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曾经跟程铭提过程荑和程婧的事情,程铭自己也在琼笙那里有所打听,琼笙是他母亲的人,他信得过。
而得到的结果却和他最初所猜测的相去甚远。
就好像他最开始觉得程荑是个心高气傲,傲慢到天上的一个人,对程家的人都非常不喜欢,所以连带着也总爱对阮阮使些绊子,而程婧,则相对要温婉的多,至少府中先前说她好话的人,不少。
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认识是完全相反的。程荑是有些傲慢,但喜欢不喜欢都摆在脸上,程婧却喜欢在背后做些小动作。
于是,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他自然不可能不盯上这个不对劲的程婧。
而很不巧,他知道了一些程荑和宋荻的事情。
如果说最初他没有将程婧和段嘉禾联系起来的话,那么在金銮殿上的那一次见面,他就全明白了。
——程婧当初走的心不甘情不愿,这是前来报复了。
而裴审言,不,顶着裴审言身份的段承佑,就刚好可以将此事给利用起来。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这个表哥(宋荻),会真的想要杀了他。
他是为谁来的?澹台越,还是自己?
不过这显然不重要,因为不论如何,今日自己怕是难逃了。
程铭这样想着,不知怎么的,心里居然一种解脱的快感。
程家的人,因为世代的清流,把名声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把忠心看的比自己的忠心都重要。就算明知道这个皇帝不是个好皇帝,不能够辅佐以成大事。却还是会这样做。
这大概是天下文人的通病。
给程家扣上这样的罪名,其实比杀了他们还剜心。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坚持,当这种坚持不能够为皇帝所认可的话,其实他们更宁愿以死明志。
这其实并不是一种好的习惯。程铭这样觉得,但是,如果非要在这样的境地里选择的话,他宁愿站着死。也不肯去苟活。
程铭说的那句话让宋荻有一瞬间的沉默。而后,他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抱歉。”
程铭愣了一下。随即玩了玩嘴角。
“抱歉?宋荻,流言的事情你也插了一脚吧?现在你跟我来说抱歉?”
程铭弯着嘴笑,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索性哈哈大笑了出来。
然而笑声里带着的讽刺和酸楚。让宋荻很不好受。
其实他本来不是冲着程铭来的,如果程铭不出来。如果澹台越没有叫出他的身份,如果程铭不知道……那么,其实他是可以立马掉头就走的,甚至。他本来的想法是在于,如果程铭因为他所杀的人而闹起来的话,他必然会站出来为程铭求情。
但是。事实却是,程铭已经知道了他来过这里。如果他爆出来,那么,他自己也会死,更会牵扯到他身后的人。
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当他抬起头来,再次郑重的跟程铭说对不起的同时,他手中的剑也同时刺向了程铭。
程铭扶定墙壁身形疾走,就在这尺寸之地和他逐渐开展消耗战。
三国的风气都爱好游侠,程铭以前也跟朋友们一块去江湖闯荡过,不过他只会一些剑术,对于其他一些需要用到大力气的武器并不擅长,哪像宋荻一样,生在武将之家,自小就是十八般武艺精通?他修的最好的是轻功,所以也只能凭借着轻功和宋荻相抗衡。
应该庆幸,因为澹台越之前拿来的伤药,他的伤势得到了一定缓解,尽管伤口还是疼的厉害,但至少不至于全无应对之力。
他避开了宋荻的三次出剑,然而自己的身体也即将到达极限。
第四次出剑,程铭没有避开。
宋荻带着血的剑指上了他的胸口。
程铭靠着墙轻轻喘气,看着宋荻,突然笑了,“宋荻,希望你能一直站在程婧的那一边,别后悔。”
他可是知道程婧也只是看起来温婉罢了。
宋荻愣了一下,却又坚定的往这边走过来。
长剑缓慢而坚定地刺了进来。
程铭的目光却看到了他的身后。
“哥?”
宋荻的身体一僵。
他抿着唇,向后看去,看见了宋骆。
“哥,你这是做什么?”
宋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宋骆竟然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宋骆也同样也没有想到,他来狱中看望程铭,却会看到自己的哥哥将剑送入程铭的身体里。同样让他惊讶的,还有地上已经死的透透的这么多人,其中,甚至包括澹台越。
“哥,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宋荻没有反应,宋骆又问了一次。
诚然,宋荻将脸蒙了起来,但这并不能瞒过和他连着血脉的亲生弟弟。
宋荻突然撤回了剑,程铭支撑不住,径直摔了下来。
宋荻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宋骆站在了他面前,拦住了他。
“哥!”
“我不是!”
宋荻否认。长兄为父,一个人,不管表现得多负面,心里总归还有一点儿柔软的地方。宋荻当然也不例外。
他并不希望将自己不好的一面带给宋骆,当然也包括他今日所做的这些事。事实上,连他自己也并不以这些为善。
只是……
他想到程婧,他发现自己放不了手。
宋骆却不反驳,只是看着他,展现出一种固执。
宋荻咬了咬牙,猛然出了手。
宋骆没有动,剑锋停在他面前,紧贴他的额头,却没有刺进去。
宋荻猛地收回剑,立马就想走。
宋骆却不肯,执着的跟上来,“哥,你为什么这么做?”
宋荻走不出去,又不宁愿伤他,抿了抿唇,“你不必过问。”
“可是……”
他看着地上澹台越的尸体,“哥,这不是小事,稍有不慎,我们全家都会死。”
宋荻抿了抿唇。
为了段嘉禾?
这样的理由,他根本说不出口。
他推开宋骆,就要离开。
宋骆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伸手格挡。宋荻下意识的就出了招式,宋骆立即见招拆招。
转瞬之间,他们过了六七招。
宋荻挑了挑眉。
他知道宋骆的身体在好转——这和程荑脱不开关系,所以他一直很感激程荑——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宋骆的身体好得这样快。尽管那只是小打小闹,他并没有出全力,但是也很让人欣喜了。
眼看宋骆还要纠缠,宋荻手中长剑转了个方向,用刀鞘在宋骆的头上一敲。
宋骆瞪大了眼睛,缓慢的倒了下去。
宋荻抿紧了唇。
他看了看扶着墙壁吐着血沫儿,一脸虚弱,却笑得讽刺的程铭,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不再补刀。
但是,同样,怎么出去,也成了一个问题。
他收回了剑,在原地盘腿坐下,没有再看程铭,却也同时表现出来自己的无害。
程铭看了看他,心中有些不肯定,唯恐他又有什么别的主意。然而宋荻却很大方的将自己的背部(要害)留给了他。尽管按照他现在的状况,并不能做些什么,但也同样表明了一种态度。
所以他想了想,也坐了下来,开始缓慢的调整。
只是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
很快,他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缓慢轻盈,是个练家子。
程铭睁开了眼。
宋荻也一样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刑部其实处于边缘地位,因动法森严,冤死鬼无数,所以宫中之人愿意来此的人,很少。
那么这个时候,过来的人,会是谁呢?
脚步声渐近。
宋荻猛然身形跃起,长剑反射阳光,听声辩位,向着来人而去。
然而宋荻的剑刺空了。
程铭听得风向急转,而后,金属相击的声音传了过来。
宋荻的长剑与另一把剑相碰在一起,也因此,剑的主人露出了脸来。
“程荑?”(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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