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宇伫立在一个高台上,凝视着峰峦起伏的群山,心底竟然莫名奇妙的生出一阵恐慌。
前天晚上的情景又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尤其是那个奇怪的梦,让他至今无法平静。
那天晚上,佳兰先行回宿舍后,阿林对他说道:“赶紧去吧。听哥的话没错。这个世上什么都能用钱买到,唯独真情是不能用钱买到的。论文化我没你高,论人生阅历,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你可想清楚了,佳兰放哪儿都是棒小伙的抢手货,她能对你如此痴情,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了。”
“这我知道,但缘分这东西很怪。”他当时感觉心里好别扭:“放不下原来有的,就没法接受新的。”
“诶呀,我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怂?”阿林横了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做男人,最忌优柔寡断。失去了才懊悔,那可就来不及了。”
“也许你说得对。”星宇想了想,道:“该放手时不放手,该把握时没把握,最后落得余恨空自留。”
“这就对了。”阿林点了点头:“赶紧去吧。今晚我到总机室去睡,你就睡我床上。没事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别搞出事就行。”
想到自己将跟佳兰书一屋,他脸上有些发烧,红着脸对阿林道:“你能不能正经点儿?说话老是这么不荤不素的。”
“哦哟,这还不好意思了?真是窝囊废。”阿林笑道:“不跟你多说了,赶紧去吧,到时你就会知道哥是对你真的好。”
在阿林的一再鼓动下,他放下手里的邮件走出分装室:“那我去了啊。你也早点休息。”
“去吧。”阿林向他挥了挥手:“再分装一阵我也要休息了。”
回到宿舍,他看到佳兰坐在那儿发呆。看了看洗脚盆,问佳兰:“发什么呆?”
佳兰回过神来:“哦哦,我在等你洗脚。”
“不用等我,你洗就行了。”
“已经没热水了,我不想再生火烧水。”
“这点热水你洗吧。我洗冷水就行。”
“白天长途跋涉不能洗冷水脚,会引起寒邪入侵。很多人的风湿关节炎就是这样引起的你知道吗?”
“哎呀,看来我低估了你。’他看着佳兰笑:“想不到你还知道这些中医常识。”
佳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就一草包啊?到时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金白银什么是破铜烂铁。”
洗过脚,佳兰凝视着他:“还有多少邮件没分装好?”
“干嘛问这个?”
“因为……明天一早你就要跟我出发了。”
“哎,不是……那个,明天逢明珠赶集。我怎能跟你去呢?我们后天才出班的。”
佳兰低着头轻声道:“我爸说明天一早你必须跟我去家里。难道你连我爸的话都不听吗?”
他疑惑的问佳兰:“家里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为我弟弟的事。”佳兰神态自若的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跟你有点关系。”
“那好吧,”他想了想,对佳兰道:“我跟胡所长请假。明天就跟你去。”
“不用啦。”佳兰笑着道:“我爸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替我请过假了?”他疑惑的看着佳兰:“看来你们父女俩早有预谋了。”
“哎呀,别说那么难听。”佳兰起身将洗脚水倒在外面:“什么预谋?我爸在你心目中成阴险小人啦?”
“哦,不是。”他慌乱的摇头:“我是说你们父女俩为了我,也够费心的。”
“嘿,知道就好。谁让我喜欢上你这个家伙呢?”
他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心道:“该不是要……?”
他正在发愣,佳兰催他:“别胡思乱想了。先去分装完邮件再说。”
他和佳兰走进报刊分装室,阿林刚要歇手休息,见他们走进,阿林有些奇怪:“我都要去休息了,你们来这干嘛?”
佳兰笑着道:“邮件必须今晚分装好。明天一早星宇就要跟我去家里了。你也加加班,明天的工作够你忙的。”
“这算什么事?”阿林十分无奈,只好又继续分装:“你凭什么支配我和星宇呀?”
佳兰咯咯一笑:“就凭我是星宇的女朋友。”
……
封装好邮件,他和佳兰回宿舍休息。
阿林则到总机室去代刘杰坤值班。
回到宿舍,星宇指了指自己的床:“你睡我的床,我睡林哥的床。”
佳兰点了点头,忽然问他:“你这是第几次和女孩子睡一屋?”
他坐到阿林的床沿边,低声嘟哝:“无聊。”
“这怎么是无聊呢?”佳兰凝视着他的脸柔声道:“既然……打算把终身托付于你,这个问题总要弄清楚的。”
他笑着问佳兰:“那你又是第几次和男孩子睡一屋?”
“第一次。”佳兰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跟你一样。”
佳兰坐在他的床沿上,美目流盼的看着他:“我相信你。”
他爬上阿林的床抖开被子:“我也相信你。”
佳兰躺下盖上被子,眼睛看着他:“你……现在什么感觉?”
他回答:“瞌睡的感觉。”
佳兰扯过被子将半边脸蒙住:“就没有……其他感觉。”
“没有。感觉特困特想睡。”
“我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嗯。有异样的感觉也得压下。理智控制不住感情的人成不了大事;理智控制不住欲望的人将会有出9轨行为。一个人要想不犯错误,理智必须战胜一切邪念。”
“看来你在骗我。”
“我骗你?”
