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君的伤在白文机走后就好了,一路上与荆之岺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在快到兰殿的时候,秦文君才沉声说道:“之岺殿下对我白哥哥是真心的吗?”
“若不是真心,我便不会在这里了。”荆之岺冷然的说道。
“希望你说的和你心里想的是一样的,提个醒,白哥哥虽然喜欢你,但你若是想要利用她,达到你什么目的,她会一刀捅死你。”
“这一刀不会捅我身上的。”
“你知道恐龙吗?”秦文君突然问道。
“恐龙?”荆之岺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说道:“我只知道青龙和黑龙,不知恐龙是哪一种。”
秦文君笑了笑,然后故作深沉说道:“白哥哥就是恐龙,希望你见不到她真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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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龙是什么东西?那个白文机不是凡人?”董雨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恐龙是什么东西,不过秦文君在那日札记里写着,他听到荆之岺回答后,心情既是落寞的,同时又是欢喜的。”刘探儿说道。
“什么落寞又欢喜的,听了半天就是两人一见钟情的事,这大过节的,我还没找媳妇呢。”董雨说道。
“你老娘不是给你找了吗?”刘探儿用棍戳着地面。。
“别提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董雨站起了起来,腿都蹲麻了,揉着腿说道:“中午喝了一肚子酒,现在肚子空空的,我去买些吃的。”
“给我带些牛肉。”刘探儿不客气的说道。
“行,”董雨问道:“老大你要什么。”
“都可以。”王清之回道。
“那我去了,刘探儿你继续说,到最精彩的地方等着我,不去说书,你真是亏了。”董雨抖了抖发麻的腿,离开了归居。
刘探儿耸耸肩。
董雨走后,王清之问道:“最后呢,白文机和荆之岺最后怎么样了?”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没入西方,但是天还没有黑,落日的余晖仍照亮着整个天空,只是没有之前那般明亮,但天邑城里隐隐泛着红色,再过不久万家门口的红灯笼便会亮起。
董雨离开南区,看着路两旁吆喝的小贩,买了一些干果,瓜子之类,早知道刘探儿要说故事,之前就应该买一些带在身上,喝茶嗑瓜子听故事,绝配啊。
他站在摊贩前,手里剥着一个核桃,嘴里还吃着。
“手艺不错啊,脆香的,瓜子,还有那什么也包点、、”
“哈哈、、老手艺了,好吃你常来,给你折儿。”摊主憨笑道。
“好吃是得常来,还有边上那个、、”董雨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叫他名字。
“董雨。”
他转过身去,见他老姐董舒然一身绣花的褶裙长袄,手里拎着包裹,向他走来。
他拍了拍手上的壳灰,问道:“老姐,你怎么上这来了?”
“我刚刚去王清之家了,一群醉汉在那睡着,有人醒着就告诉我,你们来南区了,我就过来了。”董舒然说道。
董雨看了一眼董舒然手里的包裹,神色有异,缓缓的问道:“这包裹是给老大的?”
“嗯,过节嘛,两双新鞋,王清之一双,刘探儿一双。”董舒然随意的说道。
董雨心里叹了口气,他老姐今年二十岁,人漂亮还能干,经营着一家小裁缝店,不少人上门求亲,她一个也没看上,至于原因,他这个做弟弟当然知道。
“老姐,这鞋今年就别送了,这几年除了刘探儿厚脸皮收下了,老大哪年收过?送也是白送。”
董舒然不满道:“我送我的,要不要是他的事,鞋又不是你做的,哪来这多话呢?”
