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程阮的身体底子,真的一点儿也不好。
就算她醒来了,也乖乖吃药了,但是脑袋还是昏沉的厉害,时睡时醒的,又做些莫名其妙的梦,有时候醒过来,瞪着头顶的帐子想好久,才会想起来自己身在何方。
谢云璋觉得有些不对劲,请了远近闻名的大夫来帮她看,却都众口说她只是力竭,好生休息就好了。但是谢云璋渡了好几次内力给她,却都没有用。
他只好守在她的旁边,沉默地看着她,就像以前很多年一样。
程阮也并不好受。
她身在一个黑色的屋子里,周围都是黑暗,一点儿光也透不进来,就好像瞎了一样。程阮缓步在里面行走,能够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来源于她自己。
周围太静了,静得让人有些发憷。程阮向前面走,伸直了手臂想摸到墙壁。但是,无论她走了多久,她都不能找到边际。
她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她只是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觉得有些吓人。
终于,在走了很久之后,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安静了,顿住了脚步,蹲下身,紧紧地反手抱住自己,呜咽着哭。
“呜呜,这是哪儿?鹭鸶……”
像是一下有人开了灯,这个空间逐渐透出光亮来。
程阮怔怔的抬起眼,看见黑暗慢慢的退去,以她为中心,周遭的山水一点一点的展现出来。
原来她身在一个平原。地面很平,长着一层草甸子。程阮摸了摸,很柔软。
当光亮出现,连同着声音也一起出现,程阮的耳边传来水流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那边走,看见一个小瀑布,小瀑布之下,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湖,湖的旁边。有两个人正相对而坐。
程阮走上前去。
两人面前并无他物。程阮走过去,想跟他们说话,却发现无论如何他们都看不见自己。
程阮不信邪,跳上跳下。张牙舞爪地各种做动作。就在他们眼前。可是不管怎么,两个人都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程阮就怒了,伸出手指去戳人。却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的穿过了那两人的身影。
她瞪大了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坐着的两个人,嘴唇抿了抿,又试着戳了一次。
手没有任何阻碍的穿过了那人的身体。
程阮咬了咬唇,终于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走到小几的另一侧,席地坐下,支着头打量身边的人。
这才发现他们两个人长得很像。
她支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转向桌面,想,若是这里有盘棋多好啊,至少能看着他们下棋,也不至于这么无聊。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小几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程阮支着脑袋,看了很久,发现那两人也只是对视,没有任何对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让人疑心像是两个雕像摆在这里。
可是程阮凑近了看过了,他们的身上的细节分毫可见,连脸上小小的绒毛也都很清晰,显示他们并不是雕刻出来的死物。
程阮等得无趣,困倦又泛上来,于是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渐渐睡了过去。
程阮是被一个声音惊醒的。
“陆四。”
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她依然记得一些东西,比如鹭鸶原来自称陆四。
于是她睁开了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花都开了,花团锦簇的一团一团的长着,衬着青青的草地,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不过她并没有关注远处的花草,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他们也不再是单调的对坐了,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手中捏着把长剑,长剑的另一端对准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的面色很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血痕,显然受伤不轻。
他抬起头,“陆七,你应该知道,你并不能杀了我。”
虽然他似乎处于弱势,但是他的神色并不慌张。
而且,他称另一个人为陆七,如果自己先前并没有听错的话,那他,就应该是鹭鸶了吧?
程阮有些好奇,她从来没有见过鹭鸶的真面,于是凑近了去看。
却在动身的时候碰了壁。
面前并没有什么东西,程阮动手摸了摸,却很轻易地摸到一堵墙。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拍着墙大喊:“鹭鸶,鹭鸶,鹭鸶……”
可是鹭鸶全然没有听闻。
喊的累了,也终于知道鹭鸶并不能听见,她终于消停了下来,咬了咬唇,又坐了回去。
她听得陆七道:“我们身出同源,若是我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未必没有可能的机会。”
“你不会这样做。”鹭鸶很笃定。
他看着陆七笑了笑,道:“你一向很惜命,从生来你就一直在同联盟作对。父亲将你逐出家族并非没有缘由。”
他受了伤,说话声音并不大,却很平和,只是有时气息上不来,会慢慢的停一会儿。
“你一向爱看天下大乱的场景,所以你最初才会选择找上程婧,若非提早将你击落,想必今日的程婧,也不会这样容易对付。现在你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你怎么会忍心去死呢?”
陆七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你也一样身受重伤,连化形于人前都做不到。陆四,别忘了我们是骨肉相连的兄弟,有你来垫背,还有这个世界一起陪葬,我也不亏。”他笑了一下,“何况,程阮不也一样黑化了么?你们还真的要继续选定她来做这件事?联盟什么时候这样冒险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阮抬头看向鹭鸶。
鹭鸶笑了笑,“我不会动手抹杀她。”
——消除记忆,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何况程阮的本性软绵,只要不受陆七的影响,断然不会主动走上黑化的路。
陆七冷笑了一下,手中长剑猛然回身,朝自己的心脏戳去。
鹭鸶的心脏很快同样现出一个窟窿来。
程阮怕极了,拍着那堵看不见的墙大声喊:“鹭鸶!鹭鸶!”
鹭鸶并没有给她回应。
程阮却好像被拉扯一样,身子旋转着飞了出去,离鹭鸶他们越来越远。
她猛然睁开了眼。
谢云璋的手在她额头上挨了挨,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阮阮,你可算醒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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