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不错,雪灾后连续多日放晴,连带着风也变得柔和。
兰妮用罢早膳,一个人独自坐在门前沐日。高墙里连一丝风皆无。屋檐下吊坠的冰柱被阳光融成一串串水珠,滴滴答答,此起彼伏。
兰妮翘慵懒地斜靠于软椅里,百无聊赖地数着屋檐下最大最长的冰柱上滚落下来的水珠。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不待她转移视线,来人已经波迫急待地开口,“兰公子!”
兰妮慵懒地转过头,“刘六——,何事?”
记忆中刘六便是三公子的影子,此刻只见他一人前来,定是三公子有事。
“兰公子,府门前来一神秘之人找您,非要您亲自去见不可,便是三爷去了,那人也不肯下轿。”
“神秘之人?”兰妮瞠目,自己哪来有关秘密之事,更不会与神秘之人有何关联。
“是,小的亲眼所见,那神秘之人一直在轿中不曾露面,奇怪的是,那人身旁跟了一老道,倒骑一头老掉牙的小毛驴。”
兰妮更加惊奇于此事,不应该呀,自己一不信主二不拜佛,哪来的道士寻上门来,一定是找错人啦。
对了她现在的身份是李兰,是刘家随意给编排了一个身份,想必真有雷同之人。莫非是找真正的李兰之人?如此对号入座,好似便能解释得通了。
心无杂念地随了刘六出府,但见三公子正在府门前来回渡步。见到兰妮,那人急走几步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
三公子的脸色并不好,眼里眸光闪烁。阳光下,温润的俊脸显得苍白无血。他一把抓住兰妮的皓腕,力道之大,好似生怕她会跑了似的。
“兰儿……”
慌乱的举止让她见之一怔。感觉到手腕上一疼,她才回神。
“三哥,何事惊慌?”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不待三公子回话,但听见三公子身后苍老的声音乍然响起。
兰妮错开一步寻声望去,前方路旁歇了一顶四人小轿,轿帘轻轻摆动,间歇可以看见半只黑色带金线滚边的皂靴。仅此便可看出,轿内定是一男子。神龙见尾不见首,果然是挺神秘的。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兰妮寻声望去。前世她没见过驴长啥样,此刻一见,还真是没有看相。
刘六说是一匹老掉牙的小毛驴。那头驴有没有掉牙她看不出,但是她却老远的便见到了驴身上一片一片的斑秃,驴身不高,说是小毛驴不忖,分明是一匹又矮又丑的老毛驴。
而搞怪的则是那骑驴之人,倒骑毛驴,两肘搁于驴屁股上,两手托腮望着前方。
兰妮顺着他的手肘往上看,着实吓她一跳。她实在不敢恭维那张脸,光溜溜的下巴,上嘴唇一撇一捺倒八字胡,断眉细眼,几根花白的毛发盘于顶,细数则明。
那人见兰妮对着他打量,眯眼一笑,一副贼眉鼠眼贱兮兮的模样,如此尊容也为道,与那仙风道骨的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娃娃,你可来了,可想死某人了。”
“闭嘴,驴道,闪一边去,你若管不住自己的嘴,爷不介意亲自动手剃尔之须,净尔之发,再拔尔门牙!”
那老道看了一眼轿子,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赶紧伸出两只枯黄的大手紧捂住嘴,惊恐万状的表情逗得刘六咧嘴大笑。
而兰妮听见那声音,身子一怔,竟是石化当场。
——李飍!
那轿中之人乃李飍是也!
难怪三公子刚才脸色不好看,难怪他会紧张如此!昨日那人还在说守着一年当一辈子的珍惜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