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光芒万里,晨曦笼罩寂静群山。
郭樵迎着挡在大道尽头的一轮红日,匆匆而行。扑面的晨风荡涤了他一身的风尘,一夜的疲惫,也荡涤了他心中种下的一片阴霾。
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古道,也是一条人迹罕见的古道。自群山之间绵延而来,一直延伸到那一轮冉冉而起的红日。
郭樵迎着那一轮红日,加快了脚步,一阵狂奔,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苍茫无际的荒野呈现面前。一夜匆匆,他终于走出了山谷大道,走出了狭窄的生命世界。
山谷出口,就是这样青石大道的尽头,大道尽头,一片荒芜。
荒芜之上,漂浮着一轮红日,圆圆的巨轮之间泛起了两个黑点,越大越清晰,渐渐呈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眨眼之间,模糊的轮廓已变得清晰,是两个飞奔的青衣客。
就在两个人影清晰一刻,他们已陷入了一个包围,一个突然冒出的包围,十几名黑衣人长刀环视,将二人围困中央。
两名逃亡客背对背而立,与围攻者对峙。
片刻后,围攻合围,刀光剑影,展开了一场血拼。
“大哥,快逃。”两名逃亡客联手击杀围攻者一刻,其中一个闪电一掌,将并肩作战的伙伴推出数仗,突出了围攻包围。
就在他推出同伴一刻,手中铁剑一划,斩杀了残余的围攻者,一头栽倒在血泊之间,一动不动。
“小兄弟,够义气。”逃出重围的大哥一脸感动,挤出两行泪水,略微迟疑,闪电般奔向了山谷之口。
几只利箭破空而来,已经接近谷口的大哥不得不转身格挡,就在这一刻,已被十名快马悍捕围困,陷入了箭雨攒射之下。
这位大哥一边格挡,一边奔向谷口,就在接近谷口一刻,一支快箭破空而来,突破一片箭雨,射中了大哥的右腿。逃亡的大哥一个趔趄,身上已连中数箭栽到在地。
围攻的捕快纷纷下马,一拥而上,掏出镣铐缉拿罪犯。
就在缉捕一刻,身中数箭的大哥突然跃起,铁剑闪电一扫,已击杀两名靠近的捕快。其余捕快纷纷后退掣刀,蜂拥围攻而上。
重伤之下,摇摇欲坠的大哥奋起搏杀,身中数刀,居然将围攻的八名捕快全部击杀,拄着血迹斑斑的铁甲喘息片刻,缓缓挪动脚步,带着一身重创走向山谷口。
嗖。
一支快箭呼啸而来,射入了他后颈,直穿颈项,自咽喉处破洞而出。大哥一脸愤怒,缓缓回头。
刚刚舍身助他逃亡的小弟已从血泊中缓缓而起,丢掉了手中长弓,身影一闪已立在大哥面前。
“你……你!”大哥一脸悲愤,抬手指向小弟,身体缓缓栽倒在地。
“大哥,说好的一人一半,你却中途丢下小弟独自上路。都怪你太贪心了,现在只能小弟独自享受,哎,真是人心难测。”小弟一脸悲怆,摇头叹息。
“你——”大哥挣扎而起,咽喉血流喷涌,软软的瘫倒下去。
小弟俯身解下大哥背负的破布包袱,掂了一下,朝着谷口这边探望一眼,突然转身,兔子一般飞奔而去,眨眼间消失在茫茫荒野之间。
自幼封闭山谷,砍柴就是郭樵的全部生命世界。
第一次走出山谷,便面对一场血腥的搏杀,缩在灌木之间的郭樵,全身紧张的颤抖着,内心深处却涌起一丝热血豪气,遍地的血腥点燃了他心中的一团火。
死一般的寂静渐渐压抑了他热血豪气,面对茫茫荒野,遍地尸体,他茫然不知所措,踩着荒草疾步匆匆而行。
经过血拼现场一刻,出于好奇,他想看一眼那一位独杀天地之间的大哥的面孔。