“你心底的欲望也在流淌。”
“唉,要不是认识你很久,真会认为你是个轻浮的女孩。”
“要不是爱你很久,也不会对你毫无保留。”
他将被子蒙住头:“睡吧。当务之急是睡个好觉。”
佳兰瞟了一眼紧紧蒙住头的他,微微一笑闭上了眼。没多久就发出了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佳兰已经进入了梦乡,他却睡不着。身畔睡着个娇艳如花的女孩,要说没其他感觉那是假的。他躲在被窝里胡思乱想了一阵,才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梦里,他和佳兰到一个芳草遍地、花团锦簇的地方去旅游。天上有纱般的云朵,金色的阳光洒在碧绿的草地上、洒在娇艳欲滴的花朵上。灿烂的阳光下,他和佳兰在芳草地上开心的追逐嬉闹着,他们在芳草地上打滚,在鲜花丛中拥吻,相互倾吐着心里的秘密,畅谈着人生理想。
忽然间,天上没了太阳,地上没了芳草,身畔没了鲜花,周围的环境变得萧条而阴冷。
地上出现一个黑乎乎的裂缝,那裂缝越来越大,陡然间,裂缝里窜出一股黑气将正在欢笑的佳兰卷走……
看到佳兰被一股黑色的飓风卷走,星宇急忙去追赶。
那股飓风卷着佳兰飞升不久,倾刻间化成了一条黑色的巨龙。
那条黑龙面目狰狞,两只碗口大小的凸眼闪着绿莹莹的光,口中不时的吞吐着黑色的云团。
他心里虽然发怵,但至此情势已顾不上害怕,向黑龙发足狂追。那条黑龙向他扮了个轻蔑的表情,挟持着佳兰往天上疾飞而去。
佳兰在半空中向他招手呼救:“星宇,救救我。”
他使劲跃向半空,却只跃起五六尺高,眼见黑龙将佳兰越带越远,他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天上降下一朵洁白的云朵,云朵一直往下降落,最后在他面前停下。他毫不犹豫的跨上了白云,说道:“白云啊白云,你若能载着我追上那条可恶的黑龙,就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也奇怪,他的话音刚落,那朵洁白的云朵就托着他开始飘飘悠悠的飞升。白云越升越高,越飘越快,眼看就要追上黑龙,他脚下使力向黑色巨龙窜去,没想到脱离白云后的他不但没有靠近黑龙,身体反而往下坠落。
他心中惊骇,低头往下一看,脚下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他闭上眼睛大喊:“我命休矣。佳兰,永别了,我们来生再见吧!”
他正想着自己落下深渊后会如何?忽然感觉到有人推着自己的身子大喊:“星宇,你怎么啦?星宇,你醒醒!”
他睁眼一看,佳兰坐在自己的床边用手使劲推自己:“星宇,别怕。做噩梦了吗?”
他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是在做噩梦。
佳兰替他擦拭满头满脸的汗水:“看看,满身大汗。做什么梦了?把你吓成这样?”
回想梦中情景,他心有余悸,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梦见自己摔下深渊了。”他没说佳兰被黑龙卷走一节,怕佳兰听了这个梦后产生不必要的忧虑。
佳兰俯身将头靠在星宇胸前轻轻说道:“刚才我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了。”
他笑:“有吗?我不记得了。”
佳兰用小拳头轻轻捶着他的胸膛:“讨厌,明明喊我的名字了,却说不记得。你是存心气我啊?”
情急之下他突然冒出一句:“我……那不是以为我就要死了吗?”
佳兰赶紧蒙住他的嘴:“不许瞎说。如果阎王敢让你去做他的部下,我就跟他拼命。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掀翻他的阎王殿。”
星宇抚摸着佳兰那柔顺的秀发,幽幽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生在世祸福难料。一个人该活几岁阎王说了算,可由不得凡人。”
佳兰忽然笑了:“嘻嘻,你不是说不相信这些吗?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看你真是个矛盾的人。一忽儿说这样一忽儿又说那样。我真搞不懂你是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
他心里黯然,幽幽说道“别说你搞不懂我是怎样的人,就连我也搞不清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佳兰的一双明眸盯着星宇的脸:“哎,跟我说说,刚才做了个什么梦?”
“嗯,我梦到自己到山上砍柴,一不小心摔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他信口编了个梦:“在极度绝望时,我喊出了跟你永别的话。就是这样。”
佳兰依偎在他怀里,仰视着他的脸:“我相信你所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因为你在睡梦中喊出了我的名字。若你心里没我,感到绝望时是不可能想到我的。”
当时他看着佳兰那天真无邪的样子,真不忍心伤害她。
但是他心里实在放不下郭萌媛。
先不说郭萌媛对他一往情深,就凭郭萌媛为他付出的代价,他就不能背叛她。
当时他用手轻抚着佳兰那金色的秀发,扪心自问:“我真的要跟陈世美一样冷酷无情吗?”想到这里,登时愁肠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