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尽管考试周很难熬,但是强打着精神,拼过几个通宵,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一阵刺耳的铃声,象征着r大财会专业的最后一门考试终于结束了。
考生们愁眉苦脸地走出教室,皆是一阵叹息,只有简碧柔欢呼着搂住梅若男的肩膀,上串下跳,“阿男,阿男!你好神啊!划得重点竟然全考了!”
梅若男拉过她的手,无奈地说道:“可是我划的重点也只值六十分啊。”
“够了,够了!”简碧柔说不出有多高兴,一路上都活蹦乱跳地,“美好的寒假就这样开始啦!阿男,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梅若男一怔,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多,她摇了摇头,“不行,我晚上有事?”
“什么,什么?”简碧柔眯着眼睛靠过来,“你晚上有什么好安排,竟然不告诉我?”
梅若男最怕她这一脸精光的模样,连忙解释:“没……今天家里有长辈过生日……”
“哦~~~~”简碧柔说着,故意拖长了音节,“那你明天一定要陪我去逛街哦。”
“好。”梅若男笑着答应。
挥别了简碧柔,梅若男回寝室拿了生日礼物,就去校门外的公交车站等车。
一月中旬,b市的天气越发的冷了,只是今日放晴,天气格外好,梅若男站在拥挤的站台上,抬头看了看高远的蓝天,连心境都变得通透起来。
如果有一天,她也希望自己能像鸟儿一样,无忧无虑地翱翔在广袤的天空里。
这时,她要等88路已经驶进车站,梅若男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终于上了车。
搭了四站公交,再转两次地铁,等到梅若男抵达军区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六点了。
她上次来的时候,还特意和大院门口的警卫认识过,所以这一次即便没有周家人带路,她也畅通无阻地进了大院。
周孝国的房子在大院的最里面,梅若男穿过行政大楼和训练场,还要走长长的一段路。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着急,梅若男走着走着,就忽然跑了起来。
穿着玫红色羽绒服的小姑娘就这样在暮色中掠影而过,看得路过的官兵都笑弯了眼睛。
梅若男好不容易跑到家属区最里面的独立楼,已经忍不住双手撑膝地大声喘气。
军区的家属区分两部分,前面都是五层楼高的集体宿舍,后面是带花园的两层独立小楼,住的都是军阶高的离退休干部。
周孝国这会儿正弯着腰,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给松树浇水。
梅若男大口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推开栅栏外的铁门,叫了声:“爷爷。”
周孝国退休前位至司令,也算得上戎马半生。如今快八十了,但身体还是很硬朗。
听见有人叫他,原本还佝偻着背的周孝国回过身来,刀刻般的五官中目光矍铄,犹见年轻时的风姿,他一眼便看见梅若男站在栅栏外,笑颜如花。
周孝国也立刻笑了:“臭丫头,来这早做什么?”
虽然周孝国的生日宴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但是礼仪上还是遵照了国宴的标准,七点才开席。
这会儿,只来了梅若男一个人。
梅若男笑着走进来,一边接过他手里的工具,一边说道:“这几天家里六国大封相,我提前过来祝爷爷生日快乐,省得一会儿饭桌上的气氛太僵,惹您不高兴。”
“哦?”周孝国闻言一挑眉,“小山又和他爸吵架了?”
梅若男挽着老人,一起往里屋走,“嗯,这次是在原则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周孝国闻言一顿——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那个整日吊儿郎当的孙子还能有什么原则性问题。
爷孙两人说着话,进了屋,温暖的气息夹杂了饭菜香扑面而来。周勋给周孝国请的钟点工苏阿姨正好端了一道红烧鲤鱼出来,看见梅若男微微一笑,“阿男来了。”
梅若男亲切地叫了声“苏阿姨好”,就脱了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然后,她几步走到周孝国身边,递上生日礼物,道了句:“爷爷生日快乐!”
在周家,周孝国大概是最让梅若男觉得亲切的人。虽然他早年位高权重,为人却格外正直有礼,一点架子和距离感都没有。对待梅若男虽说不上极好,却让梅若男觉得,与他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那一年,她因为周远山被绑匪带走,在海水里泡了一夜,最后得了肺炎进了医院,也只有周孝国一个人敢进隔离病房看望她。
他当时抚着梅若男高烧不退的额头,眼睛里全是泪花。
他说:“孩子,是我们周家欠你的。”
光冲这一点,这个老人家在梅若男心里的地位就与其他周家人不同。
所以,生日礼物早就备好,是梅若男自己裱的一副卷轴,用红色的细绸布系着。
周孝国坐在沙发上抖开,便是满鼻的水墨香。
“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周孝国看着卷轴上舒展沉稳的赵体,又仔细地鉴赏了一会儿,才对梅若男赞赏道:“嗯,藏露结全,笔道停匀。丫头的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
梅若男莞尔:“那也是爷爷之前指导的好。”
周孝国闻言浅笑,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不过你送爷爷这首陶渊明的,是不是嘲笑爷爷已经老了?”
