错意了,我们是西栀派门下弟子。这位是我们少主,他二人已有六年时光未见了,掌门他思子心切。这段日子里承蒙您的照顾了。”说罢,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向孟勉仁示意一下,扔了过去。孟勉仁没有接,他想:“这人说这番话得体大方,滴水不漏。我就这样和他们兵戎相见似乎也显得有些鲁莽。”
正当孟勉仁犹豫这会功夫,田林突然大叫道:“孟大哥!你别听他瞎扯!那老头如果想念我,又怎么会拖了整整六年才来接我?!更何况,他为什么自己不来呢?!”孟勉仁听到这儿顿时心如明镜,他暗自骂道:“孟勉仁啊孟勉仁,你之前做过江湖大盗的秉性是一点也没变啊,看见金子就走不动道,怎能担当得起夏大侠和李姊姊的期望?又怎么能给绝情做个好榜样?倘若绝情把你这番表现都看下去,你怎么再好意思假仁假义?”这样想着,眼睛也往屋内不自觉地瞟去,仿佛正在担心李绝情醒着。
那矮个子见他眼神飘渺,又没有接下那金子。只道他是轻蔑于自己一行。当即不客气的开口道:“孟大侠好生傲气,连我们西栀派的弟子也不放在眼里?”他只以为搬出师门的名号,能杀杀孟勉仁的威风。孟勉仁却哈哈大笑道:“老子和南柯派掌门有交情,你拿出西栀派来压我,却不是小巫见大巫?哈哈哈哈哈!”那二人一听孟勉仁如此言论。都是面露惊异,道:“阁下...阁下和那‘守地’有交情?”
听他二人言辞里无不讶异,孟勉仁得意之情油然而生,道:“何止交情?我的孩子还是他的徒儿呢!”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高个子随即收起了之前那一副讨好的表情,变得凶神恶煞的,道:“我们只道孟大侠是打抱不平,只想客客气气的把少主借走。谁知你竟然和那夏逍遥有联系?西栀派门规向来是不姑息养奸的,孟大侠,这厢得罪了!”说罢,高个子竖起二指,点向孟勉仁,孟勉仁一惊,见他手势和田林一样。便知道这就是声名在外的“破月指”了。当即欲运斧劈砍吓退他,不料高个子面无惧色,浑像没看见似的。孟勉仁忌惮那招数,他本不愿伤人,可万般无奈下,他只得损人以求自保。一斧劈将下去。却感到一股极强的劲力外泄出来。简直要把斧子震开,他大惊失色。急忙收斧,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一斧子所幸没下重手。如若不然,斧头劈的就是自己了。
只这一招,高个子占到了便宜,退下几步,双手合十作揖道:“孟大侠胆气过人,鄙派武功,还望多加指摘。”孟勉仁知道他这是谦辞,可却忍不住气受,道:“你别和我说这有的没的,既然不能姑息养奸,那你索性来斩草除根啊!”高个子深鞠一躬,道:“得罪了!”随即二手食中并指,挟着两股极强大的指风袭来。孟勉仁方才细细观察,发现到了他“破月指”的漏洞,这武功刚猛异常,当世单论以力打力,恐怕没武功能出其右。可这武功一味只求搏杀,既然没有丝毫的精准。孟勉仁心生一计,当下先以左手斧砍向高个子,果不其然,高个子一指拦下了攻击。孟勉仁当机立断,使了一个转身,将右手斧掷将过去。高个子也没有料到,急忙再分一手去抵御。这时孟勉仁却伸出一拳,直勾勾的向着他的丹田。高个子显然慌了神,“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丹田处对于常人来说都是大忌。更何况“破月指”全靠浑厚的内力引导。若被孟勉仁攻到,定是凶多吉少。想到这,他不由得分开手,去抵御孟勉仁的奇手。可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看下一秒,孟勉仁就要攻上他的丹田,高个子心潮翻涌,暗叫:“我命休矣!”
接下来,孟勉仁轻轻的碰了一下高个子的丹田穴。随即撤招。众人无不奇怪,高个子甚至直接开口问道:“孟大哥要杀便杀,这是什么手段?”孟勉仁只是笑笑,不去理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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