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妮素手拈起酒壶,给如玉公子添满酒盏,也给自己倒满一盏。
“三哥,我陪你饮了此酒!人生失意须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如何,管他今日失意也好,得意也罢,干了!”
如玉公子少见她饮酒,还如此豪爽,更是头一次见。
罢!罢!罢!正如她所说,人生失意须进酒,有佳人作陪,醉死又如何?
而兰妮这具破败的身子,只三两酒下去,便醉得不知身在何处了。
“三哥,择日不如撞日,提前恭贺你喜得良缘,这是我的真心话,相府千金,无论是哪方面,与你皆是极其匹配,而我,终究是李飍的妾,也许还不如妾呢?”
“快住口,兰儿,你明知我的心思,我不屑那相府千金,管他是谁指婚,谁敢抬来,我便让他们打哪儿抬来,再抬回那儿去。大不了一纸抗命来摘我人头。”
兰妮听不真切,脑子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于是也管不自己的那张嘴,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讲个没完。
“三哥,你是好人,就该有好报,所以你该娶相府千金,两家联姻后,皇帝才不敢动刘府。强强联手,于皇帝而言,这是大忌,作为帝君怎能不知晓?只是让人费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谨防有诈。倘若你悔婚,说不定正中某人下怀,正好落了别人的算计,倒是给自己讨了一个忤逆皇恩的罪名,给别有用心之人落井下石的机会。”
“如今的局势是三足鼎立,皇宫中看似平静,谁知暗地里是何动荡?九王爷手握重兵,必是上位人之大忌。相府的权力看似大于天,但终究是狐假虎威,总有一日会遇老虎发威之时。刘府虽一直按兵未动,看似平静祥和,但是也不会长久,自古高位之人,必钱权独揽,如今,兵权,财权,政权,皆落入他人之手,你觉得,于那高位之人而言,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如玉公子听得愣怔,看似醉眼迷离的女子,吐露出来的真心话竟是当朝局势。
老狐狸听得一怔,喝茶的举止顿住。
“这是那丫头方才所说?”
“是的,奴才听得真切,三爷当她是喝醉了,胡言乱语,此刻刚送她回去。不过依奴才看,那兰……公子也的确是喝醉了。”
刘六曲膝躬背地站在堂下,小心地回话。兰妮的身份,最清楚的莫过于只有他一人。老狐狸的眼线又岂止他一人。
那人起身,两手负后,沿着桌案踱来踱去。
三足鼎立,好个三足鼎立!
连个小丫头都能看透不说透,真乃奇人也!看来留下这丫头也不失为过。只是不知李飍那孩子能否放得下。
英雄识才,所见略同!
老狐狸高兴之余,又莫名其妙的有些担心。方丈法师的话应犹在耳。她打哪儿来,便送她回哪儿去。
老狐狸突然心血来潮,扬手示意刘六退下。旋身招来刘四:“备轿,速去缘山寺!”
刘四刚转过身去。
“回来,备马车,还是马车跑得快。”
赶到缘山寺时,天色近晚,方丈法师见到来人为之一怔。
“刘爷,匆匆而来,所为何事?”
“法师,府中新来的那个丫头,您看可有甚不妥么?老夫倒觉她越来越奇异!”
方丈手捋胡子,眼眯成线。
异世之魂能不奇么?
“万事皆有缘,无论是妥与不妥,缘尽缘才灭,贫僧不打诳语,天机不可泄露!”
老狐狸心里更加忐忑,这方丈分明能知天地,能卜吉凶祸福,那日脱口而出了,此后竟是一直守口如**。方丈越是这般谨慎,老狐狸越是坚信,那丫头留不得。信则有不信则无。
此女子确乃奇人也,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奇特而惹祸端,哪怕她再聪慧,哪怕多伤了三儿的心。老狐狸决定了,等到三儿成亲后便送她回去。那时三儿身边也已有人相陪,时间一长自然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