董雨皱眉道:“唉,老姐跟你说实话吧,老大有媳妇了。”
董舒然一愣,以为董雨在哐她,说道:“他在天邑城长大,没成亲哪来的媳妇啊。”
“娃娃亲,童养媳,老大明天就离开天邑城,找他媳妇去了。”董雨随口胡诌道。
闻言,董舒然一怔,眨了眨眼,脸色也变了,说道:“是,是吗,以前也没听他说过啊,这鞋、你就都给刘探儿吧,他俩鞋码一样。”
董舒然不自然地把手里的包裹塞到董雨怀里。
董舒然看了一眼董雨,仓促的说道:“我先回去。”说完,转身就走。
“奥,”董雨叹了口气,看着他老姐的背影喊道:“姐,今天晚上有可能晚点回家了。”
“知道了。”
董雨看了一眼手里的包裹,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看着摊上的干果,扫视了一圈,指着中间的水果干,说道:“这个也给我包上。”
也不知道刘探儿讲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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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君把荆之岺送回兰殿后,让六合备了一些酒菜,装在食盒了,然后带着六合沿着一条幽深而荒芜的宫道,向深处的禁宫走去。
他要去看看因生谋逆之心而被幽禁于禁宫之中的三王兄秦昀。
他有三个哥哥,但是真的让他佩服的只有他三王兄,大王兄秦晏是白将军的学生,自小便跟在白将军身侧,南征北战,很小的时候便有大将之风,好在父王和他母亲相貌都不错,他虽肌肉发达,挺拔魁梧,但也有一副好样貌,可是大王兄好像不怎么喜欢他,所以两人虽是兄弟,但关系平淡,至于二王兄秦嫪,有着强悍的母族势力,盘踞在江北一带,本以为他是个嚣张跋扈的性格,但却恰恰相反人低调的很,很少与别人来往。
而他三王兄没有强大的母族,没有发达的肌肉,但是有智谋,还未笄礼便为父王处理许多事情,这些年在文官中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始终想不通三王兄那般通透机敏之人,怎么如此莽撞就谋反了?
怎么也得手中有兵吧,这可是谋反的第一要素啊。
越靠近禁宫,宫道两旁檐上挂着的宫灯越少,在黑夜里散发不起作用的幽光,脚下的路已经看到不太清了,眼前也是一片漆黑,秦文君心里有些打鼓,幸好旁边跟着六合,不然他可不敢一个人走这么漆黑的路。
在路的尽头,一个孤寂的宫殿出现在视线里,殿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今天新元节,为了映着节的喜气,应该是宫人们挂的。
才走到宫墙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委婉连绵的琴声,缓慢而低沉琴音中,透着一丝丝的凄凉与孤寂。
三王子的母亲善琴技,所以他在琴技上的造诣很高。
秦文君驻足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三王嫂在十月份诞下一对双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告知三哥,若是他知道自己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想必着琴音就不会这么凄凉了吧?
秦文君让六合在门口守着,他拎着食盒,推开暗红色的大门,夜里发出吱吱声音,发出不和谐的声音,非常瘆人。琴音戛然而止,周边瞬间变得寂静起来,好似那琴音从来没有响起过一般。
进去之后,院中四周一片漆黑,透着毫无生气的凉意,没有灯光,只有正殿发出微弱的光芒,秦文君顺着光亮进了正殿,一处帷幕纱窗下,看见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秦昀颓然的坐在古琴旁。
那是他母亲生前留下的琴,圈禁时他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把琴。
秦文君微微蹙眉,他记忆里的三哥最是注意自己的形象,每每出现在人前都是衣冠整齐,风度翩翩的样子。
秦昀抬头看见来人,眼中满是沧桑,而后低下头轻声笑道说:“没想到,时隔四月,第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你,不过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秦文君走上前去,跪坐在矮桌旁,然后将食盒里的酒菜端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说道:“那何在中,何在外?”
秦昀伸手拿过酒壶,仰头便猛灌了一口,有些酒洒在他本就单薄的衣服上,在暗黄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潦倒,他缓缓地说道:“我以为刚被幽禁之时,想着你会来问我为什么要谋逆,结果你没来,我以为今日将一人在这孤寂的禁宫之中,吃着残羹剩饭度过新元节,可你却带着酒与美食来了,今日还未过,有你与这美酒相伴倒也不是太凄惨。”
秦文君自嘲说道:“其实我是想来的,但是我怯步了,怕三哥会杀了我,人在经历大起大落时情绪都会失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成了三哥泄愤的工具。”
秦昀低笑两声,说道:“泄愤、、呵呵,确实,如果你当初来了,说不定真会一剑杀了你,那时的我确实愤怒到极点,愤怒父王的不信任,愤怒父亲的不重视,愤怒为什么你才是嫡子,愤怒自己明明是庶子却不甘落于人后,、、哈哈、、如今倒是看开了,拖着颓废的身躯,等着赐死诏书。”
秦文君说道:“父王不会杀你的,你是他的儿子,他怎会杀你。”
秦昀才喝几口酒就像个醉汉一般摇了摇头,看着这个今夜过后就十二岁的幼弟,眼中满是怅然,说道:“小四你是在这天邑城里出生的,你没有见识过父亲未当王时的狠心,曾经他也是个庶子,先王赐爵,封地南城、如今高坐庙堂,脚下早已是枯骨一片,却想做个贤明的王,可最后时间却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