梅若男闻言一惊——她原来在写这幅字的时候,光想着怎么帮周远山在爷爷这里打开缺口,却完全忘了顾及周孝国会想到这个层面上。
她一着急,又变得结结巴巴起来:“爷爷,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梅若男紧张的样子,周孝国终于忍不住大笑:“梅丫头啊梅丫头,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没长进啊?”
意识到周孝国是在开自己的玩笑,梅若男更窘,“爷爷,我……”
“好了,好了。”周孝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你的礼物爷爷很喜欢,我这就去书房挂起来。”
他说着站起来,就往书房走。他一边走还一边琢磨这一句“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
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周远山的原则问题是什么了。
时近七点,周远山才来。他停好车,自己开门进来,就看见梅若男正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他气不打一处来,几个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就挤在她身边,恶声恶气道:“梅若男,你是不是有自虐症?明明叫你等我一起走的!有现成的车夫不用,非得去挤那破公车!”
梅若男平日里最不待见周远山这一副“瞧不起劳动人民”的样子,但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往他的反方向挪了一点,小声地嘀咕道:“这么大的沙发,非要和人挤在一起,你才自虐。”
“梅若男,你又骂我?”周远山这两日的气性颇大,梅若男腹诽得小声,他听不清,可是已经气得要伸手来掐她的脸蛋。
梅若男在周孝国这里,本就比在碧海云亭来得自在。眼看周远山的“魔爪”就要伸过来,她突然大叫一声:“爷爷,救命!”
正在书房里赏字的周孝国闻言走出来,竖着拐杖就骂道:“臭小子,离梅丫头远点!”
看见梅若男有周孝国撑腰,周远山立刻老实了不少,想起自己今天还有求于周孝国,周远山只狠狠地瞪了一眼梅若男,便拿着礼物,亦步亦趋地跟在周孝国身后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周勋和蒋新亚姗姗来迟,生日宴终于开席。
周远山的奶奶早年病逝,这十年,周孝国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小二楼里。虽然常有战友来串门,但他最喜欢的还是阖家团聚的时候——日理万机的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孙女回来给他祝寿,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梅若男说的真没错,这饭桌上的气氛实在太僵,本该开开心心的老寿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蒋新亚率先拿了酒杯站起来,对周孝国敬道:“爸爸,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周孝国也笑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有蒋新亚带头,周勋、周远山和梅若男也都一一向周孝国敬了酒,只是酒过三巡,气氛又再一次冷却下来。
周孝国吃了两口有点冷掉的菜,沉吟了半晌,冲周远山问道:“小山,我记得你今年夏天就要毕业了吧?你有什么打算吗?”
周远山正要回答,就被蒋新亚夺去了话头,“爸爸,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山。他成天四六不着的,能有什么打算。”
周孝国看着蒋新亚,嘴角带笑:“你让小山自己说。”
蒋新亚闻言一怔——周孝国虽然疼爱周远山,但是孙子的教育和前途问题,他却极少过问,今天这样,实在是有点不对劲儿。
周远山眼见机会来了,连忙说道:“爷爷,我有一个师兄,年年都是榜首。现在在d市开了家互联网公司,我想去他那里实习。”
“d市?”周孝国挑眉,“离家很远,而且气候和生活习惯都同b市相去甚远,去了是要吃苦的。”
“我不怕吃苦。”周远山说着,放在膝上的双手攥成拳头,“我就是想去外面看看。”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周勋终于发话,“你不怕吃苦?到时候别哭爹喊娘地滚回来。”
“欸,”周孝国挥了挥手,阻止周勋继续说下去,“男儿志在四方,这一点没错。想你当年刚当兵,不也是主动要求下放到边疆去吗?小山是你的儿子,他这一点是像你。”
眼见周孝国就要站在周远山那一边,蒋新亚着急起来,“爸爸,可是小山他毕竟……”
“我觉得小山的打算不错。”周孝国不理蒋新亚的急色,自顾说下去,“就算他吃不了苦,让他死了这条心也好。”
“谢谢爷爷!”周远山激动地站起来,举着酒杯又敬了周孝国一次。
一直沉默的梅若男坐在他身边,淡淡地笑弯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出自陶渊明的。意思是回忆少年时代,满怀豪情壮志,想要超越四海,就像鸟儿一般,能够挥动翅膀,凌空高飞。
哎,我们的梅丫头,为了山哥,还真是用心良苦……
ps:从前有个小孩儿,她看文不霸王,所以等到过完这个夏天,她就瘦成了一道闪电⊙o⊙哇!