就在他接近一刻,僵死的大哥突然伸出一只血污的大手,死死扣住了郭樵的脚腕,郭樵惊慌之下,拼命撤脚,可是脚腕已被卡死,纹丝不动。
僵死的大哥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张破旧斑驳的羊皮纸,目光死死的逼视着郭樵。
郭樵努力镇定心神,缓缓俯身捏住了那一张羊皮纸。
“报…报仇!”大哥双目爆出,一片血红,艰难的挤出两个字,脑袋一歪,僵硬不动,一只手依然死死扣住郭樵脚腕。
郭樵一脸茫然,不知所措,蹲下身双手拼命想掰开他的手,努力几次,那只手丝毫不为所动。
“这位叔叔,我答应替你报仇,求你放手好吗?”郭樵无奈之下,只能给了这位纠缠的死者一个承诺。
话音一落,那只手居然缓缓伸展,僵硬扭曲的尸体居然缓缓舒展,舒展成了一个舒服的大字,背靠荒野,面朝苍天。
郭樵小心翼翼的退出那只脚,朝着一片荒野之间仓皇而逃。
逃出几十仗之外,方才平息了紧张的心跳,回身伏到荒草之间,远远的冲着横在一片尸体之间的大哥磕了一个头,爬起来跌跌撞撞匆匆而逃。
远离血杀现场,气喘吁吁的郭樵独立茫茫天地之间,四野空阔,荒芜人烟,只有无名的小飞虫飘忽在荒草之尖。
一阵轻风拂过,捏着的羊皮纸烈烈飘动,扑打着他的手背。
此刻他方才记起,他惊慌之下拿了死人的物品,急忙甩手。羊皮纸随风而起,飘向了远处的天空,消失在一片苍茫之间。
郭樵望着飘飞而起的羊皮纸,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没有接受死者的馈赠,自然也不必要替他去报仇。那个小弟武功阴毒,心机狡诈,自己只是一个狗屁不会的流浪小子,找他报仇无异于找死。
丢掉了负担,疲惫的郭樵躺倒荒草之间,立刻陷入了沉沉酣睡。连夜奔波,他已经筋疲力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一丝阴风飘忽而过,郭樵蓦然惊醒,翻身坐起。
刚刚经历的那一幕惨烈的搏杀再度呈现在他面前,就在他惊愕一刻,一支箭已射穿那位大哥的咽喉,一张阴冷的目光朝他逼视着。
他正是那个邪恶诡异的小弟,一张脸阴冷肃杀,目光里透着森森杀气。朝着郭樵缓缓而来,一柄漆黑的铁剑冷冷的指向了郭樵咽喉,隔着几仗远,杀气已刺痛郭樵咽喉。
郭樵脊背一冷,双手撑地,下意识的朝后退却,可一支脚被死死扣住,根本无法动弹。一身血污的大哥死死的抓住了他脚腕,另一只手艰难的捏着一张羊皮纸,挣扎着递了过来。
面对那一张羊皮纸,郭樵犹豫着不敢轻易去接,而那一股杀气却在一步步逼近过来,那一柄铁剑已闪电般刺向他的咽喉。
生死一刻,郭樵别无选择,一把抓过了羊皮纸。
就在他抓住羊皮纸一刻,脚下一松,逼近的剑锋瞬间虚无幻灭,那一张冰冷的脸孔也瞬间虚无幻灭。
郭樵挣扎坐起,却是南柯一梦。
四周一片昏暗苍茫,天空高远,星光满天,一弯细细的月光爬上了东边的夜空。
郭樵努力平息惊惧,感觉右手一阵滑腻,已紧紧捏着一卷破旧褶皱的羊皮纸,他丢弃在风中的羊皮纸。
郭樵惊疑的抬起手,将那一卷羊皮纸缓缓展开。
暗淡的月光下,羊皮纸泛着温润的光晕,徐徐展开了一个个幻化突变的剑客身影,一共九个姿势。
原来是羊皮纸是一个剑谱,一个蕴含着九招变化的剑谱。
郭樵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背后冰冷的柴刀,他的防身兵器是一把砍柴刀,那位死鬼大哥偏偏硬塞了一本剑谱给他,这不是